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赎罪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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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上了这座最后的冰崖,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另一种奇景。
“草原!!”米丽惊叫道。其他三个人也开始呆住。在宽阔的山顶上,在冰雪和严寒之下,居然出现了一片碧绿的草原。米丽伏下身去,想去查看这是否她的幻觉。她颤动的双手触摸着脚边每一束绿草,柔嫩的绿草随着她的双手在摇摆、起伏。
“怎、怎么可能?”在最最寒冷的吉拉姆山的最高处,居然可以温暖如春,可以生长绿草,列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使,一定是天使的力量。”乌得恩喃喃地伏下身体,深深地吸入着绿草带来的清新空气。从地狱般寒冷的美杜拉丝山脉,来到温暖如春的绿草原,乌得恩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他的牙齿紧紧咬住一束绿草,咀嚼那涩涩的滋味。
“可是,天使在哪里?”伊里扎那轻声问道。他的问题让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是的,天使又在哪里?这片不大的草原,并没有什么藏人的地方,只有一个巨大而孤独的十字架,伫立在草原的正中央。
“这里有人么?”米丽大声喊道。她的声音在草原上回响。列尼耸了耸肩,说,“得了吧,没人能听见。”
“年轻的冒险者。欢迎来到吉拉姆山的最高处。我是天使雷斯加因,有我能为你们效劳的地方么。”一个低沉而又飘忽的声音从这片草原上发出,让人无法得知声音的来源。
“您?您在哪里?我们看不到您。”米丽有些惊奇地望着十字架。
“抱歉,我无法看到阳光。我在这个山顶,进行着一次长久的忏悔,当看到阳光,我的力量与身体都会消碎。只有在一年中特定的几天中,我可以出现在地面,用我的身体向主神忏悔。”
“可是?您不是一名天使么?又怎么会?”米丽实在无法接受天使犯罪的故事。
“是的,我犯下了严重的罪行,不得不在这个十字架下,进行我的忏悔。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人类的声音。我也很久没有见到草原上的景物。我的努力是让这整个山脉变成草地。”可能感觉到冒险者的嘴巴已经吃惊得合不上了,天使苦笑着说道,“将近十年的功夫,但是,只有吉拉姆山的最高顶,变成了这个草地的样子。是的,这也许很难,也许在我的一生中都无法完成。但是,我会去心甘情愿地做这件事情,在我今后的许多年内。”
四个人默默地望着十字架,长久地沉默着。世人有多少犯错的时候?但是他们都会尽量逃避和辩解,让自己远离自己犯下的罪行。也许只有天使一样的人物,才能真正做到这一点:正视自己的错误,并用所有可能的行为为自己赎罪,而不管是多大的代价。
天使显然是振奋了一下心情,他那浑厚的声音变得高昂,“年轻而又勇敢的冒险者,我很高兴听到人类的声音。请用我有限的力量,来帮助你们实现冒险之中的愿望。”
列尼看了看别人,断定没有人跟他抢这第一个后,他走到十字架前,尊敬的单膝着地,这是一种表示尊重和地位的礼节:“尊贵的天使,我是一名普通的魔剑士,但我的身份和地位,决定了我需要更强大的力量和更出色的能力。我想寻找火神路斯的火魔戒指,它可以让火魔神的信徒拥有更强的力量。”
天使回应的声音有些诧异,“年轻人,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知的这一消息。的确,我曾经拥有过火魔神的戒指,但是早在十多年前,就被一个需要帮助的人带走了。
“带!带走了!!”列尼激动地站了起来。
“是的,他叫莫拉及斯,是一名不算成功的训兽师。他要用火魔戒来对付一只凶狠的九头龙。之后的日子里,我来到吉拉姆山,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年轻的魔剑士,我必须提醒你,力量与能力并不是一个人的全部,过分追求力量,会让你误入歧途。”
“谢谢您的忠告。”列尼沮丧地耸了耸肩,自己这不是白来了一趟么?火魔神的戒指,天使居然送了人?不知道这个天使是否懂得读心术……但是,真的够白痴呀,居然将这种东西送人……
“尊贵的天使,一个可怕的符咒诅咒了我的身体,让我从最强壮的野蛮人战士,沦落到人见人笑的侏儒。请您用您最圣洁的力量,解除这个卑鄙的符咒,让我的身体能够再次接受太阳的恩宠。”乌得恩深情严肃地伏在十字架的身前,用他颤抖的声音发问。这个愿望关乎他的一生,所以他异常紧张。
“年轻的战士,你所受的诅咒异常强大而且邪恶。这种魔法发自邪恶的异端,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在这片大陆发现他们。但是,我相信我能帮助你,弗卡努萨一族的勇猛战士。请你站起来,勇敢地看着太阳。”
乌得恩照作了。他矮小的身躯站在十字架的身前,努力地睁开他的眼睛,望向刺目的阳光。他的身体随着一阵低声的吟哦和一道亮丽的圣光而发生着改变。从他的嗓子中发出了一阵怒吼,低沉而有力,象是豹子的吼叫。就象在发涨一样,他的身体在不可思议地长大。圣光消散后,无论是米丽还是列尼,甚至是一向不动声色的伊里扎那,都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们很难将这个身高将近3米、体态匀称的巨人和那个不到一米的侏儒联系在一起。愤怒的象是要喷火的眼睛,巨大锋利的银斧,结实的要爆炸的肌肉,这还是那个矮小的光头矮人么?
乌得恩爱得林特勃夫美拉尔达走到了山顶的边上,他感到他的同伴们正害怕的躲开了他。他大口的呼吸着这新鲜的空气,就象从来没有呼吸过一样。从他中了那个恐怖的诅咒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好好地呼吸,同族的蔑视和人类的嘲笑,异界的恐惧和内心的自卑,无时无刻不在挤压着他,排斥着他,他只能将自己的愤怒和沮丧深深的藏在心底。

如今,是这样了。再也没有人敢对他嘲笑、蔑视和侮辱,有的只是发自内心的恐惧和敬畏。他是一个光荣的野蛮人战士,一个力量与生命力结合的臻于完美的高贵战士。野蛮人抬起手臂,手中的银斧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辉。整整两年了,你终于又可以用你真正的身体去面对阳光。
年轻的野蛮人深深吸入了一口气,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长长吼叫。随着他的这声吼叫,所有的屈辱与自卑已经完全地离开了他的意识。随着他的吼叫,雪山上所有沉睡的生物都从睡梦中惊醒。随着他的吼叫,大雪山上坚固的冰岩在迸裂,积雪在滑落,整个雪山上隆隆地响成了一片。
“尊敬的天使,如果您要用的着乌得恩爱得林特勃夫美拉尔达,请提出您的吩咐。”野蛮人满怀感激地提出自己的请求。
“谢谢你,年轻的战士,但是天堂的光芒只会照耀而不会反射。”
“尊贵的天使,我遥远的第格米加王国加侬湖畔。我希望得到您的帮助,让我的力量变的更强大,得到超越大魔法师的水平,去寻找我失散的母亲。”
“年轻的法师,我的力量不能改变一个人的魔法能力,即使我能够指点你在魔法上的道路。抱歉,但是魔力只能从自身的修炼得到。”
“是这样么?”米丽失望地说。其实很久以前埃尼尔跟她说过类似的话,但是,年轻的人们总是希望找到成功的捷径。她失望地退出了十字架前,但是,天使叫住了她。
“我在你的身上感到了一种奇怪的存在。请你将手放在十字架上。”
米丽照做了。天使沉默了一会,再次开口时,声音中多了一丝惊诧,“年轻的法师,我不得不告诉你,你与这片大陆上的人类有些不同。”
“不同?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尊贵的天使,为什么您会有这样的疑问?”
“……”天使又沉默了一会,“我想我必须对你说明,你的身体内拥有不属于人类的力量,但从你出生开始,你的力量就被封印。我不清楚你从哪里来,但是,毫无疑问,封印你的人担心你的力量会造成对这个世界的伤害。”
“伤害?我怎么会对这个世界造成伤害?”米丽大叫了起来。
“……我相信你的心灵,年轻的法师。现在我为你解开这个封印,你沉睡已久的力量会逐渐恢复。但是,请记住,力量由心来操纵。当你用善的意图使用力量,它就是善良与正义;当你用恶的意图使用力量,它也代表邪恶与黑暗。”
十字架传来了一种感觉,象是从高空降下的巨大闪电。米丽甚至完全没有经过思考的时间,就被这种力量完全地击倒了在地上。一道蓝光围绕着她的身体,她发出痛苦的尖叫。身体被一种强大的力量冲击、净化,将她小时侯所受的封印完全的冲解。当她平静下来的时候,她听到十字架传来的一声叹息。
同一时刻。在离吉拉姆山很远很远的一个地方。
这里象是一个宫殿,一个阴森、孤独的宫殿。只有一丝光线能够穿过镂花的壁沿,照在同样孤独的一个水晶球的身上。
这个水晶球已经沉寂了多年,灰尘已经布满了它的全身。然而今天,它又再次发出神秘的光芒。幽暗的蓝光在回旋、翻腾,象是要诉说些什么。
“复活,又复活了。”一个声音喃喃说道。
“一定要善待你的力量。”天使重复了他的话语。
“我知道了,尊敬的天使。我永远不会忘记您的恩惠和您的警告,愿圣主神的光芒永远照耀您。伊里扎那,到你了。”米丽心中非常感谢天使的帮助,也许不久的将来,她就能见到妈妈了。说实话她并没有感到身体跟以前什么不同,不过也许是因为还不到时候。不过,什么吗?我跟人类有些不同?这一点让她非常生气,傻瓜都看的出,她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人类。不知道这个天使会不会读心术……但是,真的够……
伊里扎那有些迷惑,他走到十字架前,思索着自身的问题。绝大多数人类的一生,可能都没有这一次机会,向一个高阶天使提出自己的请求。他要说些什么呢?说出报仇的愿望?还是象同伴一样,寻求力量?复活切扎?不,还是让他安静地沉睡吧。复活父亲?那又有什么意义?难道还能象以前一样生活?不,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他并不想改变已经发生的一切,因为那是事实而不是梦幻。伊里扎那抬起头,冷冷地说道,“我没有什么要实现的,谢谢你。”
“伊里扎那!”米丽和乌得恩同声叫道。
“是的,没有什么要实现的愿望。”是不是有些傻?他拒绝了一个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机会。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所有的事情,都要这双手去做呀。所有的这一切,不还是要我自己来完成么?我才不需要什么天使的帮助。
“……”天使没有说话,仿佛在思索着什么问题。伊里扎那向十字架鞠了一躬,转身慢慢地离开。
洁白的雪山山顶,有一片奇异的绿色,正在顽强的生长。绿色的正中央,钉立着一个鲜血斑驳的十字架。十字架下,一个五彩的传送门正在打开,通向遥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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