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林子欣走到几个哥们儿跟前时她的脸色已经缓和了很多，而且还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我拿出烟一人递了一支，问：“辛微呢？回去了？”
“本来他就没打算跟咱们一块儿去。”牙子重重地拍了一下朱杭的肩膀，笑着说，“胖子要不是有这一身膘儿拖累着也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你俩跟那儿干吗呢？”朱杭看着我说，“喜怒哀乐还让你们演了一个全套儿。”
林子欣笑了笑没有说话。
其实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刚才我们的距离虽然在百米以外，但是他们肯定也能从我俩的一举一动中看出个大概内容。我笑了笑，胡诌道：“培养新演员咱是义不容辞，她这一红咱们拍个MTV也就有着落了。”
“当个女演员最好还是别红，”王天云笑着说，“牺牲忒大。”
“你小子一开口准憋不出什么好东西。”牙子冲着王天云说。
“这还真不能怪我，人家自个儿就是那么宣传的。你们听听，‘一夜成名’、‘一炮而红’，你说哪个词儿没点儿献身意味呢。什么叫‘一夜’？什么叫‘一炮’？这不都是明摆的东西嘛，而且波伏娃在《第二性》里也说过，‘高级妓女的最新化身是电影明星’，”王天云笑着说，“观察大象没必要架起一个显微镜吧？”
“丫搞音乐这么多年还真就不知道什么叫悦耳，”牙子看了林子欣一眼，说，“这儿可站着一姑娘呢。”
林子欣莞尔一笑，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长长的大街，然后又回过头冲着牙子问道：“你们等会儿是不是还有事儿？”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学学雷锋，”牙子笑着说，“堵枪眼咱是逮不着机会了，能够表现的也就是干干助人为乐的小活儿。”
林子欣笑了笑，说：“我跟着你们不妨碍助人为乐吧？”
“不妨碍，不妨碍，”牙子笑着说，“有一首歌叫什么来着，‘团结就是力量’，人多力量大嘛。”
“你这会儿怎么他妈比大踹还能贫呢？”我说，“这么晚了你要是想去你自己去，咱们又他妈不是120，不急这么一会儿，回去睡一觉儿明天再说。”
“嘿，你说我们过去算怎么回事儿啊！”牙子说，“刚才我都给人打电话了，正好她还没睡，一个人跟家上网呢。”
他们打了电话最好，刚才我还愁着找不到半夜造访的理由呢，如果他们执意要去我只能扭头就走，怎么说人家孟丽文也是一个姑娘，即使我知道她没睡我也觉得半夜过去不太合适。
现在听牙子这么一说我倒宽心了很多，最起码半夜造访的主要责任并不在我，就算孟丽文心里有什么不乐意她也只能怪牙子，虽然这件事儿的起因是由我而起，但是我现在的身份只能算是一个陪同者。
我在心里无声地笑了笑，看着牙子说：“你在电话里是怎么说的？”
“我就是说你找她有点儿事儿，而且这事儿还挺重要，”牙子冲着我说，“可是你呢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就让我替你把电话打了。”
“你他妈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把烟扔到地上，说，“这电话是我让你打的吗？”
“那你让我怎么说啊？”牙子笑了笑，说，“没事儿，人家也没说什么，再说了，这应该也算是一种救苦救难的行为，人家感激还感激不过来呢。”
我瞪了牙子一眼也就没再说什么，反正电话都已经用我的名义打过了，我再争辩下去也不可能更改孟丽文大脑里早已成形的记忆了，但愿这个电话不会让孟丽文留下一个不良的印象。
我们来到孟丽文家时她是以临睡之前的装束迎接的我们，她的脸上虽然一直挂着迎客的笑容，但是我总觉得有些逢场作戏的意味。这可能是由于我跟她之间的矛盾让我产生的错觉，其实她这个人待人还是非常真诚的，我之所以这么喜欢她在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她的真诚，在这个伪善的年代大家的相互欺骗一直都在压制着真诚的发展，一个人能够把真诚维持到成年确实有些难能可贵。
我这么说并不是在标榜我的高尚，我也承认我对她的喜欢主要还是因为娇好的相貌，不过相貌只是产生喜欢的基础，这就好比人们对于大树的印象差不多，就算再粗壮的枝干要是不存在枝繁叶茂的特征它也只会让人留下欠缺的遗憾。在这个连性别都可以改变的年代，脸蛋儿的漂亮已经不能使男人们忘乎所以地流口水了，只要愿意，一只大猩猩做个整容手术也能夺取选美冠军，可是一个人的品质却不会因为手术刀而有所改变。
孟丽文拿出杯子一一地给我们倒上水，然后用右手轻轻地拢了拢散盖在眼前的长发，坐到沙发上笑着问：“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这么晚了还让你们跑一趟。”
孟丽文的脸并没有冲着我，但是她的问话依然让我感到一阵慌乱，于是我赶紧端起水杯来掩饰脸上的不安。大家见我没说话他们也都没有吭声儿，我转动着一双幽亮的小贼眼迅速地扫视了一下，他们只是冲着孟丽文微笑，似乎每个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我轻轻地抿了一口水，然后用脚碰了碰坐在我旁边儿的王天云，王天云扭头看了我一眼，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也他妈的端起了水杯。我用脚碰你又不是他妈提醒你喝水，我在心里骂了一声又用脚碰了碰他。
王天云故意把杯子里的水洒出了一些，然后他急忙撇开两膝，抬起头冲着孟丽文说：“这事儿吧，不，不怎么好开口。”
“有事儿你就直说，”牙子喝了一口水，跟一个大爷似的说，“还卖什么关子啊。”
“那天我俩，”王天云用下巴指了指我，继续冲着孟丽文说，“其实我俩也是闲得没事儿，那天的天气还一直不好，老天爷就跟闹肚子似的，一整天都咕噜个没完，这种天气要不出去活动活动我估计离郁忧症也就不远了，所以我俩就想出去散散心。下午吃饭的时候我俩看到你男朋友跟一女的牵着手走进了……”我这会儿真怕王天云说出走进了她男朋友的公司，这话一出口孟丽文肯定会怀疑我们有跟踪行为，我俩的住处跟范勇所在的公司有一段儿相当远的距离，即使再无所事事也不至于把心散出半个城去，幸好王天云的智商还允许他的脑袋转个弯儿。王天云稍稍停顿了一下，又说，“就是牵着手在大街上走。——我俩也是凑巧碰上的，这事儿确实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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