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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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后,三贤村。
这日正是四月初八,天刚擦黑,村里各家各户都已收了渔具船只,准备生火做饭,几百户人家的房后炊烟袅袅。
偶尔,天空中海鸟飞过,鸣声响亮。
忽然之间,村口传来一声吆喝:“站主,孝儒,你太狡猾了。”吆喝之后,村口顿时响起犬吠声。
吆喝声是一个青衣男童发出来的,这男童面目清秀,身材瘦小,他身前十余丈远的大树下,一名壮硕的黑衣男童正准备爬上树去,躲避追逐。
“张孝儒,兔子是我抓的,你说好只是看看,怎么不还我了?”说话间,青衣男孩已经跑到树下,仰起头叫嚷。
树上的黑衣男孩张孝儒答道:“刘子麟,谁教你傻乎乎的相信我呢,我们之间的协定又没有证人,现在兔子在我手上,当然归我了。”
青衣男孩刘子麟听罢,顿时气的两腮鼓起,喝道:“这不是第一次了,孝儒,你要是再欺负我,我就不理你了。”说罢,跺脚转身便欲离开。
张孝孺听罢,双手抓住树干,滑下身来,伸手从怀中拎出一只白兔,对着刘子麟嘿嘿傻笑道:“开个玩笑嘛,瞧你小气的样子,回头小心我和白四伯说,他肯定取笑你吝啬。”
刘子麟道:“平时你欺负我也就算了,这只兔子我有大用处的,赶快还我!”说着,抬手朝张孝孺抓去。
却听得“刷刷”声响起,张孝孺身形矫健,一个错身,躲开了刘子麟的双手。
退开两步后,张孝孺开口道:“子麟,你打不过我的,何必硬抢,我还你就是了。”说着举掌将手中的兔子拍晕了,甩了过去。
刘子麟连忙接住,撅着嘴对着张孝孺,手上却不闲着,紧紧捏住兔子耳朵,然后揣进怀里,转身欲走。
张孝孺见状忙追了上去,道:“子麟,别生气嘛!我逗你玩呢!对不住对不住!”说着,他绕道刘子麟身前作揖行礼,低头的同时,双眼不住瞟向刘子麟,做着鬼脸。
看着张孝孺的样子,刘子麟却也被逗笑了,伸臂将面前的张孝孺拨开,迈步走乡村后。“子麟,你气也生了,骂也骂了,原谅我吧……”张孝孺连忙跟在刘子麟身后不住唠叨。
刘子麟也不多言,依然快步前行。
不多时,两人已行到村后山的山脚。
……
三贤村后山山脚东侧,有一片树林,树林中间有一座深潭,潭边则是一片空地。
据传,三贤村的前身临海村曾住过上千户人家,但千年之前,这片树林内的深潭刮出一股绝冷阴风,将千户人家的男女老幼均冻毙家中,连牲畜也无一幸免。
因此,这里也成了三贤村人口中的禁地,深潭也被村民称作:“鬼魂潭”。
如今,传说虽不可尽信,但村里人对这个地方仍然满心敬畏。
……
看着刘子麟大步走进树林,张孝孺忙道:“子麟、子麟,前面可是‘鬼魂潭’,那地方邪门的紧,我爹说,千万不要靠近的。”
然而,刘子麟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表情更加严肃,依然一步一步向树林里走。张孝孺见状,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刘子麟身后,一语不发作势保护。
风起,苍穹如墨。
一滴,一滴,天上飘下雨丝……
树林里静的可怕,侧耳倾听,空气中只剩下雨声和两人的脚步声。
大概走了一盏茶的时间,黑压压的树林内草木逐渐稀疏,露出树林中的一片空地,而空地中则显出一潭池水。
张孝孺再也憋不住了,一把拉住刘子麟,低声道:“子麟,你来这里干什么?我们还是回去吧!这地方真的不好玩!”
刘子麟回身对着张孝孺轻轻一笑,道:“孝孺,放心吧!一会儿你就知道我来这里做什么了。”
四月的夜里还是有些冷的。
风,吹过。
纤细的雨丝被风吹拂,打在脸上,倍感寒意。
刘子麟就这么走着,任凭风吹,任凭雨打。
“鬼魂潭”不过方圆十丈,潭水清澈,小雨打在水中,泛起阵阵波纹,隐约还透着一股幽光。潭边的空地上长着寸许高的青草,走近瞧,借着潭水的幽光,可以看到草丛中一座隆起的坟,坟前还插着一柄长剑,剑身上刻着“素娥”二字。
望着孤坟,刘子麟仍显稚嫩的眼神似有着一股决绝,撩起青衣,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坟前,砰然跪倒。
“娘!!!!”
声嘶力竭!
张孝孺站在刘子麟身后,看着这一幕,张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见刘子麟翻出三股檀香,拿出火帘子,点着了插在坟前,又从怀中倒出兔子,按在草地上,翻出腰中的匕首,一刀将兔子刺死。
“孝孺,这是我娘,”刘子麟一边将祭品兔子弄好一边对着身边的张孝孺讲述经过。
……
刘子麟便是青衣女子尹素娥的儿子。
六年前,尹素娥获救之后,留在三贤村调养身体。时年四月初八,尹素娥生产,诞下刘子麟,但自己却因难产不治身亡。
随后,刘子麟就一直被区三、白四、曾五三人抚养长大。三人始终未曾告知刘子麟他自己的身世。每当孩子问起爹娘在何处?三人均是笑而不答。
六年光阴,转瞬即逝。
三日前,村长草庐。
刘子麟正和往常一样在跟着白四念书。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弟子规圣人训首孝弟……”念到这里,刘子麟有些黯然,他对白四道:“白四伯,这里说道‘孝’,可我却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在哪里?”
白四听罢,淡然一笑,叹道:“六年了,孩子,也是你该知道一些事情的时候了,你有爹娘,你爹娘早亡,你娘就葬在‘鬼魂潭’边上,是你区三伯亲手葬的……”
听闻娘亲的往事,刘子麟不自觉地攥紧了小拳头,白四讲罢,他已是泪流满面……
皇天后土,亲恩难报!
……
“就这样,我三天前就准备着来这里拜祭娘,今天是我的生辰,也是娘的忌日……”刘子麟对着张孝孺叹道。
张孝孺听罢,伸手拍了拍刘子麟的双肩,道:“子麟,你真可怜!”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鬼魂潭边飘起蒙蒙水气,潭中的水不知怎的放出一抹幽光,映在四周的树丛间和刘子麟、张孝儒的脸上。
刘子麟就这样跪在坟前,望着插在坟前的那柄长剑,默默流泪。
剑已残,斑斑锈痕,但剑身上“素娥”二字却清晰可辨。
刘子麟低声叹道:“娘,孩儿虽然从未见过娘亲,但白四伯已将孩儿的身世逐一告知,孩儿在您的坟前立誓,好好读书,好好练武,做好人。”
一滴泪,从稚嫩的脸上滑落。
风至,吹散泪花,洒落在残剑上,“素娥”二字闪闪发亮。
……
盏茶时分,刘子麟挺身站起,回头看了看站在身后的张孝孺,道:“孝孺,谢谢你陪我过来,我们回去吧!”
说罢,两人转身欲行。
两人身后,坟前的那只祭品兔子身上流出的鲜血忽然化为一缕血线,直入潭中。顷刻间,潭边周围,泛起冷气。
刘张二人也感到身后忽然变冷,急忙转身查看。
但见,鬼魂潭上飘着的水雾渐渐变成一片片冰花,潭水翻滚向上,转瞬间已经高出潭边,但水却不溢出,依然翻滚向上,不一会儿,潭中涌出的水冻成一块“冰山”。
张孝孺见状,吓得妈呀一声大叫起来,一拉刘子麟的袖子,转身便跑,一边跑一边喊道:“子麟,快跑,有鬼!有鬼!”
刘子麟也被吓的六神无主,被张孝孺拖着奔向树林。
此时,水潭中的冰山上,一团雾气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人形身影处传来一股沙哑的声音:“一千年了,哈哈!老子终于练成了,哈哈!”
水雾汇聚,人形身影逐渐清晰,刘子麟回头一瞧,潭中已经现出一个身穿银色大氅的男子,银发、银须。
那银发男子此刻也看见正在逃命的两个孩子,他嘴角一瞥,自语道:“没想到运气还真好,刚刚出关,就能尝到人肉的滋味,还是两个细皮嫩肉的娃娃!”
说着,银发男子单掌一挥,方圆数十丈内顿时挂起一股阴风,卷向刘张二人。
两个孩子逃无可逃,顿时被阴风卷起,飞向银发男子。
银发男子张手一挥,将两个孩子甩在身前。口中伸出一条银色的长舌,舔了舔口水:“吃了你们俩之后,老子正好离开这鬼地方,找个仙山洞府逍遥快活,哈哈哈哈!”
说罢,银发男子伸左手抓住刘子麟的头发,提到面前。右手捏了捏刘子麟的面颊,嘿嘿的冷笑。
“要死了吗?刚刚知道谁是我娘,就要死了吗?谁来救我?”刘子麟刚刚已被摔得七荤八素,此时隐约看到面前银发男子狰狞的面孔。
千钧一发!
树林边上忽然闪过一道黑光,扑向银发男子.
一声浑厚的男声响起:“孽畜,休要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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