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杭州城外的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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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西子湖,秀丽的雷锋塔,外带苏堤春晓,柳浪闻莺,灵隐寺、飞来峰,很多传说让夜忻对杭州分外向往,但是可惜的是,她注定不能享受旅行的乐趣了。
四出就食的难民,并不仅仅走向北方,杭州的富庶也导致了人流的激增。当夜忻抵达杭州的时候,两岸的路上,已经满是流民,这些人,聚集着、拥挤着、推搡着、号哭着、啜泣着、前呼后拥,堵在了杭州城各门外面。想要进城,难度估计比后世抢热门的球票还要难度大些,夜忻仔细想了想,大概也只有北京、上海、广州等地的大型招聘会的售票处会有这种特殊的场面。
虽然见多了更大的场面,但是眼前的场景仍然让夜忻震惊。这些流民,先不说衣服如何,情绪上已经麻木了,有些新到的,还在路边拦着商旅,求着带他们进城,又有些有力气的,到处央求着找份工作,好些小孩子凌乱的头发上插着或者结着草,瘦得如同搓板的小身体只是哼哼着,在河边附近的,还能顶着一个灌饱了水的肚皮,远的,甚至连走出来喝水都不可得。夜忻只是想在杭州换海船离开而已,却遇到这种场面,几乎连城都进不去,更不用说找海船了,要知道,这条小船想要开去海港,几乎就是梦话。
船一靠小码头,便有脚工前来招揽生意,夜忻却也不在意,只是问明了城里有没有客栈或者房子短租,只用了十来个钱,就有一个工人奔跑着去了,不多时候,就定下一家小院子,夜忻雇了两三个人把箱子都挑进城去,要知道,夜忻带着的东西,不过是些字画、绸缎、瓷器、毛皮而已,除了毛皮略重,其他的确颇是轻巧,也用不到许多人力。
那院子是一个脚工亲戚的,原本现在日子就艰难,见有人打算短租,怎么不乐意,忙着把东西两厢腾出了三间房子,又是洒扫,又是安置床板,清洗家具,待到几人挤过人群到了城里的时候,这些屋子已经开始有些模样了。虽然只有两间能勉强住人,但是夜忻他们也只是四个人罢了。
说起来,夜忻进城也是颇费了一番周折,要知道,通向城门的大路,已经基本被流民堵死了,只有从人堆里穿过去,若不是兵卒拿着皮鞭马鞭抽打着,连现在这条不到两米宽的路面也露不出来,但是路上全都是各种的人马便溺,还有些残存的血渍,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两边的路上,尽是些人高马大的年轻人,口里喊着老爷行好,给条活路,或者是我不吃很多粮食,又有我能干活了。云云,都是在自卖自身,或是卖劳力、或是卖自由,甚至还有女人哭着爬到路上来,拉着钟伯的袍角,说什么她能洗衣服做饭,下地种田,只要能给她和孩子一口饭吃,让她做什么都无妨,还细说自己的两个女儿都是美人坯子云云,显然是把钟伯当成拐卖孩子的人了,夜忻见她说起什么自己的孩子绝对不比夜忻差,才发觉这女人把她当成被拐卖的孩子了,一时差点没气昏过去。
刚打发了卖女儿的,又来了卖儿子的,开口就是两个伢崽都十二岁了,能吃苦,能干活,快能在码头抗米了什么的,夜忻想,这个还有点眼色,知道商人需要劳力,不过夜忻知道,她即使有钱,也不能买人,开了头后面就没法打发了。连施舍都不可以。先时在船上,她见了一个老妇人颇善良,见小孩子可怜,便将自带的篮子里的东西给了小孩子一点,谁想到周围的流民一拥而上,夜忻只看到那只被扯坏的篮子从人堆里飞了出来,却不知道那老太太到底如何了,想是别成了那路上的一抹血红了吧!
有了前车之鉴的夜忻,茫茫地催着快走,快快进城,若不雇上几十个人,不要考虑救济别人,自己的小命最为要紧。
“姑娘,你很不简单呢!”钟伯如是对夜忻说。
“钟伯更不简单呢!”夜忻也笑笑回答。
钟伯并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夜忻,不知道是懒得说话,还是看出了些什么。总是搞不清楚这些人到底有些什么心思。夜忻只是觉得从皇宫里出来的人,一个个都深不可测。
只有在危难的时候,才能看出到底人,是个什么样子的。所谓危难现英雄。不是因为危难的时候英雄出的多,而是真正的英雄气质,是必须在危难的时候才能真正的激发出来的。

比如流民,若是有人组织一下,也是很容易控制的力量,只是没人这样做,也没人有办法这样做,夜忻有办法,但是没有条件,她太小,头等不压众,又是女孩子,中国人不走到最后一步,是不会想到女人的,即使想到,也是要抓出几个“祸水”来杀一儆百,给自己找个心里台阶下而已。夜忻聪明,没打算做那种只死一途的出头鸟。
杭州城真是个很漂亮的地方,城市宽敞,只是满地垃圾以及牛马粪;市集上商品很多,就是比后世还要小心偷儿,幸好夜忻有着两代的防贼经验,虽然有荷包,但是钱都放在怀里,金银都是打的粗链子,缠在腰带上,横竖这里的金银是按重量算的,解下来几环也不影响价值,又有钟伯这个人型保险柜,自然什么都不怕。
这个从杨小邪那里学来的技巧,对于夜忻来说,实在是过分实用了,因为这些链条装在口袋里,实在太沉了,而缠在肩膀上,就没多沉了,至少是不显了。而钟伯则对此嗤之以鼻,对他来说,这些不过是小手段而已,至于他身上缠的那些金链条,除了影响动作灵活性以外,什么用处都没有,不过钟伯勉强给了夜忻一个正面的评价,那就是,“要是鱼鳞甲就合适了,可惜,稀疏了点!”这句话把夜忻搞的很郁闷,真想不到钟伯这个年近六十的老先生,居然大有后世的幽默感。
洛克和德莫斯蒂尼,不,法诺斯,两个就没什么好运了,他们两个都是被钟伯强迫着,拿金条当负重,插满了脚踝和手腕,现在走路都很费力,当然,夜忻也有,不过作为最小的孩子以及主人外带着女孩子,所以她的配重少很多呢。
看着钟伯那副飘飘摇摇的样子,夜忻郁闷地盯着地面,若不是脚印那么深,根本看不出钟伯带着足足几百两金条呢!
房子找好了,夜忻就动了逛街的念头,女人天生就是好凑热闹的动物,其中夜忻似乎是由于前世压抑太过,今生反而看上了逛街这项及其锻炼身体的运动,于是,就拉着钟伯出去逛街,至于洛克和法洛斯,两个家伙早就累坏了,见了枕头比娘还亲,直接就去和梦神打交道去了,全然不在乎那位尊贵的女性还有一位主死亡的妹妹。
对于小孩子这种玩性,钟伯倒是蛮不在乎,只是跟着夜忻往人多的地方扎,顺便在墙角摸摸索索的,也不知道干些什么。杭州城大,市集也热闹,只是由于饥荒,食品一类的都很短缺,因此上看上去却不如原来丰盛了,据店小二说,除了粮食,好多东西都在降价,特别是手工艺品和丝织品,因为工匠也在换粮食呢。
说起小二哥,就不得不说起夜忻现在的位置,她的确自在,躲到码头附近的望海楼上,叫了壶茶,正那里遛缝呢,刚吩咐了小儿准备洗脸水,她把饭店当洗头房了,幸而这座望海楼是有客栈的,否则这洗脸水能不能送到还真要两说着。
西湖醋鱼、龙井虾仁是夜忻早就想吃的两道菜,至于其他,她就全是广东爱好了,什么蟹黄汤包、水晶虾饺什么的,想的他要命,不过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但是想来,翡翠烧麦总是能做的吧!
“我想吃青龙卧雪、火山下大雪、父子相会、悄悄话,就这几道吧!”夜忻吩咐着小二哥,不知道他是不是能猜出这些都是什么菜来,只是一个劲肚子里狂笑。至于钟伯,他才不在乎这些,反而觉得颇有一些解决的办法。果不其然,看看经过钟伯提点的菜式:春饼卷炒菠菜、红烧肉上浇鸡茸、乳鸽汤里煮着鸽子蛋、至于悄悄话,还是夜忻开恩告诉钟伯的,所以还是传统的猪耳朵拌猪口条。不过春饼上面码成条的炒菠菜配上黄瓜丝,别说,还真比白糖拌黄瓜更像青龙些,可惜番茄这东西,还是很少人吃,至于父子相会,说起黄豆炒豆芽一事,倒是把钟伯这个扑克脸逗乐了“亏了你这个小脑袋”。
洗了脸,菜却还没上齐,只上了春饼卷菠菜的青龙卧雪,夜忻也便只能先可着它招呼,又不打算多吃,要给龙井虾仁留着胃口呢。不过就在这时,码头附近的一群人头,引起了夜忻的兴趣。因为那个人头,颜色和别人的不一样,是那种当前很不常见的蓬松的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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