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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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翼晗以居高临下的姿势将秦若樱围困在死巷的墙角内,单手阻止了她唯一的逃生方向。他看着面前这个女子因为被识破而羞红和诧异的脸,心头涌上了无法言语的快感,带着强烈的征服感。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若樱长久的沉默击垮了殷翼晗的耐性,“或者,需要我来证实下?”说完,他利索地用嘴咬开了她的衣领,露出若隐若现的性感锁骨。
看见若樱并不觉得惊慌,反而淡淡的笑意自唇角蔓延开来,宛如一朵妖艳绝伦的曼陀罗花,殷翼晗突然觉得心紧绷了下。
“怎么发觉的?”若樱恍若什么也没发生似的,重新扣紧了领子,但她的眼睛一直看着他,有着淡淡的笑。
殷翼晗有一刻的迟疑,这个让人感到手足无措的女子真的是原来在百花楼里的那个吗?仿佛突然变了许多,变得更加的……
“因为耳洞,男人是不会有耳洞的。”他漫不经心地答道。
“哦?想不到竟然是这个耳洞出卖了我,”若樱有些怅然,“那么,想必你是早就知道了?为何不当场揭穿?”
殷翼晗轻笑了下,“因为我突然想看一个女孩子家如何在青楼里应付。”
若樱轻轻地推开他的手臂,声音辨不出任何感情,“恐怕这只是幌子吧,”看到殷翼晗敛起了眉,她继续说,“你进百花楼其实是为了躲避某些人,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听闻,殷翼晗心底里满是惊叹,这女孩……究竟是何时发现的?亏他还一直以为掩饰地很好。他眉头皱得更紧了,因为那莫名的挫败情绪。
“你拉我进百花楼为了躲避那声‘老大’,抱着晓晴姑娘上床也是听见了门外熟悉的声响,生怕他们推门进来。想来,你应该是就是他们口中的‘老大’吧?”若樱心里暗自高兴,直到刚才,一直都是她处于下风,现在应该是倒过来了吧。
殷翼晗沉下脸色,低声道:“不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身份让他们称为‘老大’么?”
若樱向外走了几步,逆光的她看起来格外清丽,那抹如烟般的笑容仍在,“我没兴趣。”说出的话却异常冷淡。
犹如在冬天里突被人浇了盆冷水,殷翼晗只觉得分外恼火,看着那轻佻的浅笑,他猛然抓住她欲逃跑的手腕,死死的掐住,也不管若樱是否感到疼,重新把她固定在自己的双臂里。他的手指渗入若樱的青丝里,有些粗暴地逼迫她抬起头看着他,看到她眼里的惊恐和不安,殷翼晗满意的笑了,眼底的怒火也不见了。原来这女子还是会害怕的。
“我要你做的事你还没完成呢,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殷翼晗减轻了手上的力道,笑着说。
若樱避开他的目光,不情愿道:“那就请你送我到客栈,我换好衣裳后便下来见你。”
“好,”殷翼晗松开了手,“不过,你可不要动歪脑筋想着要逃。”
“客栈只有一个门,我又不会武功,能从哪里逃呢?”若樱笑着看了一眼殷翼晗,然后向客栈的方向走去,身后的殷翼晗也紧紧地跟上。
***
回到客栈里,若樱蹑手蹑脚地打开了房门,她仍不打算吵醒熟睡中的念迩。换上白天穿的湖蓝色绸衣和浅蓝色纱裙,将盘起的头发披下,粗略地用一只玉簪拢了个简单的发髻,再戴上一副相称的耳环,略擦了些胭脂水粉,这镜中人的女儿模样即刻又显现了出来,有说不出的娇柔可人。
殷翼晗在一楼漫不经心地喝着酒,因为已经是深夜,客栈内除了住店的客人就没别人了。心情大好,他总觉得今晚所遭遇的一切都太过奇妙,这个自称“秦傲”的女子果真很有趣,还很聪明。摆脱了那些死缠的小鬼,日子过得果然就不一样了,殷翼晗一饮而尽感叹道。
楼梯上传来的声响打断了殷翼晗的遐想,他抬头向那里看去,目光竟怔在那里,久久没有离开,他似乎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比以往更加的没有规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喝多了,从楼梯上缓缓走来的少女一身蓝衣蓝裙,长发如月光一泻而下,恍若一只翩翩起舞的蓝蝴蝶,美丽又不失高贵。直到少女走到他面前他才看清楚了,那是秦傲!惊讶,诧异,说不出一句话来。
若樱不屑的看着殷翼晗一脸的难以置信,因为她并不觉得自己可以美到那种程度。“殷公子,你可满意?”她坐在了他对面的位子上。
殷翼晗被若樱的话惊醒,不住地摇着头,微皱眉头,苦笑着说:“想不到换回女儿身的秦姑娘竟可以如此出尘,如出水芙蓉,清新淡雅。”
若樱陪笑道:“殷公子过奖了。”
忽地,门外吹来一阵大风,将若樱额前的发丝全都吹乱了,她用手整理时不小心瞥见了殷翼晗左眼角处的伤疤,因为刘海被风吹起而清晰可见,虽然很恐怖但却是个很奇怪的伤疤。
殷翼晗看着若樱眼底闪过的疑惑,低声问道:“怎么了?”
若樱也不掩饰,指指自己左眼角处,问道:“你……这里的伤疤是怎么回事?”
殷翼晗听闻笑了,“这不是伤疤,你再仔细看看。”说完将自己额前的刘海往后撸,脸凑近若樱,想让她看得真切。
若樱虽然不习惯这突如其来的靠近,但也乖乖地凑过去看了,只是就看了一眼便愣住了!那一条条细短的线条密密麻麻地聚在一起,如果匆匆一瞄确实会被看成是伤疤,但看近了才发现那分明是个“翼”字!如蛇般缠绕在殷翼晗的左眼角处!
“怎么了?脸色那么苍白?吓到你了?”殷翼晗将头发放下,关切地问道,脸上却有一丝失落。
若樱摇头,眼神里闪烁着惊喜,“这个字,是什么时候有的?”
殷翼晗没料到她竟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半晌才答道:“一出生就有了。”
“那么,有没有谁告诉你这个字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没有,”殷翼晗低沉着脸,“倒是小时候长被人误认为是怪物。”
“你绝对不是怪物!”若樱明白他心底的伤痛,将手搭在他略有颤抖的肩上,舒心一笑,“你可是很重要的人呢!”
殷翼晗看着若樱的笑,不似之前那妩媚的笑,是干净透明的。但他将她的话全当是安慰了,他怎么会是重要的人呢,他想。
若樱默认他的沉默不语,安静地坐在一边陪着他喝酒。他喝酒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干脆狂妄,就连在这种低迷情绪下也是如此,若樱心想,那一杯杯酒喝下肚,仿佛所有的愁绪也跟着悄然消逝。
门外月色恬静,偶尔能听到打更的声音,忽然而至的晚风卷起地上的尘埃,却吹不走店内人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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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何以确定朱雀七星宿的身份呢?”我望着日出金銮殿上的凌君翌,宛如一团金色的火焰。立了很久才问道。
他侧过头,微眯着双眼看着我,淡笑,“每一个星宿的身上都会有与之相关的字印,比如你身为朱雀巫女,便有朱字印记。相对的,井宿便会有井字印记。”

“那么,每个字印出现的地方都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的,不过”凌君翌凑近我耳旁,轻声说了一句话。
我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是真的?”
他微笑着点点头,“遇到危险时,你一试便可知道了。”
如果皇上说的没错,面前的殷翼晗便是朱雀七星宿之一的翼宿,他左眼角处的“翼”字便是字印了。看着他微醉的神色,我欣喜一笑,原来真的有星宿自己跑上门来呢!
“其实……我是个海盗!”殷翼晗微眯着眼,脸上早已泛红,但说出的话却依旧坚定,似是醉话,又似乎不是。
我起先是吃了一惊的,也不是没对他的身份猜测过,那一声“老大”我也只是以为是山寨头子这种的,绝没想到竟然是海盗!想来,他的年少轻狂也是有原因的。
“你为什么没吓坏?不怕海盗么?”他见我的反应平静,又追问道。
我朝他笑笑,“我只知道我认识的殷翼晗不是那么可怕的人。”
“呵呵!”他也跟着笑了,不过笑得似乎有些苍白,醉眼朦胧,那么的不真实。他忽然举起酒杯,对我说:“秦姑娘气质非凡,在下敬你!喝了这杯,我们就是朋友了!”
听闻,忙也给自己倒了杯,“好!”他这样爽快的人应当是朋友的上乘人选。
随着酒杯在空中相碰,我们同时喝下了这杯敬酒,我虽不甚酒力,但只一杯是不要紧的。酒虽有些辛辣,但在喉咙里却感觉异常甘甜,面对像殷翼晗这样的朋友,无论怎样都会快来起来的吧,他身上散发出的独特气质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呢!
正当我和殷翼晗聊得正欢时,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殷翼晗只听了一会便有些无奈地说道:“哼,那些家伙……他们还是找来了。”
是他的手下么?都是海盗?我正要出去一探究竟,来人已经聚在了门外,都是清一色的短褂布衣,头戴缎带,长相或狰狞或粗犷,不太像正常人,殷翼晗在他们中间倒算是异常英俊了。
“老大!终于找到你了!”有一人突然从人群里向殷翼晗冲去,用力的抱住他,那力道……似乎只有用力道才能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紧接着又有几个冲了出来,把殷翼晗抱得都快喘不过气来。剩下的人也没闲着,竟然……竟然站在那里哭起来!
场面一度失控,作为旁观者的我都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喂喂喂……”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的殷翼晗(这种场面能不清醒么?)挣扎着想要摆脱来人的拥抱,“阿佐……你……你这样……勒得……我不……不能……呼吸了……”目光又越过叫阿佐的少年,落在不顾形象哭泣的部下们,“喂……我……我的脸……都要被……被你们……丢光……了!”
看见殷翼晗摆出一副苦瓜脸和受虐相,我显然无法阻止自己想笑的冲动,无视他的你竟然也敢笑我的眼神,也很没形象的狂笑了一番。当然,和身旁哭哭啼啼的海盗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连原本已经打瞌睡的客栈老板,见到眼前的景象后便立刻呆若木鸡。
被这一哭一笑早已折磨得发疯的殷翼晗,眼睛里闪耀着浓浓的杀意,仿佛一颗蓄势待发的火药,只要一点便会爆发。然而事实是,他比火药还可怕,起码潜伏期比火药的导火线短多了。
殷翼晗的一声怒吼弹开了拥着他的叫阿佐的少年,把他震出去足有十米!那些旁人海盗们才刚惊叹一声“厉害”便都悄无声息地倒在了地上,个个头顶着冒白烟的疙瘩,眼睛成空洞状态。而我正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事时,抬头见殷翼晗握着拳头的手僵硬在空中,危险的怒意渐渐从眼神内消失。
我舒了一口气,颇觉不是滋味,正视他道:“怎么?想打我?”无可否认,刚才是有那么一下以为他会打下来,到现在心都扑扑乱跳着呢。
“我从不打女人。”他低声道,将手放下来。此时不可思议的有一抹红晕染上了殷翼晗的双颊,毫无征兆地转过脸,“谁叫你笑我!”口气无限别扭。
明知道他的尴尬,却还不依不饶,“爱笑不笑是我的自由,谁都管不着。”
“你……”殷翼晗将脸转过来,一脸的闷怒,却说不出什么话。
看够了他不堪的表情,也觉得不好再虐下去了,否则如果真发起火了难保他不会打我。“好啦好啦,逗你玩的啦!别当真!”对他讪讪一笑。
殷翼晗的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眉头也舒展开了,只是还是一脸的桀骜,仿佛在说:“我的气还没消!”直到那些早已被忽略掉的旁人海盗们死灰复燃般重新站在他的背后,当然包括那个被震出十米之外的阿佐在内,殷翼晗才缓和的表情又一下子僵住了。僵住的原因有很多,我猜想,好比原本异常关心他的部下现在却忽然围绕在我身边问长问短,“姑娘是如何认识我们老大的?”“姑娘觉得我们老大如何?”“还是第一次看见我们老大被一个小姑娘气得脸红哟!”此起彼伏的,宛如一场相亲大会,而对象却是对方的父母。是极其自信的殷翼晗绝对接受不了的场面。
这再一次的爆发,瞬间发生,一旁的客栈老板才恢复了意识便又晕了过去。真是可怜的老实人呐,再多几次恐怕就要出人命了。
***
夜色越来越深了,这个喧闹的夜晚是时候结束了,旁人海盗们先一步陆陆续续地走出了客栈。
“刚才……不好意思了。”正要迈出客栈的殷翼晗忽然停下了脚步,背对着我说:“他们被我宠坏了,总是没规没矩的。”
我略微迟疑了一下,笑道:“那个啊……我根本没放在心上啦。”
他忽然侧过头。那一刻,我绝没想到月光下,他的笑容竟是如此清澈,不带任何杂质如孩童般单纯的微笑,仿佛他同那月光是一体的。
“我们,今后还会见面吗?”他说,声音异常温柔。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柔情,让我不知不觉想起了另一个人。
那个曾经站在一望无际的海岸边,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对我说“朕,等你回来”的人……
永远带着淡淡哀伤的金色双眼,直直刺入我的心间。
于是,我的眼眶内不知何时也盈满了泪水,莫名的悸动,只是不知是为了谁。
“当然……我们一定还会见面的……呐,我哭不是因为舍不得你……只是怕再相遇时你就不当我是朋友了……”
“傻瓜,你化成灰,我都认你这个朋友。”殷翼晗笑着揉了揉我头顶的头发。
“那先说好……如果再次遇上……你不准对我用武力……”
也许无法理解我话里的意思,他耸歪着脑袋,不置可否的点头,“好,我都答应你。所以,你可以不要哭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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