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自取祸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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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荣!已经被贬为临江王的废太子,一度消失在李瑾脑海中。本以为已经退出历史舞台,却始终不甘寂寞,就像池塘里的青蛙,逮着机会总要呱呱叫几声,显示自己的存在。
李瑾想不通这个骄横的前太子为什么在被贬谪之后依然学不会低调,有史以来,废太子没一个能善终的,别人想挑他的刺还不容易?而他居然偏偏自己向枪口上撞。
王娡一脸得色,灯火通明下,她绯红的双颊尤为耀眼,细细的汗珠渗于额间,眼皮上挑,眉飞色舞,若是在后世见到美女这番表情,李瑾还道她傍上了大款,或者是中了五百万。
“刘荣犯了何事?”李瑾知道问也是白问,对于被废的太子来说,芝麻绿豆点的小事就足够牵动引线了。所谓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但刘荣究竟是挨上了哪柄飞刀,就不得而知了,总之不是小李出品。
王娡稍稍收敛欣喜的神色,尽量作出一副悲伤的神态,压低声线,缓缓言道:“临江王为扩建王宫,侵占了祖庙。”难怪她得作出一副沉痛的姿态,看来并不是为了刘荣,而是表现出对祖庙被侵占的痛心疾首。
李瑾煞是惊异:刘荣莫非是寿星老上吊——嫌命长了。祖庙这种向来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土也真敢动脑筋,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而是在太庙中央挖坑。而这个坑,最终埋的是谁就不用多言了。
但转念一想,刘荣虽然政治智商不敢恭维,但也不至于愚蠢至斯,干出只有智障儿童才能作出的“惊天伟业”。动太庙,确实够惊动天子了,刘荣的胆量何以如此之大?
面对李瑾的疑问,王娡颇不以为然,神色见满是不屑,咬牙切齿地说道:“刘荣自幼养尊处优,不知人间疾苦,为一己私欲而损先祖之威,实为可恨之极。”
李瑾见王娡这幅专业的神态与语气,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折服:这声音,这动作,这表情,均是趋于完美,无懈可击,王美人不愧为当代奥斯卡影后的最有力争夺者。但似乎她的所言并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
李瑾不喜欢被忽悠,于是他凝神静气,挺胸抬头,双眼直视,作出一副非常认真的模样再次向王娡提出了疑问。
王娡终于道出了实情。
自文帝后,在各个诸侯国和各个郡的郡府所在地均建了两庙,一为供奉高祖之庙,一为文帝之庙,两庙均称为祖庙。祖庙建立之后,竖高墙以隔外界,而庙宇外围若还有一些属地,则砌低墙以围之。临江王欲扩建自己的宫殿,却苦于无可用之地,于是便祖庙外围低墙所隔之处侵占。如此一来,自是大不敬了。
李瑾本还以为刘荣有什么无意之失,被别人逮了小辫子,但听闻王娡讲述后,也不禁摇了摇头,有道是天作孽,犹可怜,自作孽,不可活。若刘荣只是普通的藩王,此等过失虽不致命,却也难免受到一番责罚,而他以废太子的身份行此不敬之事,端的是自掘坟墓。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李瑾虽与刘荣有些许恩怨,不过随着刘荣下台后,自己的生命安全得到了保障,这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便被渐渐淡忘,自己只是一个升斗小民,人家再不济也是皇子,哪敢奢谈什么仇恨?是以闻得刘荣遭逢大难,李瑾也微微有一些担心。

“陛下已将刘荣从押解至中尉府,由中尉亲自审断,再量裁定罪。致都已被调回长安担任中尉审理此案。刘荣此番是当认罪伏法了。”王娡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看来再好的演员在关键时刻也还是本色演出,女演员尤其如此。
中尉,这官可不小了,相当于长安城的公安局长,而陛下特意从地方上调来一名官员专程审理此案,可见此人非同一般了。
这致都是何许人也,连王娡说道此人都满怀信心,似乎此人一到,刘荣的小命就要玩完。
“致都是何人物?为何未有耳闻?”李瑾作为为王娡出谋划策的狗头军师,自然有权询问所有一切自己感兴趣的问题。
说起致都,王娡便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郅都原为陛下身边侍从,一日陛下携贾姬外出打猎。贾姬一时内急,当即如厕。孰知贾姬刚入,一头野猪便出现在众人眼前,并向贾姬而去。陛下大惊失色,贾姬曾为陛下诞下三子,深得宠信,自然不容有失。陛下命致都前去搭救,郅都纹丝不动。陛下气急之下举剑便冲,郅都拦住陛下,跪言:“贾姬乃一女子耳,,天下女子何其之多,但陛下只有一人。岂能为一女子冒险,置大汉江山于不顾?”
听到这里,李瑾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这致都未免太过偏颇,视天下女子如无物,殊不知男人通过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而女人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这一番作为,几乎是把皇帝这征服世界的男人与贾姬这征服男人的女人统统得罪了,就不怕掉脑袋?对于不怕掉脑袋的人,他总是很感兴趣。“后来怎样?”李瑾关切的问道。
“后来?后来虚惊一场,但太后闻言,大赏致都,发到外朝为官。”对于皇室内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王娡是如数家珍。
这样的人来审案,刘荣怕是插翅难逃了。李瑾暗想,陛下启用致都如此酷烈之人,用意自是很明显了。未来的天下容不得两名太子,须先破而后立。
“刘荣自是在劫难逃了,只是……”李瑾幽幽叹息着。
“只是怎样?”王娡依然是满眼笑意的等待着她的狗头军师为她出谋划策。朝中的智者目标大引人注目,且未必信得过,是以后宫之中为妃嫔谋划之人多为亲眷或是重金礼聘,但亲属很难随时入宫,在外招募的谋臣又多为打短工的形式,没有签订长期的劳动合同,且没有保密协议,难免鸡飞蛋打。
而李瑾这个从平阳公主府挖掘的没有背景的年轻小子却正好符合王娡的条件,聪慧,年幼,不引人注目。于是李瑾便俨然成为王娡的智囊。不过“智囊”一词李瑾不大喜欢,历史上首位被称之为智囊的便是那刚正到断头的晁错,李瑾虽然尊重他,却不想重蹈覆辙。
正因如此,李瑾不敢说出“只是”后面的话语,他如何敢说,难道在未来皇后的面前唉声叹气:“宫廷斗争太残酷,没人性,一个人需要踩着万千人的尸体才能爬上高位,连最珍贵的亲情都荡然无存。”只要是还没活腻味的人,都不愿意成为那万千尸体的其中一员。
“陛下给了你一个差事,着我暗中对你讲。”王娡想起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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