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永恒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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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是不是总是循环不尽呢?在二十年前的那个傍晚,她也曾经对一个男子说过同样的话。那一段日子,记忆深刻而且强烈。她不知道是否因为付出了所有的真爱,因此以后再也品尝不到感情的滋味。只有每当想起当日时候撕心裂肺的痛苦。
虽然粗鲁,她仍然不失为一个阳光女子,在少女时期,虽然称不上娇俏可爱,却也算得上活泼热情,在学校里,也算是风云人物,不算漂亮的面孔,以及敢作敢为的性格,让她在男生中拥有一批可以一起喝酒,一起骂娘,一起打架,一起受伤的“哥们”;回忆那段懵懂的日子,她也会发现一些追随着她背影的眼睛,也见过她青春热情的摄影。但是,当时她不懂,并辜负了那些纯真的情感。她的情感,给了那个曾经是老朋友、铁哥们、死党的人,就在她教导他如何追自己的女同学的时候。
“只要一句话,保证所有你一追一个准,”她喝了点啤酒,因此上话相当多。
“什么话?”他也喝了啤酒,但是没什么影响。
“笨蛋啊你!”她指着他的鼻子大笑,“女人一辈子听不够的话啊!”
“什么话啊!”他的眼神,应该有一多半是在装傻。
“还能有什么话啊,爱是love,爱是amour,爱是rak,爱是爱心,爱是love,爱是人类最美好的语言,爱是正大无私的奉献……”她高声唱起了正大综艺的主题曲。而他也在一边点着头,认真地倾听了半天。
“你不会要我把你的走音加跑调一起照着唱出来吧!”他明显是在装傻了,但是她居然没看出来。
“居然胆敢认为本尊的歌声走音,拖下去重打,打死再打!”她挥舞着手中还有小半瓶液体的啤酒瓶子,“笨蛋啊笨蛋,以后要叫你傻瓜啦!”她又喝了口啤酒,润了润喉咙,全然不顾洒出来的液体已经在她的运动服上留下一个个斑点。
“是我爱你啊!大笨蛋!”她不满于对方的迷糊,直接说出了那三个字,“只要你敢说,我敢保证,以你那该天打雷劈的相貌,一定可以无往而不胜。”
“那如果对方不懂呢?”他眨着那双桃花眼。
“那就深情默默地说给她听,我想我是爱上你了,尝试着做朋友好吗?”她装作男生的样子。
“如果是你的话,我想,可以吧!”他接上了下茬。
“宾果,就是如此,去吧!我勇敢的骑士,用自己的厚脸皮,征服一切打算去征服的女子吧!”她喝得有点多了,情绪十分激昂。
“哦,”他送她回宿舍,这是她教导过所有哥们的,所谓的女性的特权。
“明天我来接你,我会试着去喜欢上你的,丫头。”他轻轻地吻在她的额头,那是他们对于这个小妹妹最为亲切的表示。
然后,她迷迷糊糊地成为了他的女朋友,然后迷迷糊糊地自以为爱上了他,迷迷糊糊地继续着横冲直撞地生活,直到他说分手,她毫无心理压力地同意了,并且一起吃了散伙饭,就好像过家家一样。在茫然若失的一周以后,换他说了那三个字,然后他们再次在一起,然后就是热力十足的恋爱,然后不到一个月,再次由他提出分手。然后是再次在一起,她始终是被动的,一次次感情被击碎,一次次付出,以及伤害,直到他明确的提出,他要她的全部,而在某些方面极端保守的她,拒绝了,从此他一去不回头。

而她,则因此形销骨立,她已经在之前的热情里,催眠了自己,付出了所有的感情,在此之后,她仍然干着自己的事情,但是却再没有了笑容,她也喝酒,但是喝多少都不会醉,连以前兄弟们醉喜欢的红晕,也不再抹上脸颊。
直到一个月以后,她的体重已经掉落到之前的四分之三,本来圆圆的还有一些看头的面孔,彻底成为了骷髅,一个本来也不错,但是躲了她很久的哥们,终于告诉了她她变成如此的原因。原来,她所付出的那个人,是为了一个赌约,一个能够在三个月内把她骗上床的约定,一个拿她的贞操开玩笑的约定。她的他,输了,用尽了心机,在明知道她有多认真的情况下,他本以为活泼好动的她,并不在乎女孩和女人的差别,但是,所有人都错了,她在乎。
然后,她彻底告别了女性的快乐,她温柔地对待所有人,但是决绝所有的亲近,每次想起情感,心口就是一阵剧痛,次次如此,她逃避所有的爱情。
她常常想,也许这就叫刻骨铭心,以后可算是不会搞错成语了呢。
然后,她喜欢上了历史,她喜欢看尼禄,喜欢看汉尼拔,喜欢看俄狄浦斯王,喜欢看麦克白……她在悲剧中获得力量,她让自己知道,自己起码活着,很幸运。她看战争,看一长串的阵亡名单,看雁南飞,看绞刑架下的日记,看集中营的日子,看敖德萨档案,她知道,她是相当幸福的,起码,她还爱过,很多人一直到死,不都没有体会过爱情吗?
她用了两年的时间重新振作,在此期间,嘉晴的关心起了相当大的作用,阿豪也让她找到了一种完全没有功利,没有男女之情在内的真实的情感。她觉得,自己也许还能找回爱人的能力,哪怕只是亲人之爱也好。
然后,就是这个让人无法接受的日子。由于阿豪的话,她重新品尝到了那种锥心刺骨的感觉,从嗓子中透上来的苦味,喉咙刺痛,心被抽紧,胸骨的下面无比的疼痛。眼睛一时间看不到任何东西,耳朵什么也听不到。那种痛苦,让她失去一切的感官功能。她恍如梦游地沿着路走着,慢慢地走到她已经十八年没有回到的地方。
人工湖边一个隐蔽的角落,她再次看到了当日的情景,他一边吻着她一边告诉她,他们必须分开,他有多么不舍,但是必须分开。谎言啊!谎言!
她感觉到湖水蓝得十分诡异,又十分诱人,她还听到自己身体里一阵碎裂的声音。她感觉到一种比平时剧烈十倍的痛在体内爆发,然后嗓子中不再是辣辣的感觉,而是黏黏的,舌尖不再发苦而是发甜。一些黏黏的热热的东西从口中涌了出来,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二十分钟以后,在医院的急救室外,医生摘下口罩,摇了摇头,“内出血,已经太迟了,对不起,我们无能为力。”
阿豪看着自己衣角上的大片鲜血,突然觉得十分痛苦,一种失去了什么似的痛苦,他突然发现,他对她的情感,远远超过一个弟弟对一个姐姐的情感,他真正的迷茫了。
夜忻就这样走了,在一个深夜里,走了。
但是,新的夜晚仍将来临,就好像哲人说的,只要地球还在转,太阳就要升起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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