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种痘(今日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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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钟声,打破了京城的晨曦,然后,随着高亢的鸡鸣,京城醒了过来,渐渐的,卖油条豆腐脑豆汁烧饼的小贩儿也推着独轮车辘辘地逐渐出现在初春暗淡的清晨中。一阵阵的手铃,摇响了教会的早祷,教会中所有的人,都在东面的小礼拜堂里嗡嗡地念诵着各自的祷词,只能听清其中无数的“我们的天父”“感谢主”“赐福”“阿门”,至于其他的,真正是各用各语,什么词都有,在这个远离基督教世界的地方,无论是基督会、圣修会、新教、东正教、天主教、圣母浸礼会的教士,都能够放下彼此之间在教义上的争执,全心全意地投入了每天神圣的开端。至于未来,他们将会为他们各自的教会募捐,进而在这广大帝国的中心城市进一步再建立几所属于各自教派的圣所。而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即使是在地球对面的地方正打生打死的教派,也暂时相安无事,毕竟,对于这个陌生的地方来说,他们都是一类的人,中国人可分不清楚那么多的教派。所谓的本笃派教义根本无法彻底执行,因为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拉丁语,在中国,根本就不可能用拉丁语传教的,因为,中国人是看不起欧洲的语言的。因此上,他们必须妥协,是的,妥协,别无选择。
夜忻经常听到这些传道士讨论如何讨好中国人,讨论如何用金钱或者其他方式来争取信仰,但是他们普遍认为中国人反复无常,因为中国人绝少当面拒绝他们,而是在笑着送他们出门以后,将自家大门永远对他们关闭,他们喜欢着教会送他们的座钟、玻璃器皿、小的银器,也因为油画的质感而惊讶不已,但是在这些之外,他们只打算为他们提供一些权利内的方便,而不是对于信仰的需求,或者虔诚,只是一种功利性的交换,而且是不等值的。即使是那些皈依了信仰,接受了洗礼的人士,也并不阻止自家的妇女去寺庙上香,甚至自己也去上香,将天主的徽记带进佛教的梵音。这些都让这些传教士们无法接受。但是说实话,在中国,对于神佛一向有“敬鬼神而远之”的思想,当然更有“礼多神不怪”的概念,所以,在中国,神佛系统之间,绝无任何抵触,而是互相交融,传统道教神佛系统中的四大金刚,不也在寺庙门口看门吗?道观的外面,不也有《西游记》故事壁画吗?所以说,把基督教的东西也带进去,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对于神佛信仰的单一性与综合性之间的矛盾,其实也是东方人和西方人的思维方式的差异之一。西方的概念强调自身,是排他的,东方强调整体,是抑“我”的,体现在各个方面,就让这些传教士彻底晕菜了。
不过无论如何,西方的节日也是非常热闹的,毕竟凑热闹也是东方人的传统。就好像逛庙会一般,教堂里面焕然一新,外面也擦得一尘不染,连大钟也被擦了个锃亮,换上的新的钟绳还有着不少的麻刺呢!
目前,我们应该称呼这位太皇太后为“昭圣慈寿恭简安懿章庆敦惠温庄太皇太后”一般叫昭圣太后的就是她了。因此上,我们也就不必再次操心这个称呼问题,反正,大清暂时就这一位太皇太后。而目前的皇太后坚持不肯受尊号,也难十分介绍,暂时就用皇太后称呼也便罢了。
说起来,头一天晚上,索额图就悄悄到了教会,与几位教士密谈了一番,敲定了给教堂一些捐赠息事宁人,偏常秀妈妈不依不饶,很是给了索额图一点好话,不过偏索额图并没有回嘴,也不知道是什么道理,夜忻身上有伤,早早就睡下了,而常秀则和索额图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是一阵声高一阵声低,偏那些洋人不大通满语,因此上却如有耳朵的聋子一般,只知道常秀妈妈一通猛喊,索额图那边却甚少声息,最终还是灰溜溜地出去了事。

这些,也是夜忻后来才听说的,不过这个时候,她还是爬起来去找汤爷爷听故事,圣经故事前世虽然也大致看过,但是确实不如汤老爷子连着原文带着其他故事、神话、传说一起来的好玩,往往念不了几行,而扯来扯去的东西都不知道扯出多少来。
至于自己的伤,夜忻实在是没心情,也没功夫管,她现只担心自己有没有机会活下来,清初期婴幼儿死亡率高得不是一点半点,康熙的孩子活下来的就不到一半嘛,或者一半多一点?反正死的不少,而目前的西洋人的健康观念还远远不够看,要是闹一场天花,她倒是不怕,若是鼠疫可就麻烦了。
至于说起天花来,还有点趣事呢。
那还是夜忻刚会走路的时候吧,常秀妈妈带她一起去集市,常秀去找几位相熟的东家商量具体的买卖商品,而夜忻就在门口看着外面的集市。西洋人是吃肉食的,所以常秀找的也是几位专门搞屠宰的人物。而这些人的后院。都养着不少的牲畜,特别是牛羊,实际上,猪肉在中国并不是上等的肉,因此上集市上的上好位置,多是买牛羊肉的。所以,牲口棚里尽是牛羊,可能是由于屠宰场的杀气,所以这些牛羊都很木讷,甚至是木呆呆的,而场院,则可能是因为血的缘故,整个都是黑漆漆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仿佛永远不会散去。在场院的一角,拴着一头在口鼻附近长着不少白点的小牛,看上去颇似前世满脸青春豆的小子面孔,让夜忻看上去就觉得好玩。
凑上去时,那小牛只是老老实实地卧在哪里,并没有什么动作,夜忻见了,突然想起自己这一世还没有种牛痘的现实,于是发生了强烈的自行种痘的愿望,而面前的小牛,好像正好合适。不过夜忻从来没见过生天花的牛,只听说这种痘痘是从四肢发起,往往集中在牲畜的腹部,不知道这牛是否如此。
夜忻见他们谈得入神,便偷偷凑过去看,只见果然是可爱地满身都有,当然,数目不多,有的干了有的正在起,看上去有点类似水痘,不过夜忻也顾不得太多了,反正一直到康熙中期,中原地带的天花爆发都是一波接着一波的,对了固然好,错了也不过早几天送命而已,因此上,夜忻一边念叨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痛起筋骨,昏厥其身”的自造语录,一边在这里到处找钉子,偏偏中原建筑少用钉子,寻了半天,竟没找到,无奈之下,见地上两三根木刺,怕是劈柴落下来的,便拾了起来,在牛鼻子附近的脓包上捅了捅,沾上脓液,一边撩起罩衣,在自己的腋下扎了下去,又怕没有扎破皮肤,便多扎了几下。她可不想在身体的表面上留下太多的疤痕,而牛痘,偏巧一定会留疤的。
于是,夜忻开始发烧,然后好转,大概烧了两三天,小孩子发烧是正常的,至于腋下的伤口,常秀妈妈倒是追问过几次,夜忻一通鸡同鸭讲,反正那时候她还小,能说就不错了,谁也不能认真去追问她,到了春天,她倒是没有生病,不过一直在念叨着“**”“禽流感”云云,搞得传教士以为她在学蒙古话,常秀以为她在学洋鬼子话。让夜忻一通偷着笑。
不过,在这个让夜忻担心是否会爆发流感的春天的早晨,注定不会轻松,而夜忻,也要面对自己人生中第一个重大挑战,
时代的潮流,正要滚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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