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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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的风景可谓天下一品,不过杭州的盐商也是实力庞大,夜忻的货物因为有那么一两箱有着宫里的封条,所以也没人认真查,也不知道林公公到底有什么手段,反正船靠岸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所有的东西就都进了附近的官府货栈,甚至包括了夜忻的衣服箱子,幸而夜忻还有一个包袱在手,到底是摆脱了无衣可换的悲惨局面。但是,夜忻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找教堂投宿,而是——找文具店。
她已经郁闷地快要发疯了,林公公非常狠,出了采办食品,根本不许靠岸,靠岸也不许夜忻上岸,上岸也是那种转八百圈也找不到一张纸的地方。夜忻恨不得把林公公的袍子撕下来写字。而她也不是没试验过,不过都没有什么结果,她的衣服上已经满是炭灰,见不得人了。
“算你狠,”夜忻恨恨地想着,却手脚不停跟着林公公一路向前。杭州果然是大城市,大而漂亮的城市,连药铺都到处都有,夜忻偷偷溜进一间药铺,偷偷绕进柜台,反正柜台就是一块板,夜忻还没那块板高,找到卖药的地方,抽了六七张用来包药材的桑皮纸,扔下四五个铜板就跑。
“嘿,小孩!”小伙计本来正在清点药材,见一个小孩子扯着几张纸出去,大为失色,回头一看那摞裁好的纸上多了五六个铜板,便拈着找东家去了。
“怎么了?”东家和其他的东家一样,一直在算账,一边算药材,一边算银钱,两只手打算盘十分帅气,看了伙计进来也不抬头。
“东家,有小孩子拿了几张包药的纸走,”伙计如实说着。
“看看谁家的小孩子,说两句就是了,若走远就罢了,几张纸,算不得什么。”这个东家看上去还是满厚道的,夜忻算是赚到了。
“这钱是扔在纸上的,”小伙计把六个铜板摞在了柜上。
“哦?”东家抬起了头,看了看铜板,“怕是谁家大人让孩子出来买纸,见拿错了怕回来找,若来人,与他拿去便是。若见了,也还与那孩子,”那东家继续打着算盘。“是了,”小伙计拈起了铜板,扔在了一个空的药匣里,这一扔就是四年。
至于夜忻,早就把那些纸张叠好,塞进了荷包,心满意足地追上了林公公,一整张桑皮纸被折成了厚厚的一叠。最上面大大的写了四个字“我要洗澡”!
杭州的教会比较大,也比较干净,但是却比较偏僻,教会里面有中国人也有西洋人,甚至有一些地方有了一点点的异域风情。里面管事的人是中国人,所以交流上比京里方便不少。这样夜忻也省心,林公公也方便。于是夜忻索性就打算留在这里做一下修正,在船上闷了半个多月,都快臭了。不过想想还有差不多一年的海路,夜忻就多少有点心虚。
夜忻非常喜欢洗澡,准确地说,洗澡,是夜忻从后世继承来的爱好之一,听上去有点奇怪,但是夜忻在宫里的时候,确实一天要洗上两三次。反正人小,也用不了多少水,从御茶房提一壶就够了。至于衣服,夜忻可以自己洗,反正林公公夜忻也指使不动。自己洗澡,自己换衣服,自己梳头发,然后唤林公公来倒水,夜忻从来没觉得缺少洗发香波这么郁闷,现在还是用皂角液的。以前在宫里,洗了头发有香油可用,倒不觉得什么,出了宫以后,头发被风一吹,干得都梳不开,夜忻总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起毛刺了。杭州倒是有玫瑰油和桂花油卖,但是贵的让夜忻见了就想跑。后世的头油不过20多一罐,香波和护发素也不过50多一瓶,换算起来连一钱银子也没有,怎么这个时候这么贵捏?
难道还要自己制造洗发水?夜忻觉得自己被彻底打败了,先别说原材料需要自己制作,紧紧是肥皂的皂化反应,就需要烧碱,烧碱啊烧碱,不用烧碱的话,那就要用草木灰,草木灰的话,皂化反应就很慢,烧碱的话难道还要做发电机?要不就要做苏打,苏打还要用小苏打,碱面啊!碱面很贵啊!晕晕,彻底晕菜,还要烧烧,烤烤,煮煮,国内是没空了,还要赶着离开大清的领土。夜忻总觉得在这片土地上不够安全。
街头上很多和尚,也有吃酒肉的,想是不想剃头才出家的,又有一些留全发的人带着帽子出行,看得出露出的鬓角,大概是以前藏山里的。
“接下来怎么做?”林公公又过了半日才重新出现,也换了衣服,看看外面,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在竹竿上飘摇了,想不到林公公还有这份手艺,难道说是从浣衣局出来的?
“把盐和毛皮卖掉,买茶。”夜忻写了一行字。“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买茶,你不知道春茶的时间早就过去了吗?”林公公皱了皱眉头。“团茶,普洱,黑茶,”夜忻写了几行字,其实都是一种东西。“那要去福建。”林公公果然大清朝全门清,夜忻在暗中连挑大指,人才啊人才!二十一世纪中国最缺的货,目前暂时……也缺!夜忻倒了。“然后呢?”林公公倒是满用心的,“到锡兰,用那些尺头换宝石和水果。”夜忻写着,“然后呢?”林公公好像要问到底,“在船上把水果都卖给水手,”夜忻继续着。“卖给水手?”林公公好奇着,“然后呢?”“用一箱瓷器在非洲换象牙或者宝石,”夜忻全不在乎林公公的想法。“再然后呢?”,“烦也,用一分茶在亚历山大换波斯地毯,罗马全卖。”夜忻连着换了两三条烧过的木条,写得手疼。“然后呢?”林公公好像就会这一句了,“罗马就到站了,笨蛋。”夜忻用拉丁语骂了一句,也不写了,直接去门口洗手,然后把手上的水甩了一地。“我开心就好!”她用英法德日语言高呼着,就是不用汉语,我气死你,爱谁谁吧!

半晌,夜忻才重新回到了八仙桌前,“你要学拉丁语和法语,”夜忻又写,“为什么?”林公公皱了皱眉头。“出海需要,要不就学葡萄牙语。”夜忻写了一连串的感叹号,打得像是一串棒槌,我砸,我砸,我砸死你个死扑克。夜忻如是想着。林公公仍是皱着眉头,好像要把眉毛也拧进去一般,然后点了点头“成!”
“嗯?成?”夜忻倒是被吓了一跳,一路上夜忻只和他说拉丁语,林公公都没有起一点想要学的念头,怎么这个时候同意了?
集市是杭州在西湖以外最有得看的地方,可惜,杭州最著名的是文人,夜忻花了不多的铜板,就搞到不少名人字画,当然,是未来的命人字画。夜忻可不觉得自己的收藏十分具有前瞻性,不过她却知道,反正这些东西在西方很值钱,或者卖到日本也不错。如果装裱的好的话。
卖了毛皮,买了些丝绸,然后换船走外海。夜忻发现,她们的财富好像比预想的要多出不少。难道是私盐的成果?夜忻胡思乱想着。只管把自己的东西看好,顺便盯着把每轴字画都用了双层的卷筒,外面的一个,更是用火漆层层封好,还托目前已经没多少饭吃的漆工雕了花样。写了名字。并且做出接缝的标记。
“酷吧!”夜忻一边惦着纸筒,一边用葡萄牙语说着。她反正就是不说汉语,气死某些人。
“很漂亮,”一个声音用葡萄牙语接了一句,音色很地道。夜忻回头看去,是一位西洋的男子,棕色的头发,绿眼睛,看上去和其他西洋人差不多,夜忻只能分辨几张西洋面孔,还要包括后世前生的汤姆•克鲁斯以及施瓦辛格。
“莫顿•法雷尔为您效劳,”男子优雅地行了个贵族礼,夜忻也条件反射地屈膝,并伸出了右手“我的荣幸,尊敬的绅士。”夜忻的葡萄牙语纯粹是半吊子,因此上改用了欧洲的贵族通用语——法语。那位法雷尔先生显然惊讶于一位东方女孩子的西方化表现,“哦!”他接过了夜忻的小手,并且蹲下来加弯腰地吻了一下,因为虽然夜忻在同龄人中很高了,但是仍然是一个小不点。“小姐是从法国来?品味真是不错。”法雷尔先生显然很擅长搭讪。“多谢夸奖,我来自大清国的京城。”夜忻用不怎么正规的葡萄牙语回答着,完全把林公公甩在了一边,夜忻一边和法雷尔聊着南洋最近的物产情况,一边冷眼瞥着脸色越来越绿的林公公。
“小姐打算去哪里呢?如果要去南洋的话,在下愿意竭诚为您效劳。”法雷尔的表现十分绅士,也看到了夜忻这个小女孩身边没有欧洲人在,而那个长辫子的,显然不会是通译,因为他看上去什么也听不懂的样子,所以,他乐得说点场面话,反正也没损失。“多谢阁下,我们正要前往泉州,如果能搭您的船,就实在太幸运了,不是吗?林伯?”夜忻在路上,已经进行了妥协,那就是用林伯来称呼面目可憎的林公公。不过林公公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都没听出来,于是就简单地“嗯!”了一下,算是默认。
“我相信葡萄牙法雷尔家在七海上的声誉,”夜忻回头给了法雷尔一个重磅炸弹,“因此上我不必在乎南洋的荷兰人,不是么?”夜忻顺便补充了一下,“考虑下,通过印度洋,要不要找一艘阿拉伯船呢?看来要在南洋多停一阵子,学学阿拉伯语了。”然后,在林伯的旁边,出现了第二个被石化的人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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