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术士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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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山在散步,被一块碎石绊倒,摔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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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麻烦的源头,格鲁达尔没有烦恼,一边品尝着美酒,一边讲事情的来由。虽然他在罗雀破坏封印这件事上表现得很恼怒,但大家都看出他其实并不在乎。
“只要他把封印修好,我自然会救他回来。”**师敲着桌子说。
“这么说,那封印很重要啰!”多莉尔很讨厌这个人。自己早有主张,却还装模作样:一个地位可能很高却毫无风度的无赖。
“非常重要。”**师回答说。
“对你也很重要吗?”
“当然!”
“当然!”多莉尔拍案怒道,“那你自己怎么不去?”
“别激动!”塔克大师在整个屋子降下了宁魂术。“老师自有目的。”
大师的法术很有效,随着一片绿色小球淡入空气,房梁上啪嗒啪嗒掉下来几只蜘蛛,它们也在法术中得到放松,连房梁也木头也抓不住了。一直惴惴不安的市长先生也借机喘了口气,劝起多莉尔来。
“让这谈话赶紧结束吧。”他心里念叨着。“一个性格恶劣,一个冲动易怒,一个不声不响却说一不二,再加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天!”他好像已经看到议事厅变成了战场。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兰斯突然说,“我手上的报告:去年七月、十二月,今年三月、五月和六月,分别在边境的避难港,白兰地村,霍恩和伏龙一带发现一座古怪的黑塔往外撒播黑色灰尘。每次出现都在山间或其他一些人迹难至的地方,伴随有大量浓雾和闪电。”兰斯一说,市长先生才明白过来那些日子兰斯到底去哪儿了,但他并不会往心里去,毕竟,特攻队可不是用来对付小混混的。“那时,随队的有星钥师大人。”兰斯最后补充道。
听到这些,葛瑞斯失声站起。“我是利物浦的市长,也是国民议会的庭长,格鲁达尔爷爷,您必须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国现在和邻邦形势微妙,任何变化都会造成严重影响。您今天来一定有具体的计划或者想法吧?塔克大师,连一直在森林里隐居的您也来了,这事情一定非同小可。如果格鲁达尔爷爷不方便回答,那您应该帮助说明一下。”
塔克一直没有介入争论,他怕麻烦,更怕一不小心惹到格鲁达尔那怪异的脾性。可现在不成了。“抱歉。”当对方第二次重复这个问题时他说:“老师和我已有三十年没见面了,这次事出突然才找我帮忙,其他的,我也毫不知情。”他说话时,眼睛一直瞄格鲁达尔。“不过那些黑色灰尘我倒很清楚,因为那就是我的发明——是当年晋升大师的研究成果。”塔克讨厌不必要的麻烦,自己喜欢的东西当然不再其列,还越发兴奋。“……总之,这些小东西会融入空气和土壤,改变散播一带的环境,最后形成一片能产生元素风暴的地域。经过后期改良,已经可以控制风暴的起落。”
“那么说,我们的边境成了风暴肆虐之处?!”葛瑞斯大怒,“你们要断绝达摩哥的商路吗?想把我国和世界隔离?我要上报国王元老院还有议会!”
“给我闭嘴!小臭虫!”统驭之杖再次化身戒尺敲下,葛瑞斯捂着脑袋趴到桌上。头头又变回了虫子。
“你们不是爱修城墙吗?这玩意就是类似的屏障。”格鲁达尔笑眯眯地说。
“反过来说,也是个监牢。”兰斯指出。
格鲁达尔没搭话,两手一拍,桌上出现杯咖啡,他端起来咂了口,说:“反正现在又没启动,担心个屁!”
“你是四百年来最大的疯子,只要是人都会担心!”多莉尔不失时地讥讽他,这老头的舌头和他本人一样讨厌。“不过那些都不要紧!快把小雀还回来!你这老乌龟!”
“哈哈哈哈!”格鲁达尔怪笑起来。
“这么说,你是有意为难?”兰斯说,“为什么?”
格鲁达尔捋了捋两撇巨大的胡须,没有直接回答。
“小子,你能感到自己身体里的那种力量吧?”
兰斯不说话。**师抓住了他的命门。如果这个世界上除了塔尼娅和多莉尔还有什么会让他非常在意,甚至说感兴趣的,那就是他们三人的天赋了。兰斯自小就敏锐有力,十四岁时,学院的普通教官就已经不是他的对手。多莉尔的情况,兰斯和罗雀都没有跟这个直性子的女孩说,她一直以为自己仅仅入门三天就可以用土元素做出精致的泥塑是因为自己聪明绝顶而且心细如丝,甚至以为从此就可以写一手好字,还能成为女红大师(这些愿望不幸都破灭了)。
罗雀是三个人里头最古怪的。
只看他身体,根本是个普通人。运动神经差劲,元素亲和力更是弱到没有。
但罗雀并不弱。只是他的力量……很奇怪。
兰斯确信除了自己和罗雀没人知道这个,但格鲁达尔却说出来了。
**师看着兰斯的脸,笑容越展越开,最后彻底放开大笑,“总之,原因只有一个:时间到了,而我…对你们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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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老东西可没有一点兴趣!”罗雀把一张毯子揭起,一抖满天灰尘。
伊兰特审视着这间罗雀口中埋藏着封印的屋子。堆满了废旧家具,毫无规矩地摞起来;家具们错出的空隙里,到处塞着卷作一团的破旧稿纸、羊皮卷,还有套了很多层的小陶罐,几个不起眼的地方还胡乱扔着几个咧嘴笑得骷髅头。这些东西无一例外都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简直是个垃圾场。”刚才开门时,这场面可是吓了他一跳:一大堆杂物泄洪一般涌了出来。满是期待来见识远古封印,这会却当起了灰头土脸的清洁工。
“我们要先把那些小件的堆在一起,打包丢出去。”罗雀把一张床单摊在清理出的空地上,把可能妨碍大规模搬运的小东西整整齐齐地摆在上面。“真不敢相信,上星期我还被关在这里,那时候这儿的垃圾只有现在的一半多!”他的“领唱灯”正挂在一束干枯的草药上,被低下剧烈的动作带起来的风,吹得来回摇晃。
伊兰特很难相信,罗雀竟对打扫房间来了兴趣。罗雀跳来跳去忙得不亦乐乎,让伊兰特连手都插不进去。他觉得这么站着有点尴尬,于是说:
“这里的主人一定很有趣。”
他以为罗雀会感兴趣,可罗雀再次把他的话忽略掉了。
“喂!看那!我找了什么?”术士大叫着拿出一本小牛皮包的线装书,但当伊兰特跑过来看的时候,他又迅速收了起来。“在这之前我们还是先把这里打扫干净吧,来帮忙!”
男人干家务原来也能这么快的。收拾干净的屋子中间,清晰地显露出用蓝色莹亮的巨蝙蝠血绘制的巨**阵。根根脉络枝杈般复杂交错,却又精密的排序,准确地相互钳接。蓝光在自己的路径间流动,好象要凸出来似的。
“当初我被关在这里时,这封印就像胡乱泼在石头上风干一个月的狗血,自从我捅了篓子,它就成了这样子。”罗雀把那本线装书递给伊兰特,自己却看着那蓝色的阵图大声赞叹。
伊兰特觉得很奇怪,罗雀对这珍贵的册子居然不感兴趣。不过,他这会儿有点能理解罗雀的性格了,也没说什么,快速翻看起来。翻到最后几页伊兰特的眼睛瞪大了。

“喂!”他飞快地翻完最后几页,然后把那几页打开朝向罗雀。“这后面的是你写的啊!”
“唔,我打扫屋子就是为了找它呢!这是那天我破坏封印的观察记录,格式都是按照前面写的。”
“恩,前面的署名都是格鲁达尔。他是谁?”伊兰特说到这猛地顿住了,“诶?!”他一脸愕然。“只是为了这本书?”天,那为什么还要费时间非要把垃圾清扫干净呢?不是早就找到了吗?不过牢骚话伊兰特没说,因为从罗雀的表情上他看出点什么了。
“你难道不觉得这封印很漂亮吗?”
果然!伊兰特就知道罗雀会这么说。
“真想把它搬回家啊……”
罗雀还在喃喃自语。于是伊兰特只好去点醒他。
“这个。”伊兰特朝向他打开册子。“这个叫格鲁达尔的居然研究出了自由打开和关闭封印的方法,他居然研究了一百多年……”他看见罗雀一副爱搭不理的表情,突然有些气恼,他指着几章文字大声说,“瞧啊!这个人简直就是恶棍,为了研究灵魂,竟然把莫里特的公主制成干尸,就因为她的家族拥有古龙血统……这种人简直该被烧死!除了疯子,我再难想到更合适的称谓了!”
罗雀果然被他吸引过来了,可结果还是让伊兰特意外。
“你看起来还是有些优点的。”罗雀瞪着他的眼睛,“这老东西是渣!”
然后他用了整整五分钟来对格鲁达尔进行无情的谩骂,其间甚至换用了五个国家的方言。
“这个……渣。”伊兰特说,“应该已经死了,没必要让他的骨头弄脏嘴巴……——不过,这么看来灵魂之塔的确没有主人,否则怎会由得他来胡闹?”
“你骂得很好。”罗雀第一次郑重地向伊兰特露出笑容,“很遗憾,祸害遗千年。格鲁达尔就是这的塔主!就是他,把我关在这里……去,不过是拿了他一个空间袋而已。”他撇撇嘴,语气又变得刻薄,“你连这个名字也没听过,真白活了!”
罗雀说的轻巧,但伊兰特害怕了。他认为格鲁达尔是个灵魂法师,自己随时都可能被做成僵尸或者骷髅。他捉住罗雀的肩膀。“我们还是赶紧开始吧,把这封印修好!离开这!”
“那么,首先我们要弄明白这玩意是怎么坏的。”罗雀认真地说。
“你这是在卖弄吗?那就是你自己弄坏的。”伊兰特发现罗雀对戏弄自己产生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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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老夫不得不说,这小子比我高明。”身处西斯庭堡的格鲁达尔说。
“他没参考您的手册自行解除了封印?”塔克很吃惊。为了自由解开和破除封印,格鲁达尔研究了不下百年。
“远古封印……”格鲁达尔长长叹了口气。“它们的力量随着时间累积,大得超乎想象,除了真神,想用力量直接开启无异于天方夜谭。”
“但任何东西都有弱点。十年前我以为自己找到了,或者说,这封印原本就是这么设计的……”说到这**师握了下拳头,“每次想到这都会感觉被人算计了。”他气愤地锤了下桌子,“按别人的思路走,不合我的逻辑,奶奶的!”
“一块碎石也能引起山崩,一次口角也时常引发刀剑向争,人一辈子里也会经常跌倒,而罪魁祸首却仅仅是一块小石头。这块引发整个巨变的小东西,我们管它叫节点。抓住了它,就掌握了超出自身力量千万倍的东西,好像士兵当上了军长。”
“按我的方法,找到节点,用炼金法术洗涤掉要修改的部分,把洗下来的蝙蝠血液重新凝合,用它当作原料绘制出新的图形。”格鲁达尔慢悠悠地说,“可那小子…他根本没打算改变阵图,却在法阵上面用魔力水晶摆了个简单的反转法阵,噢,谁都知道反转术会让法阵爆炸,可偏偏他就敢,还美其名曰:以毒攻毒——”
“结果那只自大猴子居然成功了!我给的那本手册他看都没看,该死的小鬼,就连半兽人都更懂得尊老爱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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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用?”伊兰特问。
“没错。”罗雀说,“这块谷地一定也是个试验场所。老乌龟到处制造烟雾,一定有什么阴谋!他想用这东西控制我们的行动,我们绝对不能让他牵着鼻子走。”
伊兰特觉得罗雀在说谎,因为罗雀把那本册子很好地包起来,才装进空间戒指。但他也知道罗雀一定早有主意了。
“看来你已经有了详尽的计划了吧。需要我做什么?”
“别这么说!搞得跟我算计你似的。”罗雀笑着指指头顶,“上去。”
明明是下面的坏了,干吗又要到上面去。
伊兰特不知道怎么说,于是他沉默不语,等罗雀给出答案。
“我们把上面那个的毁了!”罗雀语出惊人。
伊兰特彻底认识了他的胆大。**之巅简单来说是个聚能阵,而灵魂烙印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封印——就像门卫。现在门卫没了,想阻止人进门,最干脆的方法就是把这门搬走。可事情真的会有这么简单吗?伊兰特好象看到达摩哥在爆炸中灰飞烟灭。
“怕什么?”罗雀伸出手指,“最糟糕的结局不过有三:要么引起爆炸,这是最常见的事故;要么就是跑出更多的雾,这个我能对付;再要么就是引起元素风暴,我们可以躲进屋子——没有一点问题!”
这考虑可真够简单……看着罗雀笑嘻嘻地把“爆炸”当成常见事故一带而过,伊兰特还真无话可说。
两人急匆匆地赶上顶楼。猛地从黑暗中扎出,阳光和金色滁菊像爆炸了似地柔绕刺目,菊花不知吃了什么猛药,这么一会儿就窜得跟高粱差不多高。罗雀几个蹦跃,扎进花海。
“快过来!”他在里面叫。
伊兰特巡着声音找到罗雀。他手里捧着一束菊花,花根扎在一块菱形紫水晶上。
“永不凋零的菊花。”他说,“不会老去,也因此付出了成长的代价,在每日午时三刻,群花开放的时候,才能找到它。”他把花递来。“拿着。”
伊兰特发现罗雀的手在抖,他可不相信罗雀在害怕,这个人除了兴趣来的时的激动和半死不活的无聊,似乎就再没别的情绪了。犹豫了一下,尽管仍旧不安,他还是依言照做。因为已经没有退路了。
“把法力灌进晶石。”罗雀吩咐说。
于是伊兰特先试探性地输入一丝力量,却发现如同石沉大海,不由轻呀一声,加大施为。此时他已完全进入内视的精神境界,只感到在自己力量不断催压下,那块晶石开始流溢出灵魂烙印似的蓝光,像一条条光洁腻滑的小虫,循着晶石的外在的、内里的棱角缓缓游动。
一种彻底释放自己心灵的欢愉袭遍伊兰特全身,他感到浑身舒朗,身体和精神头也强健起来,似乎回到了年少时光。他不由更是肆意加大输出的力度。
“啊……”在舒畅感几乎攀爬到达顶点时,忽然,令他恐惧的事发生了。身体的法力忽然不由自已地朝晶石灌去。伊兰特心里一惊,试着想收回来,然而回答他的确是越加狂暴的近乎铺天盖地的法力决堤。
他想呼救,可发现自己已经无法从心灵幻境中脱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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