第二十一章 宫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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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一声惊雷,舒芳宫怡妃惊慌失措地步入云华宫正堂。
帝后二人已转至正堂,皇上坐在正座,皇后坐在下手位。云贵妃简单梳理了鬓发,在宫女的搀扶下也来到厅堂,坐在皇后身边。
怡妃入内,先是向帝后二人分别叩首施礼,又向云贵妃施礼,忽然见云贵妃一脸的病容,心下一惊,又看了看皇上,见他面沉如云,心底更是慌乱难安,浑身不禁有些瑟缩发抖。
皇上将宫女太监都遣出正堂,独留下锦儿一人从旁侍立。见怡妃浑身战栗不止,皇上眉头一皱,问道:“怡妃,平白无故的,你怎么如此惊惧?难道你也是吃了河虾肠胃受损吗?”
怡妃问言一怔,旋即明白了皇上的意思,话未出口,已然汗湿鬓角,颤声回奏道:“回皇上话,臣妾突闻圣上宣召,路上又逢惊雷,一时猝不及防,心头慌乱,到现在仍心有余悸。”
皇上冷笑道:“是啊,今日朕到了这云华宫,听说了一些事,也是如闻惊雷,心有余悸啊!”
众人闻言都迷惑不解,怡妃更是错愕不已,微张着嘴看着皇上,不知该如何应答。
皇上显然并不需要她的回答,继续说道:“听说你的母家遣人入宫送了一些苏北的河虾?”
怡妃点点头,喏喏道:“是的。”
“你那家人现居何处?”
“臣妾不知,估计正在返乡的路上。”
“此人与你母家有何关联?”
“她曾是臣妾的乳母,臣妾入宫之后她曾在京城居住多年,两个月前才迁回原籍。”
“她在京城还有亲属吗?”
“她有一子在梁老尚书府内当差。”
皇上听到此言眉心一跳,脸上现出一丝怪异的笑意。
“她何时入的宫?你为什么不通报皇后?”说着皇上瞟了皇后一眼,皇后不禁微微一颤。
“昨日深夜入的宫,送来了一些河鲜,未及坐下歇息就出宫了。因为已是深夜,臣妾估计皇后已经安歇,所以寻思着今日午膳后再呈报皇后。”
“为何非要等到午膳后?早晨请安的时候为何不说?”
“因为臣妾旧疾又犯,向皇后娘娘准了假,没有请安。”
“哦?”皇上闻言眉头紧锁,语气更加生硬,说道:“既然旧疾已犯,你就好生养息便是了,连请安的力气都没有,却为何单有精力把那河虾送给云贵妃,而且据朕所知你并没有将河鲜送与其他各宫,这又是何意啊?”
怡妃看看皇上,又看看云贵妃,秀美蹙起,低声说:“那河虾过了午时怕就不新鲜了,臣妾知道云贵妃嗜好河虾,所以尽早送去,而臣妾也知皇后娘娘平日里一味素食,不喜河鲜,所以没有奉送。至于其他各宫,虽与臣妾素日里相安无事,但是臣妾不愿徒生献媚之嫌,且各宫饮食各有异处,众口难调,因此也就没有逐一奉送。”
“这么说你把河虾送给云贵妃就不怕有献媚之嫌咯?”皇上龙眉轻挑,斜睨着怡妃问道。
怡妃面露尴尬,垂首答道:“宫内人人都知道,臣妾与如贵妃和云贵妃自小一同长大,又是一同被选入宫中侍奉圣上,臣妾将河虾送与云贵妃,是情分所至,臣妾知道云贵妃不会误解臣妾的意思,其他各宫也断不会无事生非,存心非议。”
“看来你对各宫的心思真是了如指掌啊!果真是心细如发,思虑周全,怪不得当年如贵妃生前对你万分倚重,临终前还将太子托付与你。可惜啊,云贵妃身为太子的姨母都未能享此殊荣。”
怡妃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冷意,说:“只因云贵妃当年体弱,无力抚养小太子,如贵妃心疼亲妹,便委托臣妾代为抚养。臣妾并无异能,不敢贪功自傲,请陛下明鉴。”
“云贵妃当年因连年小产,确实身体虚弱,但是朕一直亲为调养,这些年过去了,她不曾有过什么大碍,倒是因了你那河虾而突生恶疾!”
怡妃闻言大骇,瞠目结舌,半晌,她才哆哆嗦嗦地问:“不知云贵妃身患何症?”
云贵妃见皇上没有应答,便说:“妹妹不必惊慌,本宫只是在午膳之后突然晕厥,人事不省,现在经御医全力施救,已无大碍。”
“您确系是因食了那河虾才晕厥的吗?”怡妃的语气突然强硬起来,不仅皇上和云贵妃脸色难堪,就连皇后都颇觉诧异。
“怡妃,你这是何意?本宫原本无意归咎于你,你却用这般语气与本宫说话,难道你果真心存异念?”
云贵妃此言一出,殿内一时静如空室。半晌,怡妃冷笑道:“臣妾只是不明白,前几日臣妾也曾奉送河虾给您,怎未见您生出恶疾?臣妾还亲耳听您赞许那河虾味美如饴,说是希望臣妾的家人再送河虾入宫,定要与您分享,如不是亲耳所闻,臣妾今日也不会斗胆再次奉送河虾与您。”
“你……”云贵妃面色涨红,细长的凤眼淤满怨怒,只是碍于皇上和皇后在前隐忍难发,只得咬紧下唇,强抑怒火。
皇上见状轻咳一声,说道:“怡妃不要误会,云贵妃并无迁罪与你的意思,你不要多虑,朕将你召来只是想了解河虾的来历。既然云贵妃已无大碍,那就精心养息便是了。只是今后饮食要妥当,不要食用生冷之物。河虾虽不是国丧禁品,但也是生鲜,最好不要食用,免得宫人徒生非议。”
云贵妃眼中含着泪花,凄声回复道:“臣妾知道了,臣妾多谢陛下关心。”
“嗯,好啦,今日就到此吧!朝内还有政务要办,朕就不多留了。”说着皇上站起身,大步向殿外走去。
皇后赶紧率先跪伏恭送,最后在锦儿搀扶下回到揽秀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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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殿外风雨大作,寒风裹挟着骤雨,将皇宫各院里里外外洗刷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殿内却异常闷热,皇后自回到揽秀宫就偎在床上沉默不语,目光始终停留在一处,面色沉郁,似有所思。
锦儿找来一把蒲扇为皇后扇风,皇后摆摆手阻止,又沉思了半晌,唤过锦儿,低声问:“你说怡妃为何敢在皇上面前对云贵妃持那样的态度?
锦儿眉头皱起,思虑片刻,说:“或许是因为她自觉冤枉,委屈至极,便索性破釜沉舟,无所顾忌了。”
“就像你一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锦儿一愣,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汇,一时茫然,不知何意。皇后见状,笑了笑,说:“她可没有你这般血性。”
锦儿不解地问:“娘娘,您的话是什么意思?”
皇后拉过她的手,似在自言自语:“瞧着吧,从今天开始,后宫要有一阵子风雨了。”
一道闪电在窗外滑过,随后一声震雷在耳畔炸响,锦儿吓得捂住耳朵,暗道娘娘果然料事如神,风雨就在眼前,看样子真是要缠绵多日。
忽然她发现自己误解了皇后的意思,面对着窗外如注的风雨,娘娘却未现惊异,倒是有一份淡定现于脸上。
又一道闪电划过,借着刹那间现出的光亮,锦儿从皇后的目光里读到一丝寒意,冷冷的,令锦儿暗自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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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风雨稍霁,偏殿内闷热难消,锦儿从睡梦中热起,昏昏沉沉打开后窗透气。一股凉爽的夜风随之袭来,令锦儿神清气爽。忽然她发现偏殿后面的柴房内烛火摇曳,皇后显然还没有入睡,里面人影攒动,凸现着躁动不安。
怎么又在柴房议事?难道他又有事了?锦儿想起了那个扭伤了脚踝的夜晚和他那双火热的眼睛,心里一阵阵乱颤。
不对,皇后亲口说过,这些日子不用再去陪侍他,那么这些晃动的影子会是谁呢?难道是小瑞颙又被风雨吓醒了?可是皇后怎能将他抱到这里来呢?
锦儿想起整个下午,小瑞颙被滚雷吓得哭嚎震天,连奶娘都哄劝不住,锦儿协助奶娘忙到晚膳后,才止住小瑞颙的哭嚎。
临睡前锦儿曾经申请夜间看护小瑞颙,皇后念及她手疾未愈,准其好生养息,将小瑞颙留在了正殿,交给奶娘看护。锦儿回到偏殿倒头便睡,要不是这闷热的天气,她还不知柴房里这一番忙碌。
隐隐地锦儿听到了哭泣,她急忙穿好衣裙,跑出偏殿,蹑手蹑脚地来到别院,轻轻推开院门,来到柴房外,突然听到了彦宁的声音。
“母后,看来他们此番果真是动了邪念。表面上看他们是意在夺取锦儿性命,其实背后的阴谋已经昭然若揭。我们如再不出手,父皇也只能屈服众臣,否则为了一个塞外女子得罪于朝臣,必定会动摇朝纲。”
“是啊,母后,现在只有您能扭转乾坤,否则锦儿一旦被杀,最先受到牵连的就是您啊!”
说话的显然是彦恺,他的语气急切,没有了往日的嬉笑无状。锦儿闻听他们在谈论自己的生死,心口突突地乱跳,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一个妇人的声音忽然响起,她抽噎着,悲声说道:“为了婉凝屈死之魂能得以抚慰,不让小皇孙长大后知道其母是被人害死的,臣妾恳请皇后娘娘,求您开恩,速断速决,早日将此事做一个了结。”
锦儿听出来,哭泣的是兵部尚书的续弦,智亲王王妃的生母梁夫人。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们在逼着皇后做什么?
始终未听到皇后的声音,不知她在想什么,半晌,忽听得皇后哑着嗓子说道:“哀家还有一事颇为忧虑,现在距离皇上限定的时间还有三天,如果这期间那四只母猪果真出现异样,不是一切都烟消云散了吗?难道你们真的不想等下去?”

“母后,段思杰已经暗查,给母猪服下的羹汤与儿臣所服的羹汤有异,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他们若存心欺瞒父皇,怎会那么容易暴露自己呢?”彦宁的声音里透着焦急和忧虑,锦儿心中一动。
这时一个轻佻的声音响起:“智亲王所言极是,娘娘,臣下还查明,梁夫人府内那个提供羹汤的下人祖籍苏北,祖上是走街窜向的郎中,他懂些医理,所以才能欺瞒过老尚书和夫人,但现在他已失去踪迹,一时之间很难查询,因为没有了直接的证人,我们不得不另寻他策啊!”
原来他是段思杰,深夜与彦宁、彦恺和梁夫人共同造访深宫,如无大事,决不敢贸然做出此举。锦儿将耳朵贴到门上,心跳更加剧烈。
皇后似乎仍有疑虑:“可是那羹汤不是由杨公公亲自经手的吗?怎会有错?”
彦恺急急地说:“哎呀,母后,您说这后宫之内有几个人可以相信?”
段思杰闻言笑了,说道:“娘娘,连三皇子都意识到这一点,看来这事儿还真是不能再从长计议了。”
沉吟良久,皇后断然说道:“好!哀家知道该怎么做了,你们放心吧。趁着现在风雨蔽天,你们赶紧出宫各自做好准备,但是此事不能让锦儿知道,否则,哀家担心以她的性子,会孤注一掷的。”
众人赶紧应诺,锦儿听出他们要离开,赶紧跑回偏殿,迅速关闭了后窗,然后钻入锦被之中,浑身抖成一团。
窗外风雨渐渐停歇,揽秀宫内一片死寂,可是锦儿的心却片刻不得安宁。
皇后要去做什么?为什么这般神秘?
带着满腹的疑虑,锦儿迎来了黎明。推开窗户,望着微明的天空,锦儿心头一颤:明天还会有机会看到这样的黎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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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着皇后吃过早膳,又与她一道逗弄小皇孙,整个过程中锦儿未见皇后脸上有半点异色,心里虽几番挣扎想探探她的口风,但是始终找不到机会。
吃过午膳,本应到院子中歇息,但皇后却衣冠齐整地端坐在凤榻上闭目养神,虽是一副怡然自得的超凡之态,但锦儿从她跳动的眼皮已经可以感受到她内心的躁动。
皇后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锦儿也在默默等待,等待着未知的结果。
突然殿外传来一声哀号,紧接着扑进一个太监,“扑通”跪倒颤声奏报:“启禀娘娘……舒芳宫怡妃……怡妃娘娘……悬梁自尽……”
锦儿闻听如雷击顶,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可是皇后却没有半点惊异,平静地问:“人怎么样了?”
小太监喘息一阵,调整好气息,才回奏道:“回皇后娘娘话,怡妃娘娘已被救起,只是口不能言,神智恍惚。”
“嗯,哀家知道了。”皇后欠了欠身,又问道:“皇上知道此事吗?”
“已前经呈报上去了,皇上应是已经得信了。”
“好!”皇后缓缓站起,整整衣冠,拢了拢鬓发,拉起锦儿的手,朗声宣道:“摆驾舒芳宫!”
一应人等呼啦啦行至舒芳宫,已听得里面哭号一片。一个太监高呼:“皇后娘娘驾到!”宫内的哭号顿时止住。
踏进厅堂,已有玉妃等人和几位御医正在跪伏候驾,几位嫔妃一个个哭得花容憔悴,看着令人怜惜,皇后不免哀叹一声,命他们平身。
皇后先是向御医询问怡妃的现状,得知她已转危为安,只是情绪非常不稳定,不能再受刺激。
皇后点点头,带着锦儿进入内室,迎面看到床上一张苍白的脸。怡妃睁着无神的眼睛呆呆看着床上的幔帐,皇后已坐到床沿她也浑然不觉。
皇后拉起她的手,哀声说道:“妹妹,皇上昨日并没有怪罪于你,你怎么就想到绝路上去了呢?难道你就不念我们姐妹这些年的情份吗?哀家素知你刚毅忠谨,就算不念及哀家,你也要念及皇上这些年对你的眷顾啊!”
说着,皇后泪如雨下,声音哽咽起来。锦儿看在眼里,心中虽然也悲悯不已,但仍颇觉诧异。皇后此时的表情与一路之上的样子判若两人,此番真情流露倒更似一场表演。
怡妃身体动了动,空洞的大眼睛转向了皇后,默默地盯着她,一言不发,像面对着一团云雾一般,没有任何表情。
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喝报:“皇上驾到!”
锦儿浑身一凛,赶紧扶着皇后跪倒在床边。怡妃却依旧睁着眼睛茫然地看着前方。
“莲儿!莲儿!”皇上一边急吼,一边冲进内室,顾不上眼前的皇后,扑到怡妃身上,抓起她的手狂呼道:“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就忍心抛下朕一个人?朕昨日对你冷言冷语,是因为这些年你对朕一直冷若冰霜,着实伤透了朕的心。二十五年了,你难道还没有明白朕的心吗?”
皇上一声声的哀号化作倾盆泪雨,染湿了衣襟,更染湿了怡妃的脸。怡妃忽然眨动眼睛,凝视着悲戚的皇上,然后从锦被中抽出一手,轻轻抚摸着皇上的脸,为他擦去泪水。
“莲儿!你醒了!你醒了!”皇上狂喜不已。
怡妃无力地点点头,抱住皇上的头,在他耳边断断续续耳语了很久,皇上弯着腰费力地倾听着,听着听着,竟泪如泉涌,浑身打颤。
锦儿侍奉皇上这么久,从未见皇上对后妃如此动情,她实在想象不出,平日里看起来温婉和善的怡妃在皇上心目中会如此重要,她一直以为圣眷最隆的是玉妃或是云贵妃,但此时此刻,皇上的眼泪表白了他心底真实的情感。
锦儿偷眼看了看皇后,心里不免为她叹息,不知皇上是否也曾这样为她流过眼泪。
皇后倒是一副平静的表情,默默地跪在那里,默默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与另一个女人情意绵绵,似乎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个幻影。
突然皇上“腾”地坐起,冲着外面大喊:“宣云贵妃见驾!”
锦儿不禁一怔,浑身哆嗦了一下,皇后轻轻碰了碰她,嘴角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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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云贵妃踉踉跄跄地扑倒在皇上脚下时,怡妃已被锦儿扶着坐起,怡妃好似一摊棉花,无力地靠在锦儿身上,身子不住地颤抖着。
皇上早已屏退了玉妃和御医等人,内室只留下皇后,并赐座在侧。
看到云贵妃仍是一脸的病容,皇上面色凝重,似乎在心底做了几番计较,才最终下定了决心,沉声问道:“云儿,你知道莲儿为何寻此绝路吗?”
云贵妃颤抖着回答道:“陛下,妹妹她定是因为昨日受了委屈,一时想不开才寻此短见。”说着,云贵妃悲号道:“莲妹,云儿并没有责怪与你,你为何如此作践自己?难道你忘记了咱们一起入宫前的誓言了吗?同富贵,共风雨,这些难道你都难忘了吗?”
怡妃冷冷地看着她,嘴角微微**,泪水漫上眼眶。
皇上也冷冷地说道:“恐怕忘记这些誓言的是你吧?”
云贵妃抬起泪眼惊愕地看着皇上,泪水扑簌而下,渐渐现出她眼底的慌乱。她定定神,勉强镇定下来,轻声说道:“臣妾不明白陛下的意思,请陛下明示。”
皇上沉吟着,半晌才问道:“你真的不知道如贵妃临终前为何将小太子托付给莲儿,而不是托付给你这个一奶同胞的亲妹妹吗?”
云贵妃身子微颤,紧抿嘴唇,拼命地摇着头,语气坚定地说:“莲妹不是说过吗?姐姐是心疼我的身子,所以不忍劳烦与我。”
“好个知冷知热的姐姐!”皇上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即龙眉倒竖,怒声问道:“可是你是如何对待她的?嗯?”
云贵妃周身一震,闭上双眼,眉头一阵乱颤,良久,她睁开双眼凝视着皇上,镇定地说:“臣妾问心无愧!”
皇上再也抑制不住,“腾”地站起身来,冲到云贵妃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吼道:“问心无愧!是啊!你是随了自己的心愿,当然于己无愧!”
皇上叉着腰围着跪在地上的云贵妃,一边转着圈子,一边高声怒斥道:“如贵妃怀着朕的龙子,已近临盆,没有胃口,你不知从哪里讨来鬼药,谎称是开胃健脾之药,哄骗她服下,以至于她恋药成瘾,未及半月就突然早产。生下太子之后你继续为她灌服那鬼药,竟至她产后血流不止,血崩而亡!”皇上说到这里,已是泪如泉涌,一声声地骂道:“你这个蛇蝎一般的女人,竟狠毒到连自己的亲姐姐都不放过!朕真是看错了你!”
“陛下——”云贵妃突然发狂地哭喊着,“陛下!臣妾不知您听信了谁的鬼话,竟然如此冤枉臣妾!今日臣妾不如就替了莲妹死去算了,可是臣妾就是死也觉怨恨难消啊!”
“怨恨!朕实在不明白,你还有何怨恨!试想这后宫之中没有子嗣的妃子惟有你独享贵妃尊荣,朕又对你格外垂恩,遍寻海内为你搜寻养身的神药,你,你真是枉费了朕的一片苦心!”
“陛下!”云贵妃泣不成声,拉着皇上的衣襟哭诉着:“臣妾如何不知陛下的情义,可是臣妾断然不能承认您的责难,臣妾实在是冤枉啊!”
“冤枉!好,现在朕就让你心服口服!莲儿,拿出来给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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