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187|H:112|A:L王过江一转头，也是“妈呀”的一声，又蹭的一下蹿到了肖毅身边，火柴也跟着灭了
“火柴，火柴，快点再划一根。”肖毅催促王过江道。
“驴日的，好像是个死人。”王过江声音发颤的说道，只是蹲在肖毅身边，手却没动划火柴。
“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战场上人都杀过了，还怕什么死人。快点划火柴，你不来我自己来了？”肖毅没好气的说道，也不知道王过江胆儿颤什么。
“谁怕了？我刚才一坐在那死人头上，还以为是石头，心里别扭不行啊？”王过江说着，“嗤啦”又划着一根火柴，手护着火苗慢慢凑了过去，眼前的情形却让他们周身发寒。
微弱的火光下，一具尸体躺在两人面前，身上的皮肉和衣服早就烂掉了七七八八，只剩下一副枯骨，在头的位置的，地下还散了不少头发，而头骨刚才却被王过江坐成了两瓣，下颌和上边的部分分了家。
火柴燃尽，烧到了手，王过江撒手一丢，洞底的世界又陷入了黑暗。两人默默坐了回去，靠着洞壁，谁都没再讲话。如果说刚才他们心中还存有什么幻想的话，那么现在这一副枯骨则裸的说明了——这土洞是真要的把人关进去，一直关到死。
周围静得可怕，肖毅只听得到自己和王过江的呼吸声，他现在脑子里都是那副骷髅的影子，也提不起兴趣去找那两个水壶了。呆呆的坐了许久，拍了拍王过江，说道：“带烟了吧，我有日子没抽了，来一根。”
“这儿不透风，抽烟，你想呛死啊？”王过江嘴里虽然这么说，却还是把烟摸了出来，黑咕隆咚的摸了好久，才把烟递到他手里。
肖毅这会儿反而想开了，无所谓的说道：“死都要死了，管他是呛死还是闷死渴死饿死憋死。他娘的，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只判一年。刚才咱俩真是实诚了，傻的不透气。”
火柴点完了烟，王过江没舍得扔掉，拿在手里让它多烧一会儿。昏昏暗暗的光线里，肖毅又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那堆枯骨，眼睛却忽然一亮，刚要走过去，火柴又灭了，世界只剩下两个烟头上的光点。
“快快，火柴火柴。我看见了个东西。”肖毅手捅着王过江说道。王过江不耐烦的说道：“你别狗窝里放不住剩馍好不好，一会儿就用了四根，马上就没了。”
“嗤……”，王过江捏着那根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火柴跟着凑过去，肖毅一伸手，竟然从那尸骨里检出来一个形状扁平的小盒子。那盒子拿着沉甸甸的，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只看见盒子外边裹着一层绿斑，自言自语念叨了一句：“铜的？诶，好像是个铜烟盒。”
火柴所剩不多了，他嘴上说话手上没停，大拇指按着盒扣，两只手一掰，哗啦啦的从里边掉出来一叠纸，火柴再次灭了。
没等肖毅在说话，王过江就抢着说道：“我知道我知道，火柴火柴，驴日的，我快成卖火柴的小男孩了。”又点着了一根。
肖毅把那叠纸拾起来，最外层的几张已经朽烂不堪了，触手即碎，翻出里边的几张借光一瞧，花花绿绿的，竟然是一叠钞票。
“是缅甸钱？这十块二十块的阿拉伯数字倒是认识，可怎么上边都是英语字母啊。”王过江也拿过一张，放在手里左右看着，上边画得都是一些棕榈树啊，海岛啊，大山啊之类的东南亚风光。眼看手上的火柴又完了，就把那钞票点着了，火光顿时大了一些。
“好像不是缅甸钱，你看上边有中国字。”肖毅手指着钞票最底下的一行有些模糊的篆体小字，一字一顿念道：“大——日——本——帝——国——政——府。日本钱？他娘的，我明白了，这不是钞票，这是小日本的军用票。”
“军用票我也见过，怪不得，他们在咱中国用的上面印的是汉语，缅甸以前是英国殖民地，所以就用英语了。”既然知道是不值钱的军用票，就更用不着心疼，王过江又抽了一张，捏成了一长条，把火续上。
日本军用票，是小日本在侵略占领地区强制发行的一种没有金融保证的证券。初期主要为筹集军费，后来则作为等同为一般通货使用。目的主要是避免在国外流通日元贬值波及日本国内金融，同时还是对占领区进行经济侵略，转嫁战争经费的工具。二战时期，曾经在中国以及东南亚的广大占领地区发行了更是个样的军用票。直到如今，很多地方还大量遗存有当年泛滥发行的军用票，是他们进行侵略战争的铁证。
“日本人打缅甸是一九四几年，这人已经死了快三十年了，真他娘的……”肖毅怔怔的望着那具尸骨，有些失神的说道。虽然刚才故作轻松，可想到不久之后，他们也会像这这人一样，陈尸洞底，虫吃鼠咬，腐烂流脓，最终变成一副白骨，这白骨的今天，就是他俩的明天，一股挡不住的森森寒意袭遍全身。是人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一辈子就要这么结束。
而正在这时，王过江却直起了身，望着手上的火苗，忽然冲肖毅喊道：“你快看，这火苗不对劲，怎么老往旁边飘啊——不对，洞里好像有风，驴日的，洞里竟然有风。”
王过江满腔兴奋，举着火光，沿着洞壁寻找这凤的来源。肖毅却没有动，他知道王过江心里在想什么，可是，这有用么？洞里有风这很正常，要是没风，尸体烂在洞里几十年空气没流通，恐怕两人刚一下来被毒死了，哪还能活蹦乱跳折腾这么久？再说，如果真能找到来风的地方，这人还会死在这儿么？又不是玩地道战，摆夷人弄这么个土洞是杀人用的，不是给你逃走用的。
果然，王过江最后嘴里骂了一句，大失所望，长叹一声，颓然坐倒，而且手里点火用的钞票也用光了。他刚刚绕着洞底走了一圈，最后却只在洞壁上发现了一条窄的连手指都塞不进去的细缝，风就是从这里边钻进来的。不过也不算全无收获，至少又找到了秦成扔的那两个水壶。
火灭了，最后那一丝希望也随之熄灭。肖毅坐在原地，静静的把烟吸完了，把烟拿在手里，盯着那残存的红红的烟头发呆。心里不禁发苦，自己的命也跟这根烟差不多，马上就要烧到头了吧……
连最后的烟头也熄灭了时，肖毅耷拉着脑袋叹了口气，可就是这一低头，却又有了新的发现。眼前的一片漆黑中，竟然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几处亮光，泛着莹莹的绿色。
他心里纳闷十几米地下哪来的亮光，难不成是幻觉？再或者是磷光鬼火？他心想老天爷你就玩我吧，使劲摇了摇头，睁开眼一看，几个光点仍然在，越加清晰。
“究竟是什么东西？”他心里嘀咕了一句，揉揉眼睛，定下心又仔细看了看，却忍不住笑了，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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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日军在缅甸发行的军用票。
来源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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