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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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有怪,其名各异,均千古哀叹无可及者也,须臾间,存乎千载!
然,常有仗剑者,或除魔,或与魔为伍,其文之智,武之略,气贯苍天!
……
刘子麟被银发男子提至胸前时,已神志模糊,懵然间听到头顶一声大喝,随后身不由己地被甩出。
顿时,刘子麟被一团黑气包裹,黑气中,他勉强睁眼一瞧,但见自己身处一男子怀抱,男子一身儒服,年约四旬,方脸,黑色短须。
刘子麟看清男子面孔,顿时神情一舒:“区三伯,救我!”
来人正是三贤村的村长之一区三,适才,他行至村后山,只见树林内阴气大作,冷风滚滚,为探究竟,御剑飞空而至,恰巧看到刘子麟和张孝孺被银发男子擒住。
身在半空,区三大喝一声,飞剑脱离脚下,向银发男子面门射去。
觉察遇到了对手,银发男子随即将刘子麟当作“武器”扔过来,以暂缓那一剑,让刘子麟逃得性命。
见刘子麟无恙,区三手掐法决,但见一股黑气拖着刘子麟缓缓降落在树林边的草地上,黑气范围内,覆盖在草地附近的冷气也被隔绝开来。
袍袖一抖,区三立时变作中年文士模样俯手立在已经冻成冰山的湖边,仰望着银发男子,身上紫黑色的文士衫泛出森森杀气,头顶一道过梁巾上的一块美玉黑光灿灿。
银发男子并不慌乱,朗声叫道:“小辈,看你举手投足间黑气缭绕,极像魔门**《魔龙诀》,想必你是魔门中人,我们妖魔两家历来井水不犯河水,且千百年来共同对抗那些所谓的正道之士,今番,我银角闭关千年方出,正需要人血进食,快快退去!”
区三眉头一皱,抬右手,掌心放出一道黑光,悠悠然飘至银角身前,将张孝孺也传至树林边,随后答道:“哼!你究竟何方妖怪?竟然妄自尊大,还看出我身具魔门功法?”
银角笑道:“妄自尊大!妄自尊大!哈!本仙已经修行了两千多年,你不过一个小小魔门弟子,安敢我面前胡言!实话告诉你,本仙乃九阴血龙,再此修炼千年,这寒潭和树林乃本仙所设,今日本仙破关出潭,心情大好,不责怪你冲撞之罪也就罢了,还不速速退去。”
区三听罢,眉头更紧,叹道:“九阴血龙?哼!不过是《妖魔传》(注1)所载九阴血蛇(注2)罢了,据传九阴血蛇乃洪荒异种,天性邪恶,修炼时需生灵之鲜血为食。哼,没想到,我修炼数百年竟然能见到你这妖邪。”
银角一愣,道:“你说你修炼数百年了,不可能!《魔龙诀》是一种不完整的功法。一千多年前,我还未闭关时,你们魔门中虽然有几人仗着《魔龙诀》无比凌厉的攻击之法纵横人间,但到最后都会被这功法反噬,活不过百年的,小辈,敢欺我无知?”
区三笑道:“看来你真的是闭关千多年了,千多年前,《魔龙诀》的确是霸道伤人也伤己,不过一千年过去了,你难道想不到这功法会被人完善吗?蠢妖怪,我虽属魔门,但也不屑与你这吸血怪物为伍。说这么多干什么,接招吧!”
言罢,区三单手一招。
“啪啦”
刚刚射出去的飞剑从地上窜起,回到区三手中。剑上卷起滚滚黑气,状若龙形。
单手擎剑,区三穿插舞动,随即,剑上的黑气宛若火焰,卷成龙形扑向银角。
“魔焰滔天!”
黑气未至,热浪先到,剑光所指,当者披靡。
银角见状嘴角一撇,也不见其躲闪,直至黑气近了,他一挺身,胸口顿时涨大,大喝一声——
“呔!”
其口中喷出一股暗红色浊气,迎上黑气。
两团气一接触,便猛然爆开,浊气和黑气均被震散,混在一起,四散飞出,落到附近的林中烧落大片大片的树木。
“哗啦哗啦!”
四下满是枝杈落地之声,原本带着火焰的树枝,刚一落地,均被寒气冻住,鬼魂潭的冰山旁,一片狼藉。
看银角轻松地抵挡了自己的招式,区三并不慌张,挺身,单手持剑,人随剑走,一道剑光过后,已飞到银角身边,挥剑直刺。
身动、风动,区三带起的一股冷风,吹着剑身上的黑气,仿若一团吞噬万物的黑洞,魔炎
四射,瞬间将银角罩定。
“雕虫小技!”银角冷哼一声,银色的头发随风一卷,将身前的黑气打散,单手擎出,一只银色的巨爪越变越大,逐渐封住区三来势。
区三见状,忙收剑,改刺为劈,口中念道:“乾坤颠倒。”
他手中长剑上的黑气由发散状变为横卷,瞬间生出一道黑色的龙卷风,吹向银角的同时,将自己骤然弹向树林。
银角喝道:“休走!”
随即,银角张手按向黑气龙卷,腾身欲追。哪知手刚碰到黑气,立时被腐蚀出一片伤痕,且伤口不断加大。
见此情景,银角忙抽身逃出黑气之外,此时,其右手已鲜血淋漓,黑气从伤口处丝丝冒出。
“好霸道的《魔龙诀》,小辈,别以为《魔龙诀》能救你的命,今日,你竟让本仙受伤,这笔帐本仙要好好跟你算算。让你瞧瞧本仙的真功夫。”
说罢,银角将身上大氅甩落,一头银色的长发骤然变短,凝聚成一根根银色的尖刺立在头顶,脸上的银色长须也凝聚成尖刺,身上浮现出暗红色的鳞片。
片刻之间,银角已全身暗红。
他大喝一声,身上银色尖刺砰然飞出,射向区三。
区三手上一紧,握剑,口中念念有词,剑身上的黑气不再散发,而凝成一面圆盾挡在身前,同时,左手伸入怀中,掏出一面铜镜,道:“妖王鹊起,天道不容,魔王再现,斩妖炼魂!看招!”

骤然,天地间响起冤魂索命之声,附近十余丈内的均泛起黑气,铜镜表面放出森森黑光,数条黑影从铜镜中飞出,绕过飞来的银色尖刺,袭向银角。
黑影后发先至,几乎在尖刺袭击区三的同时,找上银角。
区三这边,尖刺打在聚成圆盾的黑气上,叮叮作响,有的被弹掉,但大部分转动着试图突破圆盾。
银角这边,黑影一个接一个飞抵银角面前,锁住银角身形,大口张开,吸取精血。银角身上的暗红色鳞片顿时血光流转,一丝丝血线,从他身上飞向黑影的大嘴。
“呀!”突遭险境,银角很是狼狈,怪叫道:“小辈,竟然身怀魔龙镜,你立即唤回镜中黑魔,我或可饶你一命,让你带着两个娃儿离开,否则,我施展万刺穿心定将你打成脓血。”
区三撑着黑气圆盾已感不支,听得银角之言,摇了摇头道:“妖孽,我岂敢听你信口雌黄,今日拼着性命不要,我也要将你铲除,以绝后患。”
银角道:“别以为,你的黑魔摄魂能吸取我的精血,就稳占上风,本仙修行数千年,让你的这几只黑魔吸上半日也不会油尽灯枯。反倒是你,我的银刺乃本命精华所聚,坚固无比,绝无可能被你毁掉,而且还可化身千万,展开攻击,恐怕你那黑气圆盾连一时三刻都撑不住。”
区三道:“撑不住有待如何?我撤回黑魔,便再也困你不住,若你不收回银刺,我便对你无可奈何,到时,岂非任你鱼肉。”
银角暗想,这小辈修炼数百年,功力不凡,今日我若退让,恐遭其毒手,倒不如拼的舍下部分精血。杀了他之后吸收其本命精华,必然能补回我的损失。
想罢,银角全然不顾身边数只黑魔,全力催动银刺。
黑气圆盾上的银刺骤然间越变越多。
旋转、突刺。
再旋转、再突刺。
数不清的银刺陷入黑气圆盾中,仿佛随时可以穿盾而过。
银角边打边喊道:“小辈,既然你找死,莫怪本仙下狠手了,杀了你,吸收你本命精华,本仙必可成就大妖王(注3)境界,哈哈哈哈!”
区三此时已无暇答话,身前的黑气圆盾内的数颗银刺已经逐渐刺破表面,仿佛要穿飞而出。
“也罢!”
区三咬破舌尖,一口本命精血喷到剑上。
血,刹那间渗入剑中,顿时黑气大涨,圆盾也厚实了许多,但区三的脸色却也越发苍白。
银角嘴角一撇,冷笑道:“还在垂死挣扎,就算你用精血驱动飞剑,也不过再多撑一刻,想要逃命,难如登天。”
……
两人打斗之时,刘子麟已将昏迷的张孝儒拖到树林内的一棵槐树树洞内,见张孝儒性命无碍,他担心区三,立即返回潭边。恰巧看到区三被银刺围攻,形势岌岌可危。
“和妖怪打斗的中年文士是谁?我区三伯呢?”刘子麟并没有看过区三变为中年文士的摸样,顿时迷糊起来。
但刘子麟却看明白了,场中的银角正将对方逼向死地。“不管那个大叔是谁?他和妖怪打架一定是好人,我得帮他。”
想罢,刘子麟却觉得不知从何下手。
雨渐大,电闪雷鸣,电光照在空中打斗的二人身上,透向地面,照出两个人的身影。
在若隐若现的电光下,尹素娥坟前那柄残剑仍然反射着电光,照亮了刘子麟的眼睛。
“剑,对了!娘的剑!娘,你要帮儿子呀!”想罢,刘子麟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坟前,一咬牙,双手握住残剑的剑柄。
“刷!”
剑出,一道黄光,剑身上“素娥”二字熠熠生辉。
此时,空中的银角恰巧看见刘子麟所为,眉头一皱,顿时一颗银刺飞向刘子麟。
区三见状厉声惊呼,却也无暇顾及。
转眼间,银刺到。
还未等刘子麟反应过来,其手中的残剑猛然弹出,剑身上“素娥”二字更亮了,宛若星辰。
“啪!”残剑轰然爆响,一块一块碎成粉末,这些粉末瞬间凝成一个珠子,熠熠发光,结的一道光幕将银刺弹开。
随后,光幕凝成尹素娥的相貌,对着刘子麟一笑,化成光点钻进珠子里,窜入刘子麟怀中。
“娘!”刘子麟看着幻化的尹素娥,泪流满面。
光点刚刚闪过,从三贤村方向,两人飞身飘至,皆是两个四十岁上下的汉子,其中一人飞至刘子麟身前将其护住,另一人加入战团帮助区三抵挡银刺。
“白四伯、曾五伯,那是妖怪!”
……
注1:《妖魔传》:
上古年间,大禹麾下首席功臣应龙晚年所作,该书收录应龙在协助大禹治水途中遭遇的各种上古妖兽、怪异植木,及各处见闻,共七千二百三十八卷。
注2:九阴血蛇:
《妖魔传》所载上古洪荒中邪妖兽一种,蛇头,顶门有尖刺,长三丈有余,腹下长有四短脚,形似鸭蹼,喜严寒。幼生期通体碧绿,该妖兽以吸食人兽精血为生,颜色逐年由绿转红,千年余化身成体,通体暗红,头上长满银刺。银刺剧毒,沾者一时三刻化为脓血。
注3:异类修妖:
少则百余年,多则数千年。凡成妖者,按体内妖丹之力分强弱,妖丹结成便可化身人形,即为妖。妖丹充盈,可多番变化,即为妖王。妖丹圆满,可纵横凡世,难逢敌手,即为大妖王。其后,还有妖君、妖帝的境界,但数千年来,修炼至妖君、妖帝者寥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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