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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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3
作者有话要说:
此段春游,又恢复我声色犬马的本性,未免有掉书袋之嫌。忽视掉好了。^^
我写不好冀北的感觉,苯苯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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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心向春尽,所得是沾衣。
那晚过后,冀北又常派人请慕眠看戏看电影,慕眠总是婉拒了,莫冀北在砀洲是头号人物,关于他的一切消息都为人所注视,这下人们见慕眠忽然被莫四少的垂青,自然是各种说法纷涌而至。她一向冷静,笃信清者自清,只安心工作,遇到人打趣询问也不过多解释,然而即便这样还是在医院听到些风言风语,她这下心中暗暗有气,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维持的平和生活凭空被打破,在她心中莫冀北的世界如此遥远,跟自己的豪不相交的,更何况自己心中那旧日的伤疤还在,即便这么些年过去,记忆中的点点滴滴始终都如同最沉重的枷锁,看似牢固一旦触及就溃不成军。
冀北见她一再退避三舍,越发有了兴趣,他年纪轻轻,相貌堂堂,又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对于女人从来都是游刃有余,哪里会牵肠挂肚,可这幕眠却似不同,先前不过是蒙她相救,又一直未见其人,感激之余又多些好奇,如今见着了却又多了些自己也说不明的情愫在其中,本以他的性子,固执起来又有什么做不出,可想着她自己先不由的软了心。他见她仿佛躲着他一般,暂时也不再强求,嘱咐景涣差人在她夜班时送上宵夜,如此一来更引得医院中流言蜚语,幕眠再三拒绝也无大用。
某日清晨慕眠早早醒来,刚刚洗漱停当就听有人敲门,匆匆挽了头发开门,竟然是林景焕,他眉开眼笑道:“慕姑娘早,我们四少正等您呢。”
慕眠疑惑道:“四少如何在等我?”
景涣道:“慕姑娘,你忘了,那晚你说湾砀山的海棠难得一见,四少心里一直记着,昨晚他特别吩咐我一大早就来接你看花。”
慕眠心想,这人可真是霸道惯了,主意定了,也不管别人有没有空,愿不愿意。她微微笑道:“那可真不好意思了,我每个星期的今天都要和赵小姐到镇上办药。只好请你转告四少,我谢谢他的好意了。”
景涣说:“不碍事的,赵小姐那边四少已经打过招呼,有人会陪着她去的。慕姑娘,四少要你穿得尽量轻便,你要不要再去收拾一下,我在门口等你。四少吩咐了,要我务必快点把您送到。”
慕眠心虽暗暗有气,可明知那人心性固执,这邀请去不去只怕也由不得自己,太坚持只会让林景焕难做。况且湾砀山的海棠美景她耳闻已久,一直无缘一见,这会儿既然有人邀请,她又何必太过介怀,于是欣然答应,对景涣说:“那麻烦林副官在门口稍后,我换身衣服。”
慕眠回里间换了一件素白的褂子,半长的茶色裙子,收拾了一下手袋。随着景涣上了车。又听他说:“四少不方便直接过来,先到山脚等着。”
慕眠素来喜欢花草,这时见满路的柳绿桃红,也不由得满心欢喜。说话间车已到了山下,远远看到莫冀北已经含笑候着。他今天未着戎装,只穿了深青色长袍,背着手站着,看着倒比平时亲切很多,见到慕眠下车,走上前去道:“慕小姐,你可让我好等。”
慕眠说:“四少临时邀约,我不免错乱一番。看来四少总是这么出人意外。”
莫冀北不在意慕眠语气,说:“昨晚我路过这边,看到满山都是花影,猜测这海棠花开得正好,想到你说过想来看,就冒昧请你。”
慕眠听他说的这样和气,倒觉得自己话语尖刻,未免辜负了他一番好意,只好微笑说:“虽然此时花还没看,不过也谢谢你一番美意。”
景焕这边泊了车,带了两个士兵和四个轿夫跟过来,冀北一看,皱眉说:“今天你们不用跟着,轿夫也不用,景焕你去那边骑马先到山中门那里按我说的布置一下。”
景焕闻言安顿好人,骑了马顺山径而去。
冀北又转过头跟慕眠说:“今天天气很是清爽,不如我们走路上去,这一路风光也好得很。”
慕眠说:“悉听尊便。”
冀北笑道:“难得今天如此听话。”
慕眠不答,只默默随着他走。
湾砀山南山势不高,只是山中植物茂密,道路倒有几分崎岖。慕眠看着满眼的郁郁葱葱,不由神思恍惚,想到幼时随着父亲到邻近山林识认草药,自己小小身躯跟在父亲身后,父亲步子大,她只能小跑跟着,累了就喊道:爹爹,背我。父亲一双大手一提,她就坐到了父亲肩头。如今父亲母亲地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心疼自己。缓缓又想到进了谭家之后常和琮徊一起到淇山玩耍,入夏之后,草长得老长,其中有些荆棘划人,琮徊总是先折了树枝在她前面开路。前些年琮徊身量还小,步子也小,她在他后面走得好不辛苦,生怕自己步子大了绊倒他,她心中觉得好笑,那么一个小小人,草都快长到他的腰间,后来他一下子就比她还高,飞扬着树枝,大步快走,时不时还要回头等她。
慕眠想的出神,不妨冀北忽然说话,慌忙应道:“你说什么?”
冀北说:“请你来看景,你自己想起心事了。”
慕眠说:“你请我来看海棠花,这海棠花在哪里?”
冀北笑道:“你倒有理了,那片海棠林子要到半山才有,不过你看从这里也可以看到一些。”
慕眠随着他目光看去,只见远处一片红云,似雾似烟,藏在山林翠绿中。她不由看痴了,不知道身处林中又会有什么感受。
冀北看她一脸温柔微笑,也笑道:“走吧。”
她嗯了一声,却没有动。
冀北问:“怎么?走这么点儿路就累了?早该猜到你们姑娘家娇气,应该留一抬轿子的。”
慕眠道:“哪里就累了。我只是想多看几眼,这样的景色,走近了未必一样。”
冀北道:“这个简单,你若喜欢我们过几天再来。”
慕眠摇头说:“心情变了,景色也必不同。而且海棠花盛开也不过那么几天,花事一了,遍天落花衰败,倒让人伤感。”
冀北闻言,半响方问:“刚才你在想什么?”
慕眠一怔,她不知道自己从进山就心事满满,人虽是默然,表情却是时喜时哀,冀北从未看她神态如此多变,是有此问。
慕眠说:“只是想到小时候的事情,我爹爹常领着我到山中看草药。我小时候很是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别的孩子看这些不过是红的花,绿的草,我看这些却是一味药材。我妈妈总说我不似一般孩子,小小年纪却喜欢装的少年老成。”
冀北听她这么说,看她一脸笑容,眼睛弯如半月,嘴角上扬,一边一个小小的梨窝,只觉得娇憨无比,哪里有半点老成。心中一软,慢慢凝结了一个心思,凝视良久,不觉也跟着笑:“看来你父母很是疼爱你,你现在离家这么远倒让他们牵挂。”
慕眠收了笑:“他们早就离世了。”
冀北连忙道歉:“对不起,提起你伤心事。”
慕眠摇头说:“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去世了,我爹爹是为了救人病重而死。爹爹死后不久,妈妈也郁郁寡欢终于病逝,我当时十一岁,只觉得天好似也塌了,后来慢慢长大,看了这么多生死离别,倒也释然,这人生在世如何也脱不了这四个字。”
冀北听她这么说也想到自己的儿时,心酸时候只想早日长大,能做了自己的主,可是长大,又有多少事情可以真正作主,不由黯然。
慕眠看他沉默,说道:“倒让我这些话搅了你的雅兴,其实我现在想也到不算太过伤心,爹爹心肠好,只想治病救人,结果自己积劳成疾。可要他私心不救只怕一生都要耿耿于怀痛苦不堪。妈妈和他感情太深,如果要她勉强活在世上,倒是煎熬。九泉之下,她陪着爹爹,岂不比她独自在世上孤独终老要好。所幸她找到一户极好的人家,肯将我抚养**,她也得以瞑目。”
冀北听慕眠说出这样的话,不由替她难过道:“话虽这么说,可到底比不上一家人在一起好。”
慕眠轻声道:“世事岂能尽如人意。”
冀北问:“收养你的那家人对你可好?”
慕眠说:“也不算是收养,那家是我的……是我父母的旧相识。那家老爷夫人人都极好,我在他们家和他们家少爷小姐的吃穿用物都是一样,最感谢他们也要我上学堂读书,至少今日也有一技之长可以在你麾下挣口饭吃……”话说着,慕眠看冀北笑了,也就笑着住口。
转眼已到半山,景色忽变,刚才还是鹅黄柳绿,似乎魔术一般就到了一片世外桃源。慕眠觉得一片片粉红云霞随风绕身而来。细看过去一大片明艳烂漫的海棠林,花团锦簇,重葩叠萼,一树千花,细密的阳光挤在花朵之间,斑斑驳驳不由人一阵恍惚。再一凝神,一阵极淡的清冽香味入鼻,又让人精神一振。
冀北道:“倒不知道这海棠也如此清香。我小时候家中院子似乎也有海棠,只记得秋天爬树摘果子吃。”
慕眠笑说:“这香味倒不见得是海棠的,你不闻古人说到人生恨事,一恨鲋鱼多骨,二恨金橘多酸,三恨莼菜性冷,四恨海棠无香……”话未说完又是一阵香气飘来。她凝神一闻道:“这倒奇了,不过诗里面念,野棠开尽飘香玉。这香玉二字倒是正配这股香味。你看这林子里的海棠多半是西府海棠,群芳谱上面说:初如胭脂点点,及开,则渐成缬晕明霞,落则有若宿妆淡粉。这可不就是描述一个大大的美人,可知海棠这花中仙子之称名副其实。”
冀北笑道:“我是领兵打仗的粗人,不像你这般通晓诗词。不过听你这么说也觉得美不胜收。”
慕眠说:“那里用我说什么,良辰美景奈何天,你只要抬眼看就好。”
话一出口,不觉脸红,看冀北并不在意,又说道:“海棠名字也是极美的。一个海字,便知花开时的盛茂,棠字从木,可字形上看到象花丛下结着一颗小小的果子。”
冀北道:“果然像的。”
慕眠又说:“这花不但美还可以入药,不光花好,海棠的果子和根茎都是上好的药材。能祛风湿、平肝舒筋……”的e5
话未说完,冀北便笑了起来:“你还真是少年老成,看花也看出药味来。”
慕眠这边也不好意思,脸微红了。不再说话,只专注看花。

冀北定定凝视,见她乌发飘飘,红唇娇艳,白衣胜雪,立在花海中,倒比花还俏。
多少年后,冀北一直记着那一刻,海棠花清冽的香气一涌一涌地包裹过来,慕眠安静地站在自己身边,身边灿若桃李,却比不过她一个微笑。
慕眠心知他在看自己,开始只装做浑然不知,脸却越来越红,到底沉不住气道:“你请我来看花,自己却不专心。”
冀北道:“这心不在焉可怨不得我。你站在那里让我专心不了。”
慕眠不接他的话,径直走到一株海棠树下,踮起脚来闻最低处的花。冀北走过来问她:“你可是生在春天?”
慕眠不妨他如此一问,反问道:“你如何这么问?”
冀北随口打趣道:“你单名一个眠字,春眠不觉晓就是说你么,定是你小时父母看你太过贪睡,才给你起这个名字。我可听人说你常在夜班时打瞌睡……”
慕眠啐了一口,说:“你又胡说,我何时贪睡。前两次我都是陪护熬了夜,一时累了休息,被人看到传进你耳朵里倒笑话我。”
顿了一顿,又说:“不过我倒确是生在春天。我这名字是应了木棉花的那两个字的音,因为我父母最初相识就是木棉花开的最盛的时候,妈妈怀念故乡的木棉花,又合着姓,刚好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话说完,慕眠不觉诧异,不知道为何和他谈起来这些。木棉木棉,多么遥远的记忆。今日提起,倒也云淡风清消散了,那个有着温和笑容的少年,总是急匆匆的跑来,不过为了叫她一声木棉,记忆中的他总逆着阳光站在门框边,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忽然想你了,叫你一声。”慕眠心中暗自苦笑一下,木棉已不再,而那个少年如今怕也娶妻生子了。
冀北本不过随意和她找些话说,听了她的话不觉地有些动容,从来见她都是淡然从容,倒不知道身后也有这么多故事。看她有些黯然的样子,又问道:“是么,这木棉花我倒从未见过。”
慕眠说道:“木棉本是南国的植物,北方极为少见,它喜暖畏寒,过了南岭就难觅踪影,我小的时候跟母亲回过故乡,遇过它的花期,初春开花,树很高大,先开花后长叶,花开的时候比朝霞还要红艳。”
冀北道:“想来也是极美的。不知和这片海棠比如何?”
慕眠笑道:“这又如何好比,自然又是另一番风光,四少,你还是珍惜眼前美景吧。”
冀北深深看她一眼,说:“我自然是珍惜眼前,不光看到眼中,还要抓到手中。”
慕眠如何不懂他的意思,无言以对只打岔道:“怎么如此美景,倒没有看到你的手下的兵士。”
冀北说:“我早早地就叫人封了路。”
慕眠闻言蹙眉说:“你们练兵何苦见这样一块地方,这里风景如此美,自然该叫众人供赏。你们占山操练,有些肆意用权了。”
冀北急道:“我何时肆意用权,这山中有个旧庙,其实却是个土匪窝,原先剿平了,这两年却又有人冒出头来。只好派兵进驻以免麻烦。”
慕眠听他这么说,嗯了一声说:“那我倒是错怪了你。”想想又问:“樊系势大,怎么还怕这些土匪山贼不成?”的a0
冀北道:“各路有各路的道,你不知道这些土匪却是打着栖桐教的旗号。这个教多年前在湾砀势力极大,装神弄鬼,引得当地的山民也跟着闹腾,对抗政府,妄想复辟。”
幕眠道:“这不过是乌合之众,也闹不出大乱来。”
冀北笑道:“你却不知有时候这种势力却比沧军,梁军都让人头疼,都是一些冥顽不灵的人,打着山神旗号,愚昧不堪。”
幕眠看他皱着双眉,笑道:“能让四少皱眉,看来这些人也有他的厉害。”
冀北冷笑一声道:“不过是收拾起来麻烦,倒没什么让人怕的。”
慕眠看他如此说,笑道:“好了好了,我早也知道四少你天不怕地不怕是听天立地响当当的铮铮铁汉。”
冀北知道她调笑自己,却只低声说道:“我以前的确是什么都不怕,就连自己的命也不在乎,可是如今有了牵挂,有时候难免患得患失。”
慕眠刚想说话,一阵疾风吹来,满天飞起焉红花雨,落了一身,笑说:“这花看来是开到最盛,你今日请我来看再好没有。”说着伸手要拍身上的花瓣。
冀北阻止说:“不要拍,你今天穿的素,这花瓣落在衣服上倒添几分彩。”
慕眠不理他自顾拍了身上,看冀北还愣在一旁,一时没想太多又自然地伸手帮他拍落花瓣,他青色长袍料子极光滑,只有肩头落了几片,慕眠刚触到他的衣,花瓣还没拍落,手就被他抓住。
幕眠心中大惊,拼命收手却只引得冀北抓得更紧,只听他说:“慕小姐,你知不知道……”她不待他说完,仓惶道:“四少,我已经定过亲了。”
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轻轻脱口而出,震得他敛了心神,缓缓松了手,一双眼睛却仍是紧紧盯着她,唇角上扬却说不清是不是在笑。
他这样平静,却越发让她的心怦怦乱跳,几乎要跃出胸口,良久他终是垂目一笑,若无其事地转言道:“上周去云关,那里的玉石是很出名的,我也不很懂,选了一个镯子给慕小姐。”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锦袋,打开取出一个玉镯,他自若的拾起她的左手,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就把镯子套在她腕上。
她刚想退下来,就听他冷声道:“我给了的东西决不收回来,你若不要这就砸了它。”
慕眠一时退也不是,戴也不是,那玉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冰凉细腻,环在手腕上沉甸甸的,又听他说:“慕小姐,你救我一命,难道收不起我一个玉镯子?”
慕眠闻言只好道:“多谢四少,只是我平日上班并不能带这些东西。”
冀北斜睨她一眼,冷笑道:“那就收着,总有带的时候。你这手上不也带着一个。”
慕眠低头看左腕上那支红玉镯,一朵朵盛开的红润小花,此时紧紧贴着那羊脂白玉,越发娇艳夺目,她微微一动手腕,两个玉镯就叮叮作响,那声音本是清脆动听,这下听来却很是刺耳,让她心下一阵冰凉,酸楚难当,赶紧转了心思,微笑道:“谢谢四少费心。只是这玉镯都坠在一只手上极沉,我把这支换个手腕才好。”说着退下白玉镯换到右腕上。
冀北瞧着那红玉镯,轻声说道:“这镯子倒是别致。”细看那雕花转角处都被厮磨的光滑发亮,又问道:“戴了好些年了吧?”
慕眠用右手轻抚一下,两个镯子碰在一起又是叮叮响,连忙松开,柔声道:“也没几年,不过看花朵雕的好看,喜欢放在手中把玩。”
此刻二人都静下神来,又恢复刚才浅笑低谈,这时已近中午,走出海棠林,眼看景涣领着几个兵士站在路边候着。景涣迎过来道:“四少,一切都备好了。”冀北点点头又对慕眠道:“慕小姐,这边来用中饭吧。”的13
拐过一个弯,他引着她走到一个旧庙前,道:“这山上如今荒凉得很,再过去就是兵营,嘈杂的很,所以就近找了这个地方,慕小姐不要介意。”
慕眠摇头道:“四少太客气了。”
两人从后门进了庙,这是传统的围合式的寺庙,因靠山而建,恰卡在一个山坳间,便留了一个偌大的后院,如今没有僧侣驻庙,院中满是杂木花草虽然萧条,到也有几分野趣。
慕眠走近见柏树下石桌上早已置好了饭菜,轻声说道:“四少真是费心了。”
冀北请她坐下,说道:“这里虽早就不是寺庙了,不过还是叫人备的素斋。”
慕眠心道这人看来豪放,心思却也细密,道:“想不到四少这样人还在意这个,其实神佛自在心……”
冀北不待她说完,哈哈笑道:“我哪里在乎这个,只不过这庙中还留有一个老僧,听几个近侍官说他做的素斋十分好,今日由他来做的饭菜,他怎么可能为我们准备酒肉。”
慕眠听了也不由莞尔,低头看菜,不过四盘清爽小菜,两碗糙米饭,虽是素斋味道却奇好,一盘金陀献珠,竟吃出七八种菇类来,种种各有其味,并不互相混杂,幕眠不由赞道:“这位老师傅确是个懂食的高手。”的f4
冀北道:“他法号兀思,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到这庙里的,土匪在这里,他也不走,剿匪之后还是不肯走,没法子就让他住下了。”
慕眠听了笑说:“什么没法子,这本就是他修行的地方,明明是你们鸠占鹊巢。”
冀北不理她调笑讽刺继续说道:“有时他还在庙口为人解签,你有兴趣饭后可以去求。”
慕眠摇头道:“我不信那个,不好的话凭添烦恼。”
冀北听了笑道:“还说不信,既然不信为何会添烦恼?”
慕眠一时无言以对,只好低头继续吃饭。
饭后不大一会儿又有人奉了茶过来,幕眠浅尝一口笑说:“这位兀思师傅果真高人也,我倒真想见见了。”看冀北疑惑表情,又解释道:“看这寺庙衰败,却不曾想还有这样的好茶。”
冀北拿起茶来喝了一口顿觉香气鲜爽,问道:“这是什么茶?”
慕眠道:“亏四少走南闯北,也算嗜茶之人,怎么喝不出这茶味来。”
冀北细看这茶汤色嫩绿明亮,叶底嫩匀绿明,摇头道:“味道到像是徽州毛峰,却又不大相同。”
慕眠道:“这是天台山华顶云雾茶,人称佛天雨露,帝苑仙浆的就是它,我多年前有幸饮过,不曾想今天竟在这里能喝到。所以说天地之大,卧虎藏龙,这位兀思师傅此时此地能泡出这茶,也是不凡之人。”
冀北若有所思,笑道:“这话不错,就连湾砀山深处一个小村子里,都藏着一个会动外科手术的姑娘。若不是机缘如此,我们又如何能此刻在这里喝茶。”
慕眠不理他话中深意,转言道:“我那孙爷爷也是一个奇人,说起来他算得上国医圣手,却一生颠沛流离,几尽残疾,空有一身学识本领却连自己都救不了,如今虽能走路,可终老在深山……罢了,世事难料,想太多凭添烦恼。”
冀北劝道:“人生在世,自己做得了主的事情又有多少,有些事情能任性一番也是好的。”他话音低沉,倒象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原先海棠树下还不过是一个心念,转眼间却已有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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