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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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鳌公啊,今天老三跑去珠市口教堂去了,您听说了么?”济尔哈朗一向自忖为智多星,因此上,对于康熙每次出宫的行踪总是非常注意,也喜欢自作聪明地进行一番分析以及总结。
“不过是出去索府一趟罢了,小孩子嘛!坐不住。”鳌拜对于这些事情并不过于在意,他在意的是康熙出来都见了谁,有多少人,多长时间,谈了什么。
“可不能这么说呢,他上次,”济尔哈朗捏了捏自己的鼻子,那是他的习惯动作了,“就在索尼那里呆了半日,那天索府的人可是不少,李嬷嬷的两个儿子,还有杰书的二儿子也都去了,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鳌公要当心才是。”
鳌拜沉吟了一下,“那这么说,皇上难不成这次还是与他们会谈去了?”济尔哈朗本来就是用的鳌府的眼线,他知道的,鳌拜自然都知道,鳌拜知道的,他未必知道的清楚。他自然听得出鳌拜口中的挪谕之意,那便是,今天从早到晚,只有皇帝兄弟这一波客人,而且只两柱香的时候就跑出来,回去以后更是不到一炷香就出了门,根本谈不上谋划什么,仅仅来往的寒暄,能够做到就不错,要知道,还要宣旨呢。
“这个,谋划一次,怕是用不着总聚头吧!不过他们跑到鳌公眼皮低下,到底要做点什么还真说不好,难不成让那洋和尚做那魇胜法儿么?”
“洋和尚有什么法术可言,他们野蛮地很,再说了,”鳌拜把手里的弯刀拍在了桌子上面,“一杀破万法,我鳌拜是沙场里趟过来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什么法术能害的了我不成?”
济尔哈朗忙着堆笑,“正是呢,以鳌公一身的霸气,一身的正气,巫术邪法自然伤不到鳌公啊!”
鳌拜那里听了这番奉承,眼睛都找不到了,“我哪有什么霸气,不过是一身的血腥气而已,想某在扬州,那叫一个威风,哈哈!”鳌拜那里大笑了一阵,却很快平静下来,果然思谋细密,这巴图鲁的勇号并不是随便得来的,这大小数百战,也不是轻松过来的,因此上很快就回了神,找到了正体。
“说起来,这些洋和尚在洋庙里搞的是什么,细细涮涮的,刷房?”
“听说是什么感恩节还是什么的,似乎是洋教的一个大节庆,所以一通折腾,算不得什么大事,”济尔哈朗捏着鼻子琢磨着,“不过老三和老五两个跑去,可就说不好了,要是他们利用教会搞点什么事情,我们的人可是盯不住的。”
“这洋庙会不至于搞那么大吧!”鳌拜考虑了一下,“谁还不知道老夫看那些洋和尚不顺眼,跑到老夫鼻子尖上摆龙门阵,未免不像。”
“要这么说,也是,听说老五出来的时候手指似乎不怎么便当,上马的时候还捏着兰花指呢!难不成上洋庙学戏去了?”济尔哈朗想起手下的回报就觉得有趣。
“什么兰花指,是手指伤到了,倭赫早就把信传回来了,”鳌拜喝着茶,却不多说话。
“那就难怪了,不过说回来,这个老五也够能闯祸的,听说前几日,才把杰书家那匹菊花青尾巴给剪了,上个月在市上和遏必隆家的奴才为了一盆花打了个乌眼青,今天不想又弄伤了手,也算是能为。”
“屁能为,小孩子胡闹罢了,若是老夫的子女,哼!”鳌拜挥了下手。
“查实在了,若是老五的手真是在教会伤到了,正好是一个口实。”济尔哈朗一向惟恐天下不乱,也真不愧了那个智多星的自诩。
“查吧!上次没把他们清理干净,这次啊,让他们统统去广州,省的看着闹心。”
这边鳌拜他们商量着要查教会暂且不表,那边慈宁宫里,却是热闹非凡。这太皇太后出宫,可不是小事,何况还有多年不出宫门一步的皇太后陪同,鸾仪司的太监们早就打点好了一应的卤簿仪仗,一水杏黄伞盖,朱雀旗,为了凑那64对的金漆卤簿,临时还将皇帝大婚时候的皇后仪仗借了些出来,从前日晚间太皇太后的话出口开始,就一路忙到了清晨,却没得一丝消停。

待得太后出了慈宁宫时,早有一袭肩舆抬往了月华门去。秦得喜原预备着主子要驾临某位大臣家,因此上是按照出行的标准传的仪仗,谁知两位主位只穿了平日的常服,也未上珠翠,钗钏首饰也一律不用,这一惊可了不得,忙赶着命人抄小路往上驷院去传日常用的青盖朱轮车两辆到月华门侯驾,又找人给御前侍卫传信赶着换便服,一边吩咐着还要一边尾追着两位太后的肩舆不被落太远。这叫一个乱。
“小喜子那里磨叽什么呢?”昭圣太皇太后靠在肩舆上,一边养神一边听着后面乱哄哄的一团。
“小喜子怕是会错了太后的意思,这会子正忙着描补呢!”苏茉尔那边也懒得给他打圆场。而秦得喜听得前面念着他的名字,忙甩开小内监赶到前面去。
“奴才在,主子请吩咐,”秦得喜不敢越过苏茉尔去,只在肩舆侧后面回话。
“你那里都忙得是什么,看急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苏茉尔那边用不着太皇太后吩咐,直接就问起来了。
“不敢瞒着大姑姑,”秦得喜赶着走着,一边杀鸡抹脖子地给苏茉尔做眼色,要她别追问地太过,“銮仪司那里听说老祖宗想要出去转转,忙不迭地准备东西,谁知道老祖宗穿了这身,他们的孝心怕是要白准备了。”秦得喜轻描淡写地念着,但是也不敢过于隐瞒。
“那你就让他们接着这么折腾不成?”苏茉尔见他知道怕,也就不十分地追问。
“哎哟我的大姑姑,奴才哪里敢啊!奴才已经命了他们去传两三辆收拾得最干净舒适的马车去月华门候着老祖宗的慈驾了,特特叫了老胡头来给老佛爷掌车,管保又舒服又稳当。”秦得喜那边的汗就好像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掉着。
“那护卫大事呢?”苏茉尔看着秦得喜的样子好笑,话里也带了些笑意出来。
“我最最最亲的亲姑姑哎,这事奴才怎么敢马虎,奴才已经给赫龙哈传了信,让他们抽一队人立即换上常服去宫门侯旨了,哎哟我的大姑姑,我的好姑姑,我的亲姑姑,求您好歹超生吧!”秦得喜的脸都快成了茄子色了。
“算你办得妥帖,”苏茉尔微微一笑,凑到太皇太后跟前,“太后您说呢?”
太皇太后只用一只带着指套的手指在苏茉尔的手腕上敲了那么两下。
“得了,别那里摆相儿啦,下次小心吧!”苏茉尔转过头去,专心地随着太皇太后的肩舆。后面的秦得喜忙不迭地甩下了袖子擦汗“我的皇天祖宗啊,可算是混过去了,”他那边话还没落音,后面太后的肩舆正好从他旁边经过,扔下一句话,“混的什么?”直吓得秦得喜一**摔在地上,险险些没挡了太后肩舆的路。
这个时候,皇子常宁正偷偷地溜去上驷院,见正在备车,便一路摸了过去,只见上驷院里一路的人仰马翻,收拾车轴车轮的,忙着换坐垫帷幕的,检查板子褥子的,一路的横忙。一溜六匹挽马,一水儿的栗色,清早就已经遛过洗过了,现在正在进行最后的梳理和装饰,挽具原本都是用红黄绫子包裹的,既然要微服,自然不能再用,便忙忙取了青布把内里的绫子整个包上,粗针大线地缝上,等回宫了还要再拆,因此上并不把手工做得十分结实,谁知道用不用撕掉这层遮布呢?
看着大家都忙得紧,常宁就悄没声地溜上了一挂已经安置好的大车。躲在褥子后面,只等着跟着太皇太后一起出门了。
至于太皇太后,一登车就看着常宁了,却也并不嗔怪。
“罢了,反正都是你惹出来的,就一起去逛逛吧!但是,不许惹事。”苏茉尔好好检查了一下,各项都很齐备,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但是,不惹事,不代表事情不会找上门来。而教会的大门口,正有着一团漩涡,等着择人而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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