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俗世红尘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巴格勒被扶回屋里休息。我依然躺在床上,玉未央亲自煎了药,喂我喝下。“我死不了了,对吗?”玉未央擦去我嘴边的药渣,温和地点头。“谢谢你。”他笑了笑,如沐春风。“再睡会儿,我去采药。”他细心地替我掖好被子后离开。
我见他走后,吃力地下了床。扶着墙缓缓走着。打开门,却发现玉未央就站在门口,看我的眼神有着无奈、生气和痛心。“我带你去吧。”他抱起我朝巴格勒休息的房间走去。这段路,他似乎走得很慢,凝视着我,并不注意脚下的路。我低下头,默默不语。终于,许久之后,我看见了巴格勒站在门旁,扯着笑脸看我。我让玉未央将我放下,谁知一落地脚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无法承载我身体的力量。巴格勒和玉未央见状一同来扶我。他们各扶着我的双手,目目对视。我推开他们,摔倒在地。“玉未央,你告诉我,我的腿是不是废了?我想知道事实,我不想有人骗我。”玉未央扶起我,一贯温和地说着:“铁链上喂了毒,我虽把侵入你脚踝的毒放了出来,但却伤及了筋骨。不过,你放心,我会医好你的腿。”巴格勒朝我伸出手,笑容惨白。我把手放入他的掌心,他接过我,抚着我的脸,心疼地说道:“对不起,暖儿,是我没用,保护不了你。”我摇头,他明明已经很拼命、很拼命地在保护我了,是我连累了他,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一阵叹息声传来,我回过身,玉未央已经走远,背影尽是落寞。我让巴格勒进屋。解开他的衣衫,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让我泪流满面。轻轻地抚上,他痛得倒吸着气。我从背后环住他:“对不起,要不是我执意要闯荡江湖,你根本不用受这么多苦,是我不好,我们回北荒吧。”“傻瓜,怎么是你不好。天下这么大,我们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去,三山五岳还没爬,九江还未遨游,不遗憾吗?”“不要了,不要了,我怕再有一次,我······”“我们福大命大,跳崖跳不死,现在又被救,看来是命不该绝,老天要留住我们,让我们看看他的世界。”“巴格勒······”我抱紧他,我不想再与他分开。
玉未央每日三次为我的脚施针,几日下来,效果还算明显。至少能行走自如了。
这晚,我刚要入睡,玉未央就叩开了我的房门,说是想和我聊聊。他带我去了个地方,依山傍水,宛如仙境,星辰下,月色低靡。我坐在石上,双脚悬空。玉未央给我披上风衣,在我身边坐下。看着溪水,问我:“你爱巴格勒吗?”我转头看着他,笑着点头。“那你了解他吗?”我皱着眉,并不明白他所指。“他的真实身份,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你又知道多少?”我摇头不语。我相信巴格勒,他不告诉我,一定有他的理由。“也许有一天,他带给你的伤害,比襄王更大。”玉未央叹了口气,对月而言。我疑惑地看着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第一次见你,你是怎么认出我的?”“那之前我占了一卦。”“那么厉害,教我啊!”如果我学会了,就可以预知事情的发生了。“暖儿,很晚了,我们回去吧。”“玉未央,玉未央,你等等我啊!”我见他走,急急起身,却没想到被脚底一滑,直直地朝溪水里跌去。“啊!”一只臂膀搂住我的腰,带我离开了溪流。
我一落地就退后几步,我不敢看玉未央的眼神,我怕从他的眼里看出某种元素。“有没有受伤?脚疼吗?”我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月光下,我与玉未央走在小路上,一路无语。
巴格勒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我打算和玉未央告辞,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对于玉未央,巴格勒总是没有好脸色。两人像上辈子相互欠了债似的。
“暖儿,要走了吗?”玉未央进了屋,见我在收拾行装问道。这些天,他让黄初和青萼给我买了许多东西,现在我要整理也花费了不少时间。“玉未央,对不起,我······”“不要说对不起,有了困难,记得找我。”“玉未央······”“天下群雄并起,战事将纷繁。还有很多人等我去救,所以我不能与你同路,不过,你要答应我,一旦受了伤害,定要回来找我,我会救你。”“是,我记住了。”玉未央替我系好风衣,送我出门。巴格勒已经在等我。他扶我上马,看了眼玉未央,第一次,给了他浅浅的笑。我掉转马头,看着他站在风里,如此沧桑。那张绝世的容颜下是怎样的落寞。为什么,所有人都逃不出这俗世红尘。分明知道是泥潭还是要陷入,老天开了如此大的玩笑,把所有人都**于鼓掌之中。

我策马离去,隐忍了满腔苦涩。眼前是巴格勒爽朗的笑,我知道,有这样笑脸的人不会负我。
我们沿着回北荒的路线,一路游玩。三山、五岳、九江,我都打算一一览遍。要去天下第一山,就得经过池州。池州是美人故里,曾经出过名动天下的传奇女子尧姬、戚穆格、夕婠。也有不少动人的传说。这样的地方怎么能不去,于是我和巴格勒商量着在池州多呆几天,感受一下这座城池的独特风气。
进城后,我们照例找了家客栈住下。为了躲兮阙,我蒙上了面纱。这座城似乎很流行蒙面纱,使我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突兀。巴格勒可以说是把我照顾得极尽妥贴,每次都用风衣把我裹得紧紧的,怕我受一点风寒。我问他,出来那么久,夜来阁怎么办。没想到他为了我,放弃了夜来阁,重新还给了老阁主,陪我浪迹天涯。
吃过晚饭,他拉着我一起泛舟湖上。虽说冬天还没过去,但湖面的冰早已经化掉,这水里,不时地飘出女人胭脂香气。远远地看到一船舫驶来,船头竖着一只杆子,杆子上挂着一盏红色灯笼,船身缠着五彩绫带,把这船装扮地异常醒目。我细细看过去,船里坐着一个女子,对着烛光发着呆,一旁的婢子看上去是伺候,可神情警惕,不断监视着那位女子。
“怎么,对那人又兴趣了?”巴格勒打趣地说着。我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道:“难道你没有兴趣吗?你不是常常看见美女眼睛发直吗?”“真是冤枉啊,每次都是你自己多想的。”巴格勒苦着张脸,大叫冤枉。“是吗?”我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命船家把船靠近那女子的船舫。船家却说:“这位小姐,这船不能过去,那船上坐着的是沈家小姐,他爹是本州的州长,她的未婚夫是名门之后,这位沈家小姐大婚在即,家人对她看管地极其严格,从不让他人接近。所以小姐这船不能过去,要让州长知道了,我这身子骨就要被拆散喽!”
我一听,好奇心更重了,便向那船家打听:“这州长为何把他女儿看得如此严,像防贼一般?”船家边划着船,边回答:“看你们是外地来的,自然不知道这里的事,这件事早已在池州传开了。不过要说这件事还得从十八年前说起。”我听后,马上拉着船家进了船舱,亲自为他倒了杯茶,看得一旁的巴格勒目瞪口呆。我最喜欢听故事了,越是曲折复杂,越是耐人寻味。巴格勒见我如此,摇着头坐下,和我一起听船家说起这事。
“十八年前,城东有个沈家,沈家的隔壁是张家。那时候,张家权财两相宜,没有什么朋友,却独独对沈家较好。这其中的缘由就是沈家的少夫人,是张家大媳妇的义妹。沈家靠着张家慢慢发迹。他们生下的孩子也订了亲,只是后来张家败落,原想靠逐步发达的沈家度过难关,谁知沈家怕受牵连,与张家划清了关系。没想到,十八年后,沈家小姐和张家郎儿相爱。可是张家早已一贫如洗,沈家怎么可能把女儿许给他,正好有名门上门提亲,沈家就将计就计,悔了和张家婚约把女儿许给了名门。沈家小姐性子刚烈,又哭又闹,差点自尽,什么办法都想了,就连私奔也被抓了回来,张家郎儿被打得惨啊,没几天就断了气。之后,沈家小姐也就不闹了,看这样子,应该是死心了。”船家说完看了眼不远处船上的身影,有些痛惜。“真是可恶!不仅拆散了一对好姻缘,还杀人!”我拍着桌子,大叫着,“这到底还有没有王法?”“王法?他是州长,一州之长,他说的话就是王法啊!”船家感叹着。我转过头去看巴格勒,他吓得马上摇手:“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人家是官,我们是民,怎么斗啊?”我笑着靠近他,柔柔地说道:“巴格勒,你要是不听我的话,你会后悔的。”他打了个冷颤:“我,我听你的就是了。”我眯起眼,心里大叫胜利!
忽而,听“扑通”一身,赶忙出舱去看,原是方才那位沈家小姐跳水了,果然性子烈如刚啊!失去了最爱的人,这个尘世对她而言,怕是已经没有什么留恋了。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