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离别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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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里,天已经暗了下来。挽扇在门口焦急地等待。一见到我,跑了过来,担心地说道:“公主,您跑到哪去了?我不敢让奴人婢子去找您,怕耽搁了您的事。可是公主您以后出去一定要告诉挽扇,我真的很担心。”我点头,拉着她的手进屋:“瞧你,热得满头大汗,先去洗洗,有些事稍后再和你说。”挽扇应了一声,立即跑出去。没多久,就换了套衣服进来,速度之快令人瞠目。
“公主,您要说什么事啊?”挽扇管好门窗,一脸好奇。我从袖中取出“明玦”递给她:“还记得我们入天朝的目的吗?”“怎么会忘,公主不是交代了,我们明着是与天朝联姻,在乱世中保全苏国,暗地里则是寻能号令天下的玉器‘明玦’,咦,公主,这玉器······”挽扇盯着手里的玉器有些不置信。“不错,你手上拿着的正是人人都想得到的‘明玦’。”我把午后发生的事对挽扇叙述了一遍,又道:“也是时候离开了。”
夜里,我命人摆了酒宴,又请了兮阙。我不知道兮阙对于我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不过我毕竟是亏欠了他的。在这局棋盘上,他成了我的棋子。我无法补偿他,连他唯一的亲情都给舍。我只能在离别前,给他一个美好的回忆,让他的帝王生涯也能有一些回忆之处。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其实只要放得下,也可以不用算计。
兮阙换了件干净的长袍,绣着大多的白兰,隐去了帝王的气焰,倒像是一个书生。
见他进门,我也不行礼,拉着他的手道:“今天累吗?我让人准备了饭菜,来,先洗下手。”说着,把他的手按在水盆里,慢慢地洗着。感觉他的眼里有着好奇和不解。“怎么了?干嘛不说话?”“锦纶,我不明白。”“这里毕竟不是皇宫,不要那么拘束。其实,做个普通人很幸福。”“锦纶,你怪我吗?”我擦干他的手,摇头:“凤位从来就不是我想要的。你有你的包袱,你是君王,手里握着的是天下苍生,不要因为私人感情,而影响了正确的抉择。我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罢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来,常常这些菜,这可是地地道道的农家菜呢。”
我拉起他的手,与他一同坐下。一旁的仆人要撬开带壳的贝类食物,被我拒绝。“有些东西,只有亲自动手,得到后才会觉得甘甜美味。”兮阙看我的眼神里多了讶异与迷茫。“锦纶,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只是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享受啊。你活得太幸苦,好不容易出了趟宫,总得有些收获吧。还有,我听鲁公公说你近几天挺轻松的,也没有什么重大的事要处理,我在想,要不我们出去走走,一来可以视察民情,二来也可以体验一下贫民的生活,你说呢?”兮阙扯开一个大大的笑:“好啊!是该出去走走了。”
两天后,几个人就乔装了一下上了街。商辞自然是为我们介绍民情,来路逛街。只是他丝毫没有提起那天午后在林子里所发生的事,也没有流露出异常,仿佛那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突然,挽扇扯扯我的衣袖,说道:“小姐,你看,那乞丐怪可怜的。”挽扇从来就不叫我娘娘,出来了也不称夫人,尽管每次被兮阙听到,他都怒瞪,可挽扇却依然我行我素。每每遇到这情景,我也只好笑笑。
我朝挽扇所指的地方望去,但见那个乞丐衣衫褴褛,耷拉着脑袋,披散着头发,身子瘦削黝黑,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有些沧桑。“蒙歌,取些钱来。”“是。”蒙歌取出点碎银,递给我。我朝兮阙打了个招呼,便朝那乞丐走去。
“这些碎银足够你花半年了,你手脚不残,如果好好利用这些银子,那就是一辈子的财富。”我说着,把银子放进他面前的破碗里。
“呵呵!”怪异的笑声来自那个乞丐,只见他抬起头,脏脏的脸上闪着一双晶亮的眼睛,这分明是······“巴格勒,你竟然戏弄我!你不是已经走了吗?”“可是我放不下你啊!”他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露着洁白的牙齿。“你难道没有事做吗?老阁主怎么会把‘夜来阁’传给你,真是老糊涂了!”忍住,只是大街,我不能发火,更不能惊动兮阙等人。巴格勒还是嬉笑着:“我最新的任务就是保护你啊,很艰难神圣吧。你看,我都不惜一切了。”边说边扯着破烂的衣服。“活该你做乞丐!”手伸进碗里,把刚刚放进的银子又取了出来。”挽扇,蒙歌,我们走!”“不是吧,我还没吃早饭,中饭呢。给点钱吧!”
我也不理他,径自离开,只听他在后边大叫:“女人,你太狠了吧!可怜我的肚皮!”挽扇忍不住笑了笑,小声道:“公主,他就是‘夜来阁’新一任阁吗?”见我点头,笑得更欢乐:“真是有趣呢!”蒙歌听了也止不住笑:“公主也真够绝的。他怕是真要沦为乞丐了。”

“小心!”一只手一把把我拉过,我狠狠地撞进了一个怀抱。抬头,是兮阙。“怎么······”话未说完,就觉得一道目光射来,心里一惊,转过头,马匹在身旁喷着气,马上少年衣袂飘然,结发戴冠,素色华袍塑着修长的身形。冰冷的眼神刺的我体无完肤。“姑娘,出门久了应该早些回家,难道还要留恋外面吗?”“兄台,你这话什么意思,明明是你横冲直撞,还要怪罪别人吗?”兮阙一脸怒气,隐忍着爆发。“哼!”策马而去,只留尘土。
“锦纶,怎么了?受伤了吗?我们回山庄。”手抚上脸,原来流了泪。王子襄啊,为何你不信我?你这样子,让我怎么办?
回山庄后,我只是呆呆地坐着,不吃也不喝。兮阙以为我病了,就请了太医诊治,太医多圆滑。只是说我受了惊吓,又染了暑气,嘱咐着,只要好好休息就行。兮阙就陪着我,逗我开心,直到我想休息了,才不舍地离开。我满脑子都是王子襄冰冷的话,冰冷的眼神。
“公主,您别伤心了,也许是襄王子太思念你了,才会说这气话的。”挽扇和蒙歌在一旁劝慰着。
“好了,准备一下,我们要走了。”“可是公主,这日子不是订在半个月后的月圆吗?”蒙歌问道。我转头看向窗外:“王子襄是来接我的,我不想让他误会,也不想让他等得太久。”所以只能对不起兮阙了。“公主,您好残忍,好自私!”这是挽扇第一次这样说我,是我太残忍,太自私吗?我的所作所为,真的变成这样了吗?我把所有人都当作棋子,那我自己呢?到头来会不会也是王子襄的棋子?
三天后,深夜,月朗星稀。
山庄大火,西边楼阁起火。
又是一天,火灭,挖出三具尸体。被确认为苏华娘娘锦纶,两个婢子,分别是挽扇和蒙歌。舜皇悲痛不已,尸体送回宫里,进行国葬,之后,夜夜咳血。大病一场,直到一年后才有所改变。当然这是后话。
我与挽扇蒙歌坐在马车里,一路奔跑。去时空空,来时却留下了债。山庄的火很大。要不是惜辰的掩护,也没那么容易出来。惜辰从我手中拿走了琅华的弱点,换回了我的自由。我再一次,背负了一身的债。
正如挽扇所说,自私残忍。惜辰也曾说,锦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你的作为超出了你本身的承载能力,但愿日后,你会有所得,而不是后悔。你若是男人,一定能成为帝王,但你永远也得不到快乐与幸福。
车声辘辘。在半途的“晋华客栈”停下。来开车帘,面前站着的是王子襄。他抱我下车,又命人为我烧水,替我沐浴。当晚,他要见我,被我拒绝。没想到深夜闯入的竟是巴格勒。他看着我笑笑:“又在想什么?后悔吗?为什么每次见你,你总是不笑呢?”
“我只是在想自己做的是不是过了?一定伤害了很多人吧。”“既然已经做了,就不要后悔,不然不是徒添烦恼吗?好了,不想了,我带你去个地方,你一定喜欢。”又是一次没经我同意就擅自行动。
微风掠过。巴格勒抱着我,一路飞行。没多久,就停在了山巅上。“好高。”我惊呼着,这是悬崖,摔下去恐怕连尸骨都找不到了吧。“有我在,不怕,坐啊。”巴格勒大笑着,双腿在悬崖边上荡来荡去,真是胆大。“喂,想试就试啊,放心,掉不下去的,我在呢。”他拍拍胸膛,一脸坚定。我依着他的话坐下,低头看着脚下,几乎晕倒。“不要朝下看,那只会让你害怕后悔,躺下试试,看看天,你还有很多路要走呢。”我和他一起躺下,那紧张的害怕的感觉果然少了许多。
夜晚的天空,竟异常的美。每颗星都有它固定的位置。“看,把每颗星连起来,都可以变成一条条通往月亮的路,路有很多条,只要选择得对,就可以一直顺利地走下去。暖儿,试试换一种走法,不要让自己那么辛苦,那么累。”我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睛,比星辰更亮。“你真的很厉害,除了王子襄,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世。因为知道我身世的人,除了王子襄都已经被徽帝杀了。”“暖儿,虽然,有时候我们的,无能为力并,不表示是我们的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那么姥姥呢,她的死,真的不是我的错吗?
风还在吹着,寂寞的山巅上有了一种抒怀。我惧怕王子襄的离开,歉疚兮阙的付出。我看着巴格勒,却有了安心。而这样的感觉竟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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