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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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烈国皇城紫霞宫。
顾太医恭敬地跪在贵妃塌前的地上,低着头,说道:“恭喜莲妃娘娘,您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莲妃身着桃红色大袖衣,外加暗紫色霞帔,长长的流苏安静地垂落两边。原本端着茶杯的手在听得太医的话后顿了下,精致妩媚的脸上立刻露出惊喜,不由自主地将手搭在小腹上,“顾太医,你可确定?”
“微臣愿以人头担保,只是”顾太医迟疑了一下,头低得更低了,“只是娘娘这头胎先天不足,脉象极不平稳,随时有滑胎的危险。”
“你说什么!”莲妃忙将手中的茶杯摔了出去,刚才的喜悦全然不见。
“娘娘,千万不可动气,否则……”
莲妃倒吸了一口冷气,强制自己镇定下来后说道:“本宫现命你一定要保住这一胎,若有差池,皇上怪罪下来唯你试问!”
顾太医连忙磕了一头,“微臣必当竭尽所能。”然后灰溜溜地出去了。
莲妃平息了怒气,捂着小腹的手紧了些,环顾紫霞宫的辉煌,神情既喜悦又悲伤,“本宫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只有靠你,本宫才能当上皇后……”哪怕犯下这滔天的大罪。
御书房。
凌君翌一身玄色的蟠龙皇袍,站在窗前,望着一夜璀璨的星光,眼神迷离。
“启禀皇上,顾太医求见。”身旁的陈总管躬身说道。
君翌根本没有回头,仍然望着窗外。直到顾太医进门叩头请安告诉他莲妃怀有身孕的消息,他才转过身来,脸上有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莲妃这胎可是头一胎,还请顾太医务必要保住,否则,朕难过起来不知会如何惩罚你呢。”
听得凌君翌最后一句话,顾太医吓得浑身直哆嗦,“臣惶恐……”
凌君翌笑意更浓了,“顾太医何必惶恐呢?莫非莲妃这一胎有异?”
“皇上英明,莲妃娘娘这胎先天不足,随时有滑胎的危险……臣只怕无能为力……”
“起来吧,”凌君翌沉声道,“既是这样,也是天意,顾太医只要做好本份就好。好了,下去吧。”见身边的人都退下了,凌君翌的脸上这才露出了苍白的笑容,金色的眸子在月光下越发诡异。
***
“皇上驾到——”
凌君翌踏进紫霞宫时,莲妃欲上前行礼但被他扶住,如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便落在了莲妃的脸庞。
“皇上!”害羞的莲妃更加妩媚动人,靠近凌君翌的怀抱里。
“听顾太医说你有身孕了,朕特地赶来瞧瞧。”说着,低头细细的打量了下怀中的女子,笑道,“没想到有身孕的莲妃依旧那么动人。”
听闻,莲妃的脸更加得红润,“皇上又说笑了。”
凌君翌突然将手放在莲妃的腹上,柔声道:“这将是朕的第一个孩子。”
“皇上……”莲妃怔怔地看着他,有一刻的恍惚,觉得自己和面前的这个男人不是皇上和妃嫔的关系,而是最普通的寻常夫妻。
“如果是个男孩,朕就立刻立他为太子,”凌君翌又温柔的看着莲妃,“册封你为皇后,可好?”
莲妃不可置信的摇头,泪水早已潸然泪下,“臣妾何德何能……况且自古以来,有巫女的时代都需由巫女担任皇后一职……”
话还未说完就被凌君翌以手指止住了,“朕想让谁当皇后谁能管得着?”声音难辨喜怒,“朕的心意,莲妃可明白?”
“皇上对臣妾的心意,臣妾都明白。只是不希望皇上为了臣妾,成为千古罪人。”
“朕就算成为千古罪人,也是心甘情愿的。”凌君翌金色的双眼里闪过一丝恨意,俊逸的脸上浮现出难以捉摸的神色,“朕今晚就在这儿陪着你。”
莲妃喜上眉梢,“臣妾先去沐浴。”
凌君翌淡淡地点头,莲妃便转入内室,整个大厅内只剩下他和一名莲妃的贴身宫女。
“奴婢兰霜给皇上倒茶。”站在一旁的兰霜不知何时,已经拿着茶壶和茶杯走到凌君翌身旁。他正觉得奇怪,贴身宫女在主人沐浴时不更应该在边上伺候吗?怎么唯独她留了下来呢?忽然手上感到一阵刺痛,回过神来的凌君翌发现原来是兰霜倒茶时不小心溅出来些,正要去揉时,那种不安的感觉又传来,似乎自己忽略了什么要紧的东西。
当凌君翌看见兰霜怀中取出的匕首向他刺来时,才恍然大悟,眼睁睁地让自己的胸口被侵入。痛楚隐隐传来,一滴一滴往下流淌着的鲜血似是在告诉他,自己的伤有多重。然而他并没有倒下,仍旧高傲的站在兰霜的面前,俊美的脸并没有因为受伤而逊色。他弯着金色的眼睛,无可奈何的笑了。
“说!谁指示你的?”凌君翌逼问道。
兰霜无法理解他的笑,只是握着匕首的手不住地颤抖。“没有人指示……”她不懂,明明自己就是胜利者,可是面对他,仿佛永远只是个弱者。身为帝王的他,无论遇到怎么样的危险,总是能有压迫一切的气势。兰霜突然害怕得连匕首都握不住,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而这一声响,将莲妃也引到了厅内。她望见凌君翌胸口的鲜血时,“啊——”地一声尖叫后徒然跌坐在了地上,不断哆嗦的她也隐约觉得体内溢出了什么温热的液体,诧异的低头一看,那源源不断的鲜血正从她的双腿间悄无声息的流下,触目惊心般殷红的爬满了她的双腿。

凌君翌也发现了莲妃的异常,只是当他看见那红色的液体时,脸上的表情不是惊讶,不是惊恐,而是诡异的笑,似是沉淀在心底很久了。他忽而转头看着惊慌失措的兰霜,微皱眉头,“看来,朕真的是怎么样都死不掉。”
兰霜疑惑的看着他,发现被捂住的胸口竟早已停止了流血,更奇怪的是,伤口开始一点一点缩小,最后竟然消失了!如此深的伤竟然全好了?那身蟠龙皇袍上除了斑斑血迹外并没有留下别的什么,仿佛他根本就没受过伤一样。
“皇后这个位子,终究还是巫女比较适合做。”凌君翌用手帕擦干净了手,转身向莲妃走去,蹲下身子,神色悲悯的看着她,“莲妃,你认为呢?”不等莲妃惊恐的神色缓和,他又向门外吼道:“来人!传太医!”
闻声,羽林军带着顾太医纷纷冲进了紫霞宫,看到皇帝身边的莲妃倒在血泊中,还有一名宫女跪在一把匕首旁,都觉得大事不妙。顾太医机灵地走到莲妃面前,命人将她放回床上,替她把了脉。
凌君翌对面前的羽林军喝到:“宫女兰霜欲行刺朕,将她关入大牢!听后发落!”看向一边的莲妃,问道,“顾太医,莲妃的身子怎么样了?”
顾太医惶恐地跪下,答道:“回皇上,莲妃娘娘刚刚小产,不过,眼下身子还算好,待微臣开些滋补的药。”
“既然如此,那么”凌君翌别过脸不去看莲妃苍白虚弱的脸,“莲妃窝藏刺客,理应一同问罪!不过,念在其刚小产,便打入冷宫吧!”说罢,大步走出了紫霞宫。
宫外清凉的风顿时迎面而来,凌君翌只感觉有一刻的恍惚,仿佛看到了一抹玲珑的身影出现在城楼上,对着他露出单纯的微笑。
为了你,朕就做一回昏君吧……
如梦初醒,恍如隔世。
“若樱……朕就在这,等你回来。”他望着皎洁的明月,轻声呢喃。眼神里闪耀着金黄色的光芒,将眼底原本的恨意一扫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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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常年如死一般寂静,没有阳光,没有鸟语花香,只有干净透明的大理石地面映照出整座宫殿的奢华,宛如一座黑色的水晶宫。宫殿尽头的床上躺卧着一名男子,由于四周被幔纱笼罩,难窥其面貌,只能从周围燃烧的烛光中看得那男子隐约的身体轮廓。
“梵魔,你来了。”沙哑的声音自幔纱里的男子传来,随后慢慢地从床上坐起,但并没有挑开帷帐。
隐匿在暗处的男子毫无声音的走到床前,一身黑衣长袍,有着冰雕般冷酷分明的五官,黝黑的眼睛透深邃死寂。就算寒意萦绕全身,也难以掩盖其出尘不凡的相貌,只叫人美得感到震撼。
一声叹息过后,帷幔里的男子开口说道:“你,还是老样子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仍然那么不可靠近。”
梵魔并没有动容,冷声道:“这次是什么任务?”
床上的男子突然笑出了声,挑开了幔纱,露出了苍白衰老的一张脸,“赤烈国的朱雀巫女,你是见过的吧?”见梵魔并没有回答,继续道,“她正在集齐朱雀七星宿,目的想必就是为了消灭我们天绝门。”
“是要我去杀了她么?”梵魔问道。
老者摇了摇头,“杀了巫女岂不是太可惜了?她的利用价值远不止巫女而已。”老者枯朽的手指掠过他的脖子,淡笑道,“你只要阻止他们召唤出神兽,当然,要用什么样的方法就随你了。”
一瞬间,手指上的温度就消失了。
老者满意的一笑,“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
回躺到床上,老者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说道:“我的日子不多了,以后这个天绝门和这个国家就都交给你了。”
不知何时,老者的床前早已站立了一人,穿着戎装,浑身散发着冷峻酷戾,“统一天泷大陆我势在必得,天绝门我会替你发扬光大,所以,你就安心地去吧。”铠甲笨重的回声渐渐随着离去的人填满这个长久未见天日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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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平静如镜的海面,深呼吸了一口气,对身后的念迩和侍卫说道:“走吧,上船。”
不用回头也知道他们此刻诧异的表情,毕竟本来说不走水路的人是我,现在提议走水路的人还是我。
“巫女殿下难道不怕再遇上那些海盗吗?”念迩扶我上船时问道。
“肯定会遇上的。”
“唉?那为什么还要走水路?”
望着一脸不解的念迩,我不禁笑了,“这次和前一次不同,就算再遇上,他们也不会拿我怎样的。”
念迩的表情更加的复杂了,“为什么这么说?难道巫女殿下认识那些海盗?”
“啊?算……是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离开予垅城港口,在海上又飘了一会,便听见船员惊恐的声音:“是海盗啊!”
我顺着方向望去,果然仍是那艘盗船,心里了然一笑,他们果然不放弃呐。于是对全体船员说道:“大家就按照平时的样子就好了。”然后独自一人走到船尾,看那艘盗船步步逼近,这果然是一艘令人胆寒的大船,而这船上的主人或许更加叫人吃惊呢!
注视着那个站在船头张扬跋扈的男子的面容越来越清晰,他的表情也从狂妄逐渐转变为惊讶和难以置信,我的笑容却越加的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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