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第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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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奸!
李瑾将兴许是历史上第一个正式的“汉奸”称号赠与了英俊倜傥的许贾。诸如人面兽心,卑鄙无耻之类的话语更是在心底骂了无数遍,那日见他从北门而出,就隐隐感到不妙,想不到这家伙还真投敌卖国了。
越来越多的守城将士注意到了许贾,人人咬牙切齿,恨不得剥其骨食其髓,马林恨恨得骂道:“早看这浪荡公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今日果然应验。”郅都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骂了,逞口舌之快只是徒劳的。
其实他心里也很不快,此时天寒地冻,城中缺水少粮,武器军需也由于交通的不顺畅成为了奇缺物资。匈奴这个时候来进攻,应该是受到许贾的鼓动,善于钻营的许贾为报一己私仇,置国家与人民于不顾,早知如此,当日就当将他于他父亲许胖子一并解决掉。此子确是聪明绝伦,只是用错了地方。
匈奴大军缓缓推进,部队源源不断,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从后方赶来,颇为打眼,在大雪之中看不清容貌,只能大致看出身材与年龄。这少年年龄与李瑾相仿,身高也是相若,但是更为强壮,浑身散发着一股逼人的气势。当然,这气势是由于他的身份给人产生的幻觉。他所过之处,众人皆侧目行礼,许贾更是主动迎上前去,一阵点头哈腰。
李瑾心中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与他年纪相若的少年就是传说中的伊致斜,虽隔得远了,看不清相貌,但从身形举止来看,已经蕴含着一股霸气,日后必是大汉的心腹大患。
两军对峙,也没有如影视作品般先说上一大堆废话,伊致斜右手一挥,满脑子想着邀功请赏的匈奴士兵们便嗷嗷叫着冲将上来。
第一轮的进攻开始了。在双方箭雨的对峙下,第一波肉垫子冲了过来。之所以说他们是肉垫子,因为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炮灰。城池易守难攻,就连孙子也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在远程兵器的对抗中,居高临下的一边总是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要想攀越城墙攻进城内,难度可想而知。
而第一批妄图攀越城墙的人肉沙包显然肩负着极其单纯的使命——送死,而他们的作用仅仅是消耗城内的守城物资以及兵士的体力。
他们很完美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都很轻松的得到了解脱与超度,汉军飞流直下的箭矢及巨石毫不留情的将他们送回了老家。
马林正杀得兴起(实际上,是他在动手放箭,人肉包子根本无力还击),突然想起了什么事,转过身子一把将手中的弓箭塞于李瑾:“差点忘了打赌的事,现在是证明你箭术的好机会。”
李瑾不客气的接过弓箭,心说这马林脑子有些秀逗,这些人肉包子挤得密密麻麻凑上来送死,完全不用瞄,直接拉上一箭,只要用上了力,若是射不中任何一人,似乎反倒比较难。
李瑾接过马林递来的弓箭,看着城下血肉横飞的场面,不禁有些恶心,胃里的东西翻来腾去,手也微微有些颤抖。左手煞有介事的抓起弓,右手搭上箭,忽然有种很不同的感觉,从弓的材质和线条上,都与后世的弓差距甚远。当日为刘彘出头之时,那把特制的小弓用料颇为奢华,李瑾还道是有钱人特制的短弓,是以与普通弓有所区别,但今日真正抓起用复合材料制成的弓,却让他的手感大为不同。不过由于目标实在是太大,这些许的差异并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影响,他几乎瞄都没瞄,拉满弓直接就放了出去。

马林的眼睛紧紧盯着箭矢飞行的轨迹,当他看见这支利箭牢牢的插在一个人肉包子的胸口之上时,不得不认清一个残酷的现实:赌输了。
马林沮丧的叹了一口气,接着一把拍上了李瑾的肩膀:“愿赌服输,兄弟这条命就交给你了……兄弟,你这是在干什么?发什么愣……”
马林吃惊的发现,此时的李瑾表情木讷,脸色苍白,浑身酸软,像丢了主心骨似的。一双原本机灵水溜的大眼睛此刻却像死木鱼一般,他是怎么了,病了?还是在胡思乱想?在这战场之上,还有什么好想的?
马林伸出手在李瑾眼前晃了晃,没有任何反应,而后又在李瑾的脑袋上轻轻拍了拍,依旧是一尊菩萨相。
李瑾在想什么?
谁杀过人么?杀人是什么滋味?这滋味是美妙还是难受?或许很多人会说:不清楚杀人是什么滋味,但杀人的滋味起码比被别人杀更好。
这是典型的没杀过人的人说的话。
第一次杀人的真实滋味是什么?李瑾算是深切体会到了,那是一种心灵的震撼,一种负疚的罪恶感,或许被杀的人瞬间就失去了知觉,再也不知道痛苦,未必就有杀人者这么难受。是的,第一次杀人,比被别人杀还要痛苦。
这不关乎道德与君子,这只是人的本性,再狠心的刽子手,第一次动刀后手也会软。
虽然之前看了许多杀人的场面,尽管对匈奴人,他是没有丝毫同情之心的,但真正自己动手干掉一个人时,他依然在心里反问了一句:我,杀的是,人?
拼命压抑着胸口那团翻来覆去,欲奔腾而出的郁气,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那些人肉包子,这些都是活生生的生命,会哭,会笑,会跑,会跳……但管不了这许多了,不把他们干掉,大汉就将失去很多会哭会笑会跑会跳的子民,那时又有谁来可怜谁呢?
历史是用血写成的,这话永远不会错。
李瑾大吼一声,将脖子仰起,对着天空放出了内心的呐喊。接着疯狂的弯弓搭箭,玩命般向人肉包子群发射着心中的愤怒。连马林也感觉这家伙像疯子一般,难道他的家人也是为匈奴所害?
“杀!杀!杀!”李瑾疯狂的喊着,拼命的动作着,似乎已经完全融入了杀人的状态之中,他想用更多的鲜血来蒙蔽住初次杀人的罪恶感,无论干什么,人的第一次总是困难的,而次数多了,就习以为常了。
城楼上的士兵们似乎也受到了李瑾“杀!杀!杀!”的感染,一个个杀红了眼,箭矢没命般飞来射去。
致都一下子慌了神:这么打下去,箭矢都伺候人肉包子去了,待得匈奴主力部队冲锋时,用什么去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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