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海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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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秦……秦傲?”殷翼晗“腾”地一下跳上我的船,站在在离我几米远的地方,脸上的表情是疑惑、诧异。
我上前一步,“怎么?才一个晚上的时间,殷公子就忘记我了吗?”
突然感觉到背后的力道,我回头见是念迩拽着我的胳膊,满脸焦虑,轻声在我耳畔说道:“巫女殿下,你说的‘一个晚上的时间’是什么意思?你昨晚上果然是出去了吧?你该不会已经……”
“停!”我及时打住了念迩的胡思乱想,低声辩解:“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只不过误打误撞认识了这个人而已,你不要胡思乱想啦!”
念迩听后,低下了头,“念迩不该怀疑巫女殿下的。”
我顿时舒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可正说明了念迩是真心关心我啊,也怪我没跟你说清楚啦。”
“那么……巫女殿下现在能给我解释下,为什么我感觉周围杀气很重呢?”
杀气?刚才还不觉得,不过经她这么一说,倒真的杀气很重呐!仿佛有一双锐力的正待爆发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自己……真是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是……
“看来不是我忘记了,而是秦傲姑娘忘记了吧。”
背部感到一瞬的僵硬,不知何时,殷翼晗已经走到身后一把抓住了我的头发,不过因为只是握在手里,所以并不觉得疼。像这样站在我身后,玩味的抚弄着我头发的,他是第二人。第一个那人,在生死一线之间放过了我,直到现在想起,都会让我胆战心惊。有些相似的动作和画面,总会很自然地勾勒起我的记忆,尽管有些是我想要一辈子都忘却的不愉快的事情。
我微低着头,背对着站在他的面前,没有给他任何回答。想要克服这种相似经历的恐惧感,只有勇敢地去感受,告诉自己,殷翼晗和那个人是不同的,他有心、有感情。尽管是名海盗,但他不会滥杀无辜。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沉默影响了原本的情绪,他松开了我的头发,“你刚才看到我,好像一点也不惊讶。”说话声也沉稳了许多。
我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突然转身对他笑道:“因为我早就知道是你了!”
“你……”没有想到我的反应那么激烈的殷翼晗,怔怔地看着我,竟说不出话来。
“被骗了吧?哈哈!”
眼神内闪过一丝欣慰,殷翼晗的唇角扬起诡异残忍的微笑,“看来,不给你点厉害,你会更加无法无天了。”
看见他挥起了右手,这架势像是要打我?惊慌下忙说出了杀手锏,“你昨晚明明答应我的!再次见面时不许对我用武力!”
殷翼晗的手果然在半空中停了下来,我偷偷抬头看他,见他已经双臂交叉放在胸前,别过脸,一副没发生什么事的样子,只是那紧锁的眉头却泄露了他此刻的懊恼。
“我什么时候有答应过你那种事?”他没来由地问道。
我有点害怕他反悔了,急道:“殷翼晗!你想不承认?”
“既然秦傲姑娘如此确定,就算我不承认也没辙吧,”他淡淡的笑了,突兀地伸手抚上我的脸庞,我一惊,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念迩恰当地站到了我面前,而殷翼晗的手就尴尬的又再一次停留在空中。
“请你和巫……我家小姐保持距离!”念迩及时开口说道。
“她当真是你家小姐么?”似乎没有因为刚才的一幕不快,他看着念迩问道。
我正烦恼该如何回答他,却又听见他说:“还有你身后的那些人,也是不一般的侍卫吧?”殷翼晗似乎没有在意念迩的警告,继续自己的思路说下去,“哼哼,这艘船的船员都是很‘特别’呀,怎么看都像是一艘官船。你说是吗?秦傲姑娘。”殷翼晗犀利的目光突然射向自己。
他到底想说什么?就算是官船又怎样?
“怎么不说话了?还是我猜错了?”殷翼晗突然自嘲的笑了起来,“我真是小看了秦傲姑娘,昨晚那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吧?你早已知道我是上次追捕你们的海盗头子,于是跟我套近乎。想让我放了你们吗?”声音越说越苍白,仿佛是在怜悯我。他身后的海盗们也突然从原来的船上跃到他身后,以包围的阵势展开。
一时间难以相信,殷翼晗以领导者的姿势站在我面前,全身竟然散发着戾气,宛如一头欲待发怒的狮子,隐含着杀意。简直就和那天的那个人一样!可是,身体里有另一个声音告诉我,殷翼晗是不同的,昨晚上的他才是真实的他!
我不假思索地脱下脚上的鞋子向殷翼晗扔去,他没来得及反应,鞋子就正巧砸在他的脸上,一排鞋印狼狈的留在了上面。我怒色道:“你个混蛋!我有必要冒着被马踩死的危险去勾引你个登徒浪子吗!没错!我早就知道你是追捕我们的海盗,但知道又怎样?我是念在你有良心才决定和你做朋友的!也是觉得你念在朋友之情会放过我们,所以我才又决定走水路!如果我不信任你的话,我早就走官道了!何必羊入虎口?我气你竟然不信任朋友!太令我失望了!”言毕,又将脚下另一只鞋丢出。
殷翼晗这次却轻易地接住了鞋子,拿在手里。只是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刚才的杀气一下子消失了。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从此以后我心里的那个殷翼晗就死了!”我将护在身前的念迩拉到一边,不顾她的反对,大义凛然地走上前,眼神含着坚定瞪着他。
殷翼晗只和我对视了一秒就慌张地别开了眼,压低着尚未平复的怒火说道:“既然你对我并无企图,那么你究竟为何会在这艘官船上?不要告诉我你和朝廷没有一点关系!”
我顿时哑口无言,沉默地低下头。“巫女”这个称呼,不仅和朝廷、乃至整个赤烈国都脱不了关系吧,可我又该怎样向他解释呢?
“秦姑娘,你快告诉老大,你不是这艘船上的人呀!”
我抬头,原来是那个叫阿佐的少年,他小心地在殷翼晗身后向我做手势。我不是不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只是我不想欺骗殷翼晗。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被他识破,后果将会更加严重。于是我对阿佐善意的摇着头,然后再次看向殷翼晗,“我是朝廷的人,那又怎样?”瞥见阿佐惊慌的表情,我的心也从未有过的慌乱,不知道他会怎样处置我。
海风肆虐地从我耳边吹过,偶尔有几只海鸟飞翔在空中。仿佛是一派和平景象的掩盖下是我和殷翼晗两人驻足在船尾的较量,他的眼神自我承认以来越发的深沉,原本来自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也没了,有一种恐怖的感觉从我背部慢慢升起。
可还未等到殷翼晗的回答,船身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摇晃,我一个不稳向前摔去,却正好跌入面前殷翼晗的怀里,随即一双温热的手从背后环搂上我的腰,将我紧紧地固定在他的怀中,他身上特有的海风味缓缓地传来,仿佛置身于恬静的海边,只感觉凉爽。

“老大……是水……水麒麟!”
阿佐的声音刚落,引起了船员们的阵阵骚乱,纷纷跑到船边看向海面,脸上有惊恐的有慌张的,往日的镇静在这种时候已经不起作用了,就连抱着我的殷翼晗在听得这一消息时,手也是一僵,然后小心地扶着我走到船边,自始自终没有对我说一句话。然而我是再清楚不过了,他并没有讨厌我,想到这里,心里渐渐泛起暖意。
“你竟然在笑?不知道现在情况有多危险吗?”
殷翼晗温怒的声音自顶上传来,我才意识到自己竟然随着心里的暖意笑了出来!忙收起笑容问道:“听说有水麒麟?怎么回事?”
“你自己看!真不知道你脑袋里头都想些什么,总见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殷翼晗冷不防的在我额头上留下一个爆栗。
“好痛!”我揉着发红的额头,凶狠地瞪完他一眼向海面看去,不过只一眼我的双手便不住的颤抖。师父曾经告诉我,天泷大陆的形成是由于四大神兽经过无数代繁衍下的子孙水、火、土、天四个麒麟撷天边的碎片拼凑而成的,自大陆上有人类生存后便藏匿了起来。不过现在出现的水麒麟不是原来的水麒麟了,经过了好几代的繁衍后,体积上变小了,脾气却更加凶残,也有听说海上的船只遭到水麒麟破坏的传闻。我望着上蹿下跳向我们靠近的怪物,目瞪口呆!这……竟然让我……遇上了?传说中的水麒麟虽说变小了,但实际的大小依然能和一艘巨大的船只比较。
我不禁怀疑自己是否要死在这里了。
“别怕,”殷翼晗像个大哥哥一样用力揉了揉我头顶的头发,安慰道:“这个庞然大物就由我来消灭吧。”说完,从臂膀上解下缎带递给我,“帮我绑到头上去,就跟你第一次看到我的样子一样。”
看着他递给我的东西,我有一些犹豫,怔怔地看着他。
“你不会不会绑吧?真笨!”殷翼晗见我犹豫不决,十分不快,伸手便要拿回去。
激将法?我心一横,踮起脚尖,赶在他抢过去之前伸出了手。
从未觉得手在空中还可以留下这么美的弧线,心情变得异常的奇妙,有一种面对夫君出门打仗临行前妻子的送行一样。
殷翼晗则一脸坏笑,也配合地轻俯下身,手触摸到他细软的橙色头发时,仿佛火烧般,一点一点将我全身烘烤得通红。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这一个简单的动作恍若过了很久。
好不容易系好了,我飞快的远离他一步,捂着火烧般的脸,对他说道:“水麒麟惧火,烫伤它是最好的办法,”顿了顿后,挤出来塞在牙缝里的话,“你可别给我死哦!”
殷翼晗冷哼了一声,撩起自己的袖子,转过头对他的兄弟们喊道:“给我听着!不怕死的就拿一束火把回到船上!准备对抗这个怪物!”
阿佐他们听得自己的老大发话了,原本焦虑的情绪一扫而光,纷纷拿起火把跳回自己的船上。殷翼晗也要回去时又回头对我说;“我的那艘船负责杀死水麒麟,而你这艘船能走多远就多远,尽量远离那个怪物。”
“那个……我这艘官船……你不再追究了么?”我支支吾吾的小心问道。
“现在哪还有时间说这个?”他跃上了船尾处的甲板,“你还是自己保重不要被那怪物掀起的巨浪掀翻吧!”然后见他灵巧的一跳,回到了盗船上。
我忙回过神时,身边早已被霍长老和念迩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霍长老仍然一副沉稳的模样,只是在初见水麒麟时有一丝惊讶,之后便低头思索着什么。念迩的武功是不容质疑的,但此刻她的脸上还是微有焦虑。大家都巴望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指令。明知在这里只身留下海盗他们对抗怪物是不人道的,但是自己留在这里又能做什么呢?这艘船原本的目的就不想要引人注意,所以在安全配置方面甚是简陋,兵器之类的除了侍卫手上的外就没有其他的了。徒留下只会成为殷翼晗他们的负担,虽然我是非常想要帮助他们。
我心意已绝,紧握着拳头,对霍长老说道:“像上次对抗暴风雨一样,以最快的速度远离水麒麟!”又对其他侍卫嚷道,“随时保持警惕,可不要被海浪掀到海里去!”言毕,甲板上立刻热闹了起来,有再次回到那个暴风雨晚上的感觉,紧张而又刺激。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念迩说道:“可别又给我喝姜汤哦!”
念迩起先没听明白,后来才意识到我指的意思,脸一下红了,“这次不会了,这里还需要巫女殿下的指挥呢。”
“真希望殷翼晗他们能顺利解决那只怪物!”我抵住摇晃的身子,担忧的看着向水麒麟方向驶去的盗船。领头的殷翼晗突然一个健步驰骋在海面上,灵巧地躲过了水麒麟掀起的海浪,离它只有几步之远时,凌空一跃,将手上的火把射向它的头部。顿时,水麒麟痛苦地吼叫了一声,整个身子沉到了水下,掀起的巨浪差点掀翻他们的船。殷翼晗在海面上停留了一会,见没有了动静,便嗖的一下飞回了船上,海盗们瞬时欢呼雀跃。可是真的消灭了吗?水麒麟应该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啊!我隐约觉得不安,好像一股潜在的危险正悄然逼近。
背部突然感到一阵刺辣的疼,像刀刻般的痛。我用手摸去,才恍然大悟!正是“朱”字字印的地方在隐隐作痛!这么突然的疼还是头一次,像是在提醒我什么。
不知是谁叫了声,紧接着突然有股强大的冲力从船中央破土而出,我被震得直滚向船尾,重重地撞击后摔飞了出去!还未搞清楚状况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海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却没有丝毫声音,一切就好像突然安静了下来,除了似乎是念迩发出的一声凄惨的“巫女”,让我更加确信自己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危险中。随着身后突然响起的爆炸声,我能感受到迅速窜热的火苗正向我袭来。
是要死了吧?真可笑啊……明明连一个星宿都没收服呐!
船上一片混乱的景象突然一一映入我的眼帘,船的残骸附近都是飞溅的尸体和鲜血,硬生生的染红了这一片海域!
是就算不看也能想象到的情景。仿佛连最后的一点力量都被吸取了一样。
就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突然感觉眼前一暗,那个凉爽的海风味的怀抱又再一次汹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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