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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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欠你的,如果杀了我能解你的心头之恨,我决无怨言,只是希望你不要牵涉无辜。”我平静下来,我不能再逃避了,该解决的总归要解决。“来人,抓她回宫。我不会杀你,你喜欢自由,我偏偏要你活在牢笼里,一辈子!”阴冷的目光,让我心悸。
围着保护我的人纷纷上前,把我护在了他们身后。“谁都不能带走我们的主子!”听他们坚定的话,除了感动,我竟感到愧疚。兮阙冷冷地说着:“锦纶,你如果不跟我走,这件事就不会只是你我之间的问题。我会收回对你的一切承诺!”“不要,我跟你走,错是我犯下的,我一人承担。”“主子······”我走到挽扇他们面前,扯开一个笑脸说道:“你们自己好好地过日子,照顾好自己。你们为了我付出了太多,再大的恩都已经报了,不要为我再做傻事。裣纴,你知道我曾说过,这一生,我都在舍小取大,对不起。”说着走向兮阙。裣纴的感情我看在眼里,可我对他只能是辜负与伤害。
剑出鞘,男人的眼神里有寂灭:“我不会再让你舍小取大!你这样做得到了什么?我带你走,不管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抛下你,我也许不能给你华丽似锦的生活,但我可以给你安定,你不需要活在阴谋里,不需要为任何人付出,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我会陪着你,一生一世!”“主子,我们拼死都会保护你的。”我等了这么久,到头来我等来的不是襄,不是巴格勒,而是永远沉默,却能在抉择时,竟能说出“带我走”这番话的裣纴。我的心已经不完整,我不能再伤害他了,我的离开是对他最好的感恩。时间会冲淡一切。
“我们走吧。”抹去脸上的泪对兮阙说着。我随兮阙离开,心甘情愿。一行人站在原地,竟似痴了。
兮阙转身离开,我跟岁着他,身后是他的护卫一群乔装了的护卫。
“为什么?为什么?”裣纴弃剑疯狂地离去。没有人看见我为他流过泪,湿过巾帕。
“你真是狠心。”兮阙嘲弄着我。我低下头,不语。他又道:“你想寻死?”我摇头,寻死是最彻底的逃避,我不会这样做。兮阙一把扯过我,狠狠地喊着:“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吗?”我看着他,依旧摇头。兮阙厌恶地把我推到在地,说道:“来人,给她找件粗布麻衣,让她穿上,不管做什么事,都不用对她客气。记住她的身份,她连奴才都不如!”兮阙是存心羞辱我的,他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也无怨。
这身衣服根本无法御寒,先前有挽扇他们照顾,对穿着的讲究早已经养成了习惯。如今这身衣服穿在身上,无疑是一种受罪。外边下着雪,我没有火炉。住在客栈里也是下等房。兮阙在等,等我的求饶。
“锦姑娘,大王让你去服侍他。”护卫对我都比较客气。虽然他们不知道我和兮阙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却看得出兮阙对我的重视,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地来找我。我到了声谢,就朝兮阙的房里走去。他的房门开着,站在窗旁,整张脸都是阴霾。“怎么不进来,怕了?”一贯是嘲讽的口吻。我走进屋,关上房门。“窗旁凉,不要站在那儿,会得病的。”我轻声说着。“你以为你还是苏华贵妃,瑨城公主吗?我为何要听你的话?”他转过身来,步步朝我逼近。“如果羞辱我能让你高兴,我愿意。”因为这是我欠你的。兮阙忽然笑了:“好,这是你说的,我现在要吃东街的辛记云饺,你去给我买回来。这是钱,接着。如果你敢逃,我就立即下令灭了苏国!”我点头离开。
外边比我想象中的要冷得多。我抱着双臂,快步朝东街走去。雪落了我一身,我心里想着,念着我的孩子,复雪。我仿佛听到了他喊我“母后”。这世上,我还亏欠了我的孩子,他失去了母亲,是我亲手扼杀了他的母爱。泪行行滑落,凛冽的风不断刮着,让我的脸生疼。我用布包住了脸,露出一双眼睛看清前方的路。雪已经很厚了,我的孩子一定睡在温暖的床上,周身裹着绒衣,襄会好好待他的。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辛记。辛记关着门,打听了一旁的小贩,原来辛记还有一个时辰才会开门做生意。我找了个地方坐下,蜷缩着,静静地等着。我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像个乞儿一般,失去了所有的骄傲与尊严。行人看着我,露出了怜悯的神情。我苦笑着。一个老者过来,到我面前,弯下腰,温和心疼地说着:“闺女啊,这里这么冷,早些回家吧。”“谢谢大娘,只要辛记开了门,我买好云饺再回去。”家,何处是家?我活了这么久,竟然连家都没有,真是讽刺啊。那大娘从自己的包袱里取出一件风衣,给我,说着:“闺女啊,快些穿上吧,天寒地冻地,莫要得病了。”我起身,把风衣披在老人身上:“大娘,我还年轻,耐得住寒冷,风衣还是您自己留着吧。”老人深深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蹒跚着离开。远处传来浓浓的叹息声。要是姥姥还在,看到我这样,也该伤心了。我重新坐回去。把头埋进臂膀里。眼前立刻一片黑暗。我的泪止不住地流着,我是最耐不住寂寞的。我什么都没有了,不管是孩子,丈夫还是朋友。机关算尽,只剩一身的罪债。

睁开眼,自己已经在客栈了,而且还躺在兮阙的床上。我听见有人在门外谈话。应该是兮阙和大夫。我听那大夫说着:“这女子身上受过很多伤,原本怀有龙凤胎,只因中了毒,流了一个,之后又多次放血,落下了病根,如今又受了风寒,心力交瘁,再不好好调养,恐怕没有多久的寿命了。”“大夫,你一定要救她。”兮阙交集地说着。大夫叹着气:“好好的女子,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磨难,老夫是医者,一定会尽力救她的。”
我起身靠在床柱上,咳着。头痛欲裂,刚刚应该在路上晕倒了,兮阙把我救了回来。大夫就算不说,我也知道,身子大不如前了。也是报应吧。
兮阙听见我咳嗽,立即进来,寒着一张脸:“襄王竟然还养不活你!”我苦笑着,到现在了,他还要嘲弄我。“你别以为你病了我就会放过你,这是你欠我的!”我点头,不否认。“哼!”兮阙见我病成这样,又不忍心如此对我,一下子气没处撒,只好甩袖走人。不久,护卫给我送来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虽不是绫罗绸缎,好歹也比那粗布麻衣强多了。等人走后,我关上门窗,穿上衣服,很合身,也能避寒。外边还有件风衣,绒毛遍布,极为温暖。我走到镜前,略梳洗了一番,这张脸色极其惨白,病态四起,惹人心疼。却依然容颜未老。刚弄好,就有人敲门,是护卫告知我兮阙在楼下等我一起吃饭。
我步下台阶,客栈所有人都望着我,一片寂静。兮阙的眼里终于有了心痛。他疾步走上楼来扶我。我虚弱地朝他笑笑:“这身子真的不中用了,也许你还没在我身上报完仇,我就已经要死了。”他皱着眉:“没有我的命令,你连死的权利也没有。你要是真的敢死,就算你到了黄泉我也不会放放过你!我会让整个苏国去给你陪葬!”我无奈地摇头。生死是老天决定的,人根本无能为力。
之后,兮阙虽然面色上还是对我恶狠狠地,行动上却对我小心翼翼,怕我真的保养不好丧命。每次都会命人给我炖人参汤喝,补足我的元气。只是他似乎并不像是要回天朝,依然一路向南。我也不问,他这样做,应该有他的道理。
今夜,我躺在床上,想着心事。门被轻推开,我装作已经入睡。有人坐到我的床边,理着我的头发,指尖滑过我的脸,喃喃地诉说着:“锦纶,我该拿你如何是好?你一次次背叛我,我却对你无法狠下心。我恨得不是你利用了我,而是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爱得是襄王。我嫉妒,他凭什么可以得到你的爱,我却得不到?我是天朝的君王,我的子民千千万万,我有着丰功伟绩,我哪一点比不上他?”我听在心里,他的用情我明白,只是连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爱着襄。但我明白,曾经是襄陪我走过了人生最阴暗的时刻,荒园的每一幕都还在眼前。于我,襄不只是所爱的人,更是亲人。我们是同一种人,放不下,又互相伤害。
兮阙替我盖紧被子后,轻轻地走了出去。我睁开眼,歉意更浓。抓着被子,泪落连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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