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过峡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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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月亮从云层跳出来的时候。一行人终于到了,名闻戈壁大沙漠的“萨拉乌大峡谷”的东面十里处。据荆衣说,只要穿过峡谷,再往北走五百里,就有一个小绿洲,如果能够坚持到达那里,就会有一线生机。
“可是真的能坚持到那里吗?这可是五百里的路程啊”看着萎靡不振的大家,高適不禁如是怀疑。
商队的八只骆驼已经早早被杀掉,众人渴得没有办法,只能用骆驼鲜血来止渴。可燥热的驼血入喉,却愈发的让人全身发烫难受。
古城夜战那天还剩下的半袋清水,荆衣给了蒙面的高阳公主。她没有喝一口,而是平分给了受伤的战士们。这让人绝望的沙漠,就算是铮铮汉子也要发狂,可她却平静十足,尽力地跟随队伍步伐,连高適都不禁佩服她毅力。
高适转头向她望去,只见她端坐在马背上,眺望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夜风撩起他满头青丝,风姿卓绝。高适不明白,为什么高阳帝国大君会让自己亲生女儿亲自涉险呢?难道他不知此行的艰难险阻吗?
“还在等什么,荆将军?为何不过峡谷?”元结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疑惑地问道。徐彦的遗物——掩日剑,被他背在身后。
荆衣抬头遥望西方,面色凝重,沉默不语。
高適知道他在担忧什么——既然沙盗可以在丹巴吉水井设下埋伏,自然也可以在“萨拉乌大峡谷”埋下伏兵。即便成功射杀了秃鹰,断了沙盗的眼线,但是也保不准沙盗不会料敌于先。因为谁都知道联军一行首先要解决的水源问题,而方圆千里内水源仅有数处,只要分兵把守,自然可以等雨上钩。
丹巴吉水井地形空旷,可以四面突围,但是“萨拉乌大峡谷”却只有一条道,极易于狙击,一旦冲不过去,则全军陷入混战,最后难免死亡殆尽。可是不去那里,又能怎样?难道活活等着被渴死吗?缺乏清水,已经数名受伤的战士脱水,昏迷过去了,僵持下去,只怕还会有更多的战士将步上后尘。
“砰”的一声,又有一个受伤的战士,由于体力不支,跌落马下。
“荆将军,下令吧,兄弟们都快挺不下去了。”元结看了看周边的同伴,重复道。
荆衣不答,而是把头转向了高適,这是高適第一看见他露出犹豫的表情。
“你觉得我们能通过吗?”
“我不知道。”
高适摇了摇头,但却露出坚定表情。不知不觉间,他在联军队伍中,成为了仅次于荆衣的第二号人物。他的机智、他的胆略,充分得到这帮实心汉子的认可,尊敬。
“但也只有这一途了。就算有千军万马,我们也要硬着头皮冲杀过去。”高适沉声道。
“如果我死了,你能为我做一件事么?”
荆衣突然莫名其妙道,这话出自他口,让高适惊讶万分。难道他也要学许浑让自己带家书?高適怔怔这看着荆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这时荆衣的声音又传入耳中。
“把她带到净土。这是沙漠地图,你们去取水的时候,我刚画的。”
他指了指蒙面女子,把手中的羊皮纸递给了高適,可是高適却没有接过。
“天火,在她身上吧。”高適道。
“你怎么会知道?”荆衣愣了一下。
“你告诉我一半,沙盗告诉我另一半”高適神秘地笑了笑。
“恩。”荆衣轻轻点了点头,算是默许,“可是,你还没答应我。”
“这地图还是你自己留着吧。”高適笑着推开了荆衣的手,“我们还等着你带我们走出沙漠呢。”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天火是什么吗?”荆衣看着高適背影,沉声问道。

“等你到了净土,再告诉我。”高适放声大笑,率先策马而去。荆衣自然不知道他在笑些什么,可是心中却是一阵暖意。
“萨拉乌大峡谷”终于近在咫尺。“萨拉乌沙漠大峡谷”其实一条由哈马金山流淌下的季节河冲开的一道鸿沟。由于冲刷年代久远,这条季节河就逐渐地在戈壁大沙漠中间,冲出了这样一个大峡谷,其最深处有百余米。南北狭长十里有余,宽度在百余米到十几米之间。
由于,常年风蚀和山洪的冲刷,于是峡谷内的地貌呈现出动物、楼宇、人物等造型,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可是,现在借着夜色里望去,众人只觉这些影影绰绰的风华沙雕,倒好像是沙盗埋下的无数伏兵,这当口,高適想到了一个成语——草木皆兵。
踏在干燥砾石地,一行人缓缓进入峡谷。高適和荆衣一马当先,元结和许浑负责断后,蒙面女子被围在中间,层层保护住。
十里的路程,仿佛比白天里狂奔的五百里路程还要长。
没有人说话,周围静得只能听见“呼呼”的峡谷夜风声和骏马的剧烈喘息声,昼夜狂奔数百里,就算是最神骏的马儿,也到了生理极限了。
行到一半,忽有一声凄厉刺耳的声音滑过天际,众人顿成惊弓之鸟,纷纷拉开强弓,长剑出鞘。
“是夜枭的声音。”荆衣淡淡道,可是心中却愈发的沉重,沙漠地带何来夜枭?
又走一段路程,眼见出口越来越近,可是却见前方百步外峡谷的正中央,插着十数个木柱子。柱子足有两人高,由于月色迷离,看不清柱子行绑的是什么。
荆衣一抬手,队伍便停了下来,尔后一骑飞驰而出,探路而去。
“是尸体。”不到片刻功夫,探马奔驰而回。
众人追上去一看,果然是一具具破碎不堪的尸体。尸体的骨骼还算齐全,可是上面的肉却模糊不清,似被猛兽啃过一般。血淋淋的骨头上,还带着一丝丝肉条,肠子肚子流了一地。
尽管众人无一不是,身经百战,杀人无算的战士,但如此恐怖的场景也是第一次见到。
不知是谁干呕了一声,吐了出来,跟着便是一大片呕吐声。
“是十五具尸体……”成片的呕吐声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十五!
这个数字是联军在丹巴吉水井丢下的尸体数字。
“难道这些尸体,都是我们曾经的战友们吗?”高適强忍着恶心,凑上一看,虽然尸体的面貌已经模糊不清,可是上面残存的甲衣,兽革碎片,却是与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样。
真的是他们!
高適心中的骇然,随即怒火中烧。
“他吗的,欺人太甚!”
战士纷纷破口大骂。他们的怒气已经到达了顶点,杀人算不得什么,可是他们没有想到沙盗居然这么侮辱死去的人。战死沙场是军人的荣耀;不能让战友的尸骨回到故乡,是军人的悲哀;可让同伴的尸体被敌人凌辱,这就是军人的耻辱。
战士们想要解下尸体,入土为安。可是此时,夜枭声音却愈发大了,并且此起彼伏,连成了片。伴随着这凄厉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空中快速的逼了进来。
“那是什么?”突然有人惊呼起来。
高適抬头一看,只见夜空中,无数怪异的大鸟,遮天蔽日而来,数量之多,竟连月色都掩盖住了。这些大鸟,长的怪异十足,嘴和爪弯曲呈钩状,锋利无匹,两眼长在头部的正前方,眼的四周羽毛呈放射状,周身羽毛为褐色,散缀细斑,稠密而松软。碧绿眼睛,尖尖的脑袋如同夜枭一般,可是它的体型却比夜枭大上数倍,足有半人长。
“是大漠食人鸮!”不知是谁惊呼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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