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白龙鱼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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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的是皇帝的五弟叫常宁的这件事情,夜忻其实从开始就很清楚,也知道如此对待宗室总是会有麻烦的,但是她就是决定赌了,就赌康熙皇帝玄烨对待传教士的态度,就从历史上,他命人教会南怀仁汉语和满语,并且大量翻译西方科学著作这件事情上,就可以确定。而且,她拥有500年后的人对于康熙的评价知识,她知道康熙是要发奋进取的,特别是青年时候的康熙,还带有一种执拗和莽撞,因此上才会引发三藩之乱,让清朝差点滚回了关外。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她只要知道,这个时候,康熙还是被压制与被损害的,还需要获得一些发泄,以及需要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力量。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夜忻赌的就是这一点。教士是站在鳌拜的对立面的,而鳌拜是站在皇帝的对立面的。既然苏克萨哈皇帝保不下来,那么教士也一样保不下来,不过,还有别人能保住他们的命,而且也必须要保住他们的命,那就是太后,只要皇帝要,太后就会给皇帝做到,而且这些传教士还有着外国人这个免死金牌,要知道,有清一朝,还没有多少把外国人明正典刑的事情发生,左不过提前流放到广东而已。反正汤若望就快死了,不是么?夜忻知道,要到康熙九年,南怀仁才开始有其利用价值,而汤若望,则是到康熙六年就彻底失效了,所以,这四年,她必须给自己找个护身符,哪怕用撕的,也要把皇帝或者其他皇族撕一块肉下来给自己做挡箭牌。夜忻的目的就是如此。
而昨天的事情,就证明了皇帝确实要保住这些教士的命,至少,让索额图过来息事宁人就是一个表象,现在的皇帝,要准备着他的侍卫大军,要准备韬晦,装成一个好玩的孩子,因此上,她的作为,就要能够构成这个大背景的一笔,纵然不重要,所以她折了常宁的手指,在康熙的衣服上抹上大片的眼泪,这样,他们回去的时候,会好像被欺负到的小孩子。
夜忻偷偷的乐了,既然已经是漩涡了,索性就让它做一下试金石,如果历史会因为自己而改变,那也不用太介意,大不了跟去广东,那边虽然现在是险山恶水,不过五百年后可是经济名城呢。或者跑去西方好好看看,混一个发明家、创造家、改革家、艺术家一类的东东顶在头上也不错,横竖文艺复兴还没全完成呢,不是么?正好给它加把火,不就是后现代嘛?咱们把新新人类,现代之现代,否定之否定,摇滚乐,蓝调,乡村民谣统统带回去,对了,还有贝多芬,贝多芬既然还没出生,索性就不要成长了,咱们先盗窃你一半的成果在说。
如果说,历史不会改变,那就更省事了,不会改变的话,她就躲起来,反正她知道历史,哪里不打仗上哪里去。或许跟着福宁去广州?那是康熙快三十年的事情,有点不赶趟,或许能够建设新台湾?那是康熙二十二年前后的事情,年纪上应该正好合适,高山族的姐妹们能歌善舞,应该很养眼的。而且少数民族风气比较开放,女权运动一定比中原地区容易开展。
其实,归根到底,不过是夜忻的身体本能反应而已,不过是夜忻自己从这个麻烦中给自己找到了一些能够利用的东西而已,顺便找了一些能够活下去的理由。不过说一千道一万,也没有杀婴孩的道理,即使是成吉思汗铁木真当年杀孩子也是杀那些高出车轮的,现在的夜忻,就是伸直了双手外带掂起脚,也够不到车轮的顶上的。要知道,清代的车轮要搁到现代,别说比二八自行车的车轮高不少,就是四零的自行车轮怕也赶不上,当然,如果有四零的自行车的话。
说起来,夜忻倒是真想搞辆自行车骑骑,再不成搞个儿童的三轮车也好,就算重温儿时记忆了,自从夜忻习惯了风驰电掣的感觉以后,这么慢悠悠的生活节奏实在让她受不了。做一件衣服要一针一线地缝上两三天,一条领子要一针一线地绣上半个月,眼睛就受不了,亏得常秀妈妈还说等她五岁就教她做女工,她不要,彻底不要,她可以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一点,在后世,因为会钉扣子而被那帮哥们无数次利用以后,她就已经把这一点深深地刻在灵魂里了,在她看来,女人能够简单地缝缝绽口,钉钉扣子,缝个沙包,打条围巾就足够再足够了,若能够裁剪,就是女人中的女人,至于缝纫,满地的收小活的人在,缝纫机不算难学,因此上也不差她一个。
好了,收藏名单里增加一条,会缝衣服的。也许她需要去估衣铺看看价位了。
可惜,目前的她,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认命地继续吃别人喂的东西。至少目前抚养她的人,对她的要求就是,“小孩子就应该安心地被大人喂,乖乖长大就好了。”郁闷啊!完全被年龄打败了。夜忻看着教堂房顶上吊着的瓷碗吊灯,再次摆出思想者的标准架势来。直到一个声音问她“盯着房顶研究什么呢?”
夜忻完全没有考虑到对方说的是什么语言,但是她已经习惯了用拉丁语说话,直觉地回答道,“研究吊灯的摆动,其时间间隔貌似是固定的。”由于她根本没有过脑子,所以她说出了不该说的话,一惊之下,她回过头来,顿时大为放心,因为她看到,问话的人,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女子,而根据她在两世为人的了解,即使在人口密度最高的时候,这个人口密度最高的地方,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女子,能够听懂拉丁语的可能性,仍然无限接近于零。

面前的女子,穿着裁剪简单的旗装,但是质地相当不错,而且上面的织绣和手工都是上乘的,而她的后面,还有两位穿着更加考究的女子在,更后面还有两三位年轻的女子,显然是一起来的。而且显然是大人物。夜忻扫过几个女人,看到了穿着最为考究的两位女士左手上华丽的银制镂空掐丝指甲套,并被其超级繁复俗气的华丽风格狠狠地雷了一下,更是大致猜到了她们是什么人了,微微行了个礼,夜忻向教堂后面的厨房跑去。
常秀妈妈刚刚浆好了准备在感恩节穿的衣服,正把衣服往架子上面晾着。突然间夜忻一路小跑着冲了过来,一边叫着秀妈妈一边往她身上爬,常秀便把夜忻抱起,向着她小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转过通向礼拜堂的转角,常秀和她抱着的夜忻,就与那穿着华丽讲究的一行人走了个面对面,然后,双方居然,全都愣住了。
“秀儿吗?”那个发言问夜忻的女人,便是苏茉尔,而现在,她的眼睛,直勾勾地落在了常秀的身上。而常秀也楞楞地看着她,“苏茉尔姐姐?”她好像很久没有说出过这个名字一般,一个字一个字仔细斟酌着发音,似乎嗓子都在发抖,夜忻在她的怀里,也感觉到她的肌肉在微微发颤,心跳也在不断加快,颈部的皮肤在发热,呼吸渐渐急促。
常秀妈妈抱着夜忻行了个蹲安,“苏茉尔姐姐一向还好?老祖宗她身体好?太后太妃们身体都好?小主子们都好?”她一连串的问话好像连珠炮,又急又快,问的苏茉尔都不好回话了。
“我不过是牌名上的人,说不上什么好不好的,至于主子们……”她让开身子,常秀顺着苏茉尔的眼神望去,突然好像不能控制身体一般,急急地冲了两步,蹲下身,放夜忻下来。随即跪倒在打头的那位贵妇人跟前。“老祖宗,常秀给您问安了。”随即,便伏在地上,哭成了一团。
“常秀?以前在东五所伺候的常秀?”太皇太后猛地见了故人,一下子却认不出来,倒是后面的皇太后眼力好,“可不是常秀嘛!姑姑,以前带过三四位阿哥和格格的。喏,常宁小时候不也是她照管吗?”一边点手叫缩在最后面的常宁,“还不过来,你念秀姑姑念了多久呢,”一边揽过常宁来,“这是老五,你以前天天抱着玩的,他四岁上你指配出去以后,他还很是哭了几场呢!”
“这是五阿哥,我的宝贝娃娃?”常秀看着这个头天刚受了她一通排揎的男孩子,不由得愣了,那边太后早就把常宁向着常秀这边推了过来,“认真看看,仔细看看,我们须没屈了五阿哥,可是全须全尾囫囵个好好地呢。”
“娜木钟,难得见面,找个地方坐着说话把,只在道上挡着不是做客人的礼数。”太皇太后淡淡地说着,又像夜忻道,“孩子,带我们去你住的屋子好不好?”夜忻也不多想,点点头,蹦蹦跳跳地去了,其实,也不是夜忻不想好好走路,而是一岁半孩子的身体,实在不适合稳稳当当地走,如果要是摆出后世那种模特姿态来,岂不是要吓死几个人。因此上夜忻索性用蹦的,就当锻炼力量了。
一路蹦到了自己住的偏房,夜忻一把推开了大门,顺手拖开了凳子,等在那里,因为她知道常秀一定会过来亲亲她,说她很厉害,那是她一直以来想要培养夜忻的行为,不过这次看上去她的心思全被以前的“娃娃”占据了,因此上夜忻就被冷落了,不过夜忻也懒得和被她抓得大叫的小屁孩吃醋,看大家都坐下了,就跑到门口去看蚂蚁上树了,她对于蚂蚁的研究,目前着落于分析蚂蚁的孵化问题,因此上她总会翻出很多蚂蚁卵来玩。
不过,玩归玩,她还是要听着外面的动静的,毕竟,她们的出现,实在是过于戏剧性了,让她都没有办法继续分析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了,毕竟,对于夜忻来说,政治,还是她一直没有搞明白的课题,而所谓的商场、战场、政局之间错综复杂的相互关系,也让她这个热衷于专业技能的人所无法完全理解。她勉强能够了解人力资源学,以及普通心理学,但是如果到了政治层面,她就完全没概念了。
里面的谈话,多半就集中在夜忻的身份、身世、情况、年龄、技能、爱好等等,以及教会的情况、人员、心理、对大清的忠诚度、技能、教义等等方面,反正是要把夜忻和教会的情报兜个底儿掉。不过夜忻也管不了那么许多,常秀的嘴长在她身上,说黑说白都是她,夜忻只担心她自己的生活,和她自己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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