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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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第三天了。
刘子麟坐在三贤村草庐的门前,不吃、不喝、不语。
三天里,他一直维持着一个动作,盘坐在地,低着头,双手紧紧握着胸前的念子珠,仿佛一撒手,那珠子就会离他而去。
草庐已经“沸腾”了三天了。
自从四月初八,张阿生在鬼魂潭找到儿子张孝儒和刘子麟以及区三的遗体后,这里便成了三贤村村民的凭吊之所。
刚开始,人们都不知道那个中年文士的遗体就是区三,直到刘子麟扑到在遗体的怀里喊着“区三”的名字痛哭,村民们才反应过来,才知道大村长原来是仙人,一直伪装着。
随后,村民们联合做了一口上好的棺木,将区三的遗体暂时停到了草庐的院子里。
所有的村民都无法忘记三位村长的好,今天你来,明天我往,草庐院内的棺木旁,摆满了村民们送来的各种祭品。
同时,村民们也都在试图安慰刘子麟,但这个孩子显示出了和他年龄毫不相符的固执。
就那样的,一动不动地呆在那里。
攥着念子珠,痴痴地静坐着。
……
“子麟,子麟,你怎么了,我是孝儒呀!我爹说你已经在这儿坐了三天了,快跟我回家吃点东西,你找死吗?”张孝儒赶到草庐大声嚷嚷着。
两天前,张孝儒才苏醒过来,似乎是被银角的妖气所染,随后的一天里,他一直迷迷糊糊。如今刚刚彻底清醒,胡乱吃喝了一点,一听说刘子麟的情况马上跑了过来,走路还略显踉跄。
张阿生跟在儿子身旁,他看着自己的孩子和刘子麟这个样子,疼在心上:“子麟,和孝儒一起来家里吧,大村长不在了,另外两位村长回来之前,你就住我家吧。”
两人的规劝毫无效果。
但劝不动刘子麟,张孝儒就是不走,张阿生也蹲在刘子麟身前。
苦口婆心。
直到夜幕降临,张孝儒的一句话才让刘子麟有了反应:“你就这样吧!找死吧!我不知道到底在鬼魂潭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那个妖怪把大村长打死了,要是我,就活得好好的,练好本事找那个妖怪算账,你这算什么?懦夫吗?”
“不!我不是懦夫,区三伯死了,你知道吗?他死了。我以后再也没法拽他的胡子,也没法吃到他给我带来的鱼了。”
刘子麟爆发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看见刘子麟这样子,张阿生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回家吧,养好身体,也好想办法把另外两位村长找回来,”张阿生说,“另外,到底鬼魂潭发生了什么事情,子麟你也得告诉我们呀!”
听罢,刘子麟答应了一声,伸手撑在地上要站起来。
一用力,就觉得天旋地转,不由自主地晕了过去。
……
“肃肃花絮晚,菲菲红素轻。日长雄鸟雀,春远独柴荆。”一阵歌声,从三贤村外的小路上响起。
三贤村外的林边闪出一行三人。
走在头前的是个**岁大的小女娃,一身红色外套,梳着刘海,一蹦一跳地。
女娃身后是一对中年男女。
男子身高八尺,面白如玉,蓄着短须,满脸微笑,身穿白色文士衫,头顶文士巾,手持一柄折扇,说不尽的潇洒倜傥。
女妇人看上去约四十出头,面容姣好,穿着杏黄色的外敞,束腰扎带,背着一柄宝剑,浑身英气。
“爹爹,您说好了去完拾花山庄之后直接飞回昆仑嘛,为什么要降下来,还在这海边的小地方走来走去,霜儿的脚都走疼了。”小女孩边说边撅起小嘴。
女妇人闻言,笑着答道:“你爹是怕你平常在昆仑呆腻了,才带你出来走走,特地没有御剑,为的就是让你看看凡世间的风光,你到怨起来了,真得罚你多多闭关修炼才好。”
“婉儿,不要怪小霜了,是我想下来走走,很久没有看到海上的日出了,你知道的,咱们平日里的日子却也是太单调了。”男子笑道。
女妇人幽幽地瞥了男子一眼,道:“就会护着孩子,你这个昆仑长老,都两百多岁的人了,什么没看见过,看日出,亏你想得出来。”
男子听罢,笑不答话。
说话间,已经来到三贤村村口不远,女孩霜儿嚷嚷起来:“爹、娘,前面好像有个小村子,咱们过去找个地方歇歇吧。”
另两人点头,三人一起向村内走去。
……
村口,便是张阿生的家。
将刘子麟抬回家中后,张阿生煮了一锅米粥,给刘子麟灌了下去。不多时,刘子麟便醒转过来。
三天水米未进,普通人都受不了,何况一个孩子。
多亏了有念子珠在手,不知不觉中,念子珠散出能量供给刘子麟,这让他虽然表面上很是虚弱,但内里并没有因不吃不喝而落下病来。

天已经黑了,张阿生正在屋内点火烧炕,忽听得有人敲门,忙赶了出来。三贤村平日里有区三等人的管束,民风很是质朴,甚至有夜不闭户的风俗。
张阿生打开门,只见门前站着三人,一男一女和一个小女孩。
男子开口道:“这位大哥,我夫妻二人带着孩子赶路,错过了宿头,想在这村里找个地方过夜,请问这村里是否有客栈?”
张阿生笑着说:“这位先生,咱们这儿叫三贤村,地方小,没有客栈,三位要是不嫌弃,干脆住在我家吧。”说着张阿生将门打开,邀请三人进来。
男子闻言,笑道:“如此多谢大哥了,我夫妻二人离开时必有回报。”边说边拉着女妇人和小女娃进了屋。
……
张阿生的家并不大,一共三间房,房后是放置打渔工具的院子,从院子向北走不远就是大海。
现下,刘子麟、张孝儒呆在西屋,张阿生和他老婆住在东屋。
见三个客人进来,张阿生让三人现在正屋坐下,然后走进西屋。“子麟,怎样?好些了吗?”张阿生问。
“张大叔,我没什么了,谢谢您。”
“哎,你和孝儒是兄弟,咱就是一家人,说得这么见外。对了,你要是没什么就先和孝儒到东屋去和你婶婶一起住吧,今天家里来了客人。”张阿生道。
“哦,知道了。”旁边的张孝儒道。
言罢,张孝儒搀着刘子麟下炕,从西屋走进正屋,然后向东屋走去。
正屋里的三人此时还在谈笑。
小女娃道:“爹爹,普通凡间人都住这样的房子吗?怎如此破旧不堪。”
男子道:“霜儿,不可如此想,论及吃住,凡间当然无法与昆仑仙境相比,但爹曾和你说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此间虽然简陋,但却井井有条,可见居此屋者是个勤勉之人啊。”
说话间,张孝儒和刘子麟已经从西屋穿行进来,慢慢地向东屋走去,见到屋内的三人,张孝儒点了点头,算打过招呼。
看见两人慢慢挪向东屋,坐在屋里的女妇人皱了皱眉,对着刚走出西屋的张阿生言道:“这位大哥,这两个是你的孩子吗?是否受了伤?”
张阿生答道:“夫人,这其中一个是我的儿子,另外一个是我侄儿,只是一点小疾,没什么,养一养便好。”
妇人道:“小病不治会酿成大病的,我丈夫会些医术,可帮这娃儿看看。”说罢拉了拉男子的衣袖。
男子接言,指了指身前的椅子,道:“拙荆说的是,大哥不必客气,既然借宿在此,就是我们有缘,让你的孩子过来吧。”
张阿生听闻,想到刘子麟刚刚经历妖劫,又饿了好几天,也担心会留下什么病症,便对刘子麟和张孝儒说:“孝儒,让这位先生看看吧。”
张孝儒点头,随即将刘子麟扶了过去,坐在椅子上。
那男子,抬眼仔细打量了一下。
“这娃儿面容憔悴,怕是刚经历了一场苦事吧。”说着,抬手按在刘子麟的左手脉门。
不料,手指刚贴上,男子顿时皱了皱眉:“这,怎么?”
仔细查探一番后,男子又将张孝儒叫了过来,也抓过他们左手,号了号脉,顿时疑窦丛生。
也不多言,男子探左手,掐了一个手诀,在空中画出一道咒符。
咒符显出一道金光,在空中涨大到脸盆大小,然后瞬间缩进张孝儒和刘子麟的眉心。
“你二人,最近几日究竟去过何处?为何体内留有一股妖气?”男子问道。
听到此言,身旁的妇人和女娃都为之一惊,齐刷刷将目光盯住张阿生。
张阿生听罢,大为惊叹,忙道:“先生果然好本事,我们村子前三日的确出了一场大事,甚至连村长都因此丧命了。”
男子忙道:“你这两个孩子都无大碍,虽有妖气入体,但即便我不施法,隔个十天半月,也能恢复如初,此次,有我的驱妖咒术,明早两人就能恢复过来。”
男子接着道:“是何妖孽为患,你且讲来,其他的忙不好说,但收妖一事,义不容辞。”
听闻此言,张阿生正待答话,忽见身旁刘子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位伯伯,子麟求您,救救我两位村长伯伯吧!”言毕,连连磕头,如鸡啄碎米。
哭声,再次从刘子麟口中传出。
跟着张孝儒和张阿生也哭了。
……
悲伤,仿佛有莫大的感染力。让屋内的一对神仙眷侣动了恻隐之心。
命运,从这场邂逅开始将刘子麟和这外来的三人紧紧地挂在一起。
纠缠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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