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赤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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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说赤烈国繁华,这里却也正像他们说的那样。白天街道上小商贩频繁的吆喝叫卖,晚上家人带着小孩逛着庙会,一排排的灯笼悬挂在楼宇间,将整个城市染成一片红色,这就是红色的南方城市赤烈国。
来到赤烈国已经三天了,师父早已离开了我。身处陌生的国度,没有了师父的相伴,我只感到害怕和孤独。脑海里渐渐回荡起她不止一次的叮嘱:“若樱,一定要去皇宫!”可是,赤烈国皇宫可是一个寻常百姓进得了的?就算我真是赤烈国的巫女,单凭我一面之词又有谁会相信?如今带来的盘缠已经用尽,我惟有在酒家弹曲为生。我的琴艺出自师父,师父当年的琴艺是登峰造极,我虽然不及她那样熟练,却也可以学得有模有样,自然每天都有为了听我的曲子而来的顾客。也许就是因为如此,老板对我很是和蔼,只收我一半的房钱。
先解燃眉之急,才能好好想想该如何正大光明地进皇宫。
随着一天天过去,日子在琴声中愈加显得落寞,我总是会想起和师父在沧沂山上的快乐日子,总觉得师父若仍然在身边的话,也许就不会感到迷茫。直到现在,对于“巫女”仍旧一无所知。自己是不是唯一的巫女?以前是不是也有呢?既然师父再三嘱咐我要去皇宫,那一定是跟皇宫有关的了。可巫女到底是做什么的呢?
这些疑问总是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不过酒家里人流嘈杂,有官员,有富商,也有小康之家,甚至间或会有面部狰狞的武林人士,或许他们有听过“巫女”也说不定。
这一天,店里似乎来了些地位非凡的客人,他们一进店门,原来在那儿有说有笑的顾客都突然噤若寒蝉。只见领头的一个侍卫对掌柜说道:“楼上有包厢吗?”
掌柜愣了下,忙说道:“有、有!”连忙领着他们上了楼,底下这才恢复了喧闹。
就听见有一桌上的客人压低着声音说道:“那不是王丞相嘛。”
有人附和道:“不止呢,还有尚书大人呢。”
“这么多人突然聚在一起,不知要谈什么事。”
“肯定跟天绝门有关!不是最近很猖狂吗?”
“是没错。不过,也不排除寻找巫女的事情。”
“哈哈!这只是传说,谁会信啊!”
听到这里,我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回头走到他们的包厢不远处停了下来,因为门口有侍卫把守着。不一会,见送饭菜的小陆走了过来,于是迎了上去,说:“小陆,我帮你送进去吧。”
他有些惊讶,推辞道:“怎么敢劳烦姑娘。”
“反正我也没事可做。”不等他答应,便将盘子拿了过来,“放心,我知道里面的客人特殊,我会小心的。”
小陆又嘱咐了半天,这才下楼去了。
我平复了下有些紧张的情绪,挂着一副唯唯诺诺的表情走到包厢前,门口的侍卫见是送饭菜的,先用银针在每个菜里都验了下毒,待一切正常便让我进去。
我仍旧低着头,见我来,也并没有终止他们的谈话。
“没想到皇上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王丞相你来做,可见皇上对您多么信任啊。”
“徐老弟你过奖了,不过是寻找‘巫女’一事而已。”
果然是在说巫女的事,我稍微抬了下头,原来王丞相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但是眼神却很犀利,而被他称为徐老弟的那人长着一张圆脸,鼠目寸光,体态臃肿。
“那丞相对于‘巫女’一事有线索了吗?”另一个瘦瘦的官员问道。
“唉……”王丞相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我只是听说那巫女事被一名沧沂山的仙姑所收养。”
为什么他们会知道自己的师父?为什么我在沧沂山长大这种事情他们也会知道?惊讶地几乎要叫出声音。
“那丞相应该立马派人去沧沂山上找啊!”
“沧沂山是在紫润国境内,要经过紫润国的批准才能进入,寻找巫女乃极机密的事,怎能让他国人知道?”
众人纷纷点了点头,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默。
我故意放慢上菜的速度,因为我想要更多的情报。
“皇上有没有说找到巫女后要干什么?”肥官员首先打破沉默。
“皇上虽然没有明说,但听谣言说,巫女是能够召唤出神兽的人!”王丞相答道。
“神兽?还真的有这样的怪兽存在?不都是传说吗?”
“不是连巫女这种事也事传说的吗?既然是皇上下的命令,就算是要摘天上的月亮,我们也要尽量做到。”王丞相很无奈地说道。
“皇帝突然在意这种传说是不是跟最近的天绝门猖行有关?”
“说到天绝门,确实很恐慌,他们行事向来无影无踪,手段又极其残忍,其背后的门主到现在都无人知晓……”
我拿着空盘走了出来,心里暗忖:这些就是赤烈国的现状吗?皇帝想要召唤出神兽就是为了平息天绝门?天绝门果真强大到需要这样来对付吗?这个神兽真的是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吗?
再过了一会儿,他们便结了帐,走出了酒家,我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想表明身份,不管成功与否,要是失去这一次机会不知道还要等上多久。于是跟着王丞相的轿子走了出去。王丞相的轿子由八个人抬着,前后还分别跟着两个侍卫,一时之间我还不知道从哪里下手,生怕他们会以为我图谋不轨。
轿子转进一个偏僻的弯角后突然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我感觉全身都僵硬了,那分明是人在极度痛苦之后才能发出的声音……难道前面发生了命案?还没等我解决疑问,就听见了王丞相凄厉的求饶声:“你想做什么?我是当今丞相,不要杀我啊!”
由于害怕和紧张,冷汗就顺着我的脸庞流下,心跳加快了不少,我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生怕弄出声音地走到那个转角背后,慢慢地伸出头想一探究竟……
只见那顶轿子的四周已经布满了尸体,血流成河,所有的人都是一剑封喉而毙命,而站在尸体中的那个人,背对着我站着,一身黑衣,长袍尾部在风中肆意飞扬,散落的头发被风吹起。
他慢慢地走近轿子,将手中已经血迹斑斑的剑指向了轿子,面对丞相的讨饶,他似乎不为所动。
“我拒绝。”冷酷的声音随着王丞相的一声惨叫而消散。
待我回过神来时,我已经被面前的一切所震撼住,几乎无法动弹。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令我体内不知名的液体开始翻滚泛滥,突然有了想呕的冲动。可是比这种感觉更加难受的是无比的恐惧!

在我遐想的这一瞬间,眼前的黑衣人突然消失了,紧接着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我身后,他的剑正顶着我的背部。原本已经木讷的身躯现在几乎僵住了,也许稍微的动一下,他的剑就会刺穿我的背部吧。
我几乎感觉不到黑衣男子的呼吸,他也没有说一句话,这样的寂静让我觉得他似乎是死的一样。这样安静的氛围只会让我更加惧怕,我已经做好了随时死去的准备了。早知道这样就不应该跟着师父下山了,如果当个巫女是要搭上性命的话,我怎么可能干?我没有那么伟大,我只想要过回我原来的日子。
“哈哈!”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听到的竟然是黑衣男子的笑声?我真的怀疑是听错了。
“你为何没有向我求饶?我可是等着你开口呢。”黑衣男子将剑从背部移开,转而指向了脖子附近,一圈一圈地用剑绕着我的头发。
我依然不敢回头看他,也不敢动一下,可是我尽量不让自己表现的紧张,深呼吸一下然后说:“如果求饶有用的话,你也不会杀那个人了。”
“啧啧啧,为什么我能感觉到你的身体在发抖呢?”他的剑轻轻一挥,那些被圈住的头发就被弄断下来,然后他将剑佛在我的脸庞,“你是在害怕我的剑?还是我这个人呢?”
被剑佛过的地方顿时鲜血就一点点泄漏下来,滴到剑上,我感到脸上一阵轻微的刺痛。但我也只能紧咬着牙,不发出一点声音。
“怎么?很痛吗?”那个人的声音似乎更加嘲讽了些,而且从脚步声听来,他似乎慢慢地靠近了我身后,一直到他的脸已经贴在了我的头发上。
我忽然一咬牙,转过身然后迅速地退后了几步,让我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纵然肃杀之气萦绕全身,却始终遮盖不了黑衣包裹下的雕刻般分明的俊美容颜。这张也许在阳光下异常华丽的脸却在夜色中徒然增添了冷冽的美感,就连满星璀璨夜幕和他相比也是黯然无光。一双寒彻的黑眸无比沉暗,森然幽静,即使看到我如此反抗的动作,那里仍是没有一丝惊动。
那一刻我怔住了,这个有着绝世般容颜的年轻男子,仿佛全身有着某种魔力,深深的,无比深刻的印在了我的脑海中。
“啊——”左手猛地被抓住,那力道巨大无比,将我的手握得生疼,而原本被我拉开的距离又划为零。
俊美男子丝毫不怜香惜玉,见我挣扎便又加重了力道,将我拉近他身。另一只手飞快地用剑抵着我的脖颈,逼迫我抬头看向他。
此刻被疼痛逐渐恢复了理智,我开始思索到底是怎样的人会杀死当朝丞相呢?从这男子的打扮和身手来看似乎是训练有素的杀手,那么……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是天绝门!这男子一定是天绝门的杀手!
可一想到这里,原本的侥幸心理竟荡然无存。是天绝门!不是手段极其残忍么?他还有可能放过自己吗?
不!我绝对不能死在这里!我答应师父要完成巫女的使命,决不能就这样莫名的死掉!我必须活下去!
“你为什么要杀死他们?”我突然冒出一句。
“因为他们都该杀。”他俯视我的目光幽森,带着轻蔑不屑。
“你是天绝门的杀手?”果然,我清楚地看到俊美男子的眉头略皱了下,眼底掠过一瞬的惊讶,我心下了然,看到这绝妙的机会我熟练地从右手袖子里滑出匕首,迅速地拿起它刺去。我闭起眼睛,不敢看鲜血迸出的画面,心却念道:你莫怪我。
须臾,我的手仿佛碰到了阻力而停了下来,难道真的刺中了?
我慢慢睁开眼睛,血……匕首上都是血,却见那匕首的前端被一只修长略显苍白的手握住,鲜血正是从那苍白的手心处流出,仍然一滴又一滴往下淌着血。
他果然是高手,挡住了我这突袭,但这始终令他有点措手不及,否则他早就一个转身避开了。
我向他瞪去,他的眉头根本就没皱一下,嘴角竟然上扬狡黠地笑了一下。
“够胆量!”他冷冷道,将我的匕首猛地甩了出去。
不知为什么,听到那匕首“哐当”坠地的声,全身忽地一颤,仿佛把我最后一丝希望也给冲走了,刚才的勇气突然一下子全没了,只觉得很累很累,狼狈的向地面软坐下去。
预料中的冰冷的触感没有传来,我的左手仍被俊美男子紧紧的抓住,他提起我的左手不让我掉下去。他分明是察觉到我的无可奈何,眼神中满是胜利者得意的狂妄。
他忽然用他受伤的左手,狠狠地捏住我的下颚,“不是不怕我么?不是都敢刺杀我么?怎么?现在倒要用软弱的姿态来博取我的仁慈么?”
我一怔。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如果想杀我早就不必费唇舌了,那么现在这一番对话又是为何?他是不是早已打消了杀我的念头?
我冷笑一声,“你为何不杀我呢?我可是目睹了你杀人的全过程。”这话说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身体在发抖。也许杀与不杀就在此一举,如果我没有赌错的话……
“你当真那么想死么?”森然的语气直让我感到恐惧。
“没错!”我凄然道,看到他举起了剑,随即闭上了眼。
接下来的事情就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我已经闭上眼睛等待他最后的杀戮,却忽然感觉到唇上一阵冰凉的气息,我睁开眼睛,发现他竟然吻上了我的唇!睁着双眼的他残忍的看着我的无措和窘迫。我拼命地想要挣脱他,可是他的手臂非常有力地锢紧着我的身体,根本动弹不得。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气息在我嘴里越来越热烈,霸道的,粗狠的,好像我整个人都要在他的吻里融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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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樱的颈处突然感到一阵轻微的痛楚,随即便失去了意识,顺势倒在了一个冷冽的怀抱里。
那男子一身黑衣,有着不输月色般森幽俊然的脸,如刀刻般精致分明的五官在夜色下也毫不逊色。他寒冷的目光扫过身前怀里早已晕过去的女孩,触及到女孩被握疼的左手上深深浅浅的红色印记,眉头微皱。又看到血流早已停止的自己的左手,黑眸里闪现异样的波动。
终于,他微眯着眼睛,轻轻地叹了口气。
“有趣的女人。”
似是对女孩说,又似乎只是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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