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馨说了那么多，司徒田婧隐约觉得耳熟，好像很久以前也曾有人极认真地与她说过类似的话。努力地想要抛开那钝钝地打在心上的感觉，她只好硬着头皮调侃，“雨馨，怎么突然说这些。——你当了几年心理老师，口才渐长啊。现在是在拿我当个案剖析了吗？”
陈雨馨无奈地摇摇头，说：“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好吧，你可以讲讲，这回怎么肯回来了吧？”
“爷爷，走了。我是赶回来见他最后一面的。”
“田婧，对不起。我——”陈雨馨自知失言，一时无措起来。
“没事儿，真的，没有关系。”司徒田婧抬手抹了抹微微湿润的眼角，又勉强扯了个笑容，“87岁，爷爷这算是喜丧。”
两人各自去喝杯中的饮品。沉默。
天色又暗了几分，街上行人匆匆。
透过玻璃便看到一只只的蜻蜓，从近处飞向远处，盘旋着，又从远处直往这明晃晃的大落地窗子冲过来。
是真的要下雨了。
“杏仁奶酪——，小陈，你可是每一趟来都点的，我记得咯！”是一个江南口音。言语间，两只小巧的碟子就已经被摆到了面前。碟子里面的杏仁奶酪堆得像是座小小的雪山，顶上点着的两片薄荷叶子翠绿。
应声抬头，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一身休闲服，微微有点发福。听到那江南口音，司徒田婧就已经认出来了，是这间店的老板。
“刚刚进来可没看见你啊。”陈雨馨熟络地问道。
老板指了指里面；“在后面记账呢。诺，听见你来了，这杏仁奶酪可还是得我亲手做的，你一直讲这个味道才算顶正宗的呀。”说着，微微眯着眼睛，笑道，“难得见你不是一个人来啊。”
“你猜猜，看看认不认得出她。”陈雨馨指着司徒田婧，对老板说道。
“嗯，让我看看——，诶，这不是你们那个‘小毒牙’嘛。”老板笑起来，“好几年没看到她过来咯！原来还是老顾客！”
小毒牙——对！这是那时陈雨馨和程喆给她起的绰号。雨馨还好，那是并不是很会说；但程喆不一样啊，明明自己没口德的很，好意思叫她“小毒牙”！不过还好，她成功地和那两个家伙“约法三章”：这个叫法只可以在他们三个人的时候才可以用。
“记得你们那时候可总是‘锵锵三人行’啊，但后来就只剩两个人了，再后来，就只有小陈一个人过来了……”老板不无感慨地追忆，“啊，对了，你们要不要吃蓝莓蛋糕？我去给你们现做一个。”
“好啊，好啊。谢谢！好久没尝到了呢。”司徒田婧笑着答道。
蓝莓蛋糕——是她的最爱。不过以前来的时候基本都是敲程喆的竹杠，因为每回三个人来的时候，他都会点，可总只吃一小块。她和雨馨问他，他说怕多吃了会蛀牙，但又很喜欢那个味道，所以还是每次馋上几口。她和雨馨就笑他矫情，说没见过这种男生，那么大的人了，居然还怕蛀牙！
“听说程喆要结婚了。”陈雨馨的声音低低的，还偷眼去瞧司徒田婧的神色。
“嗯。听说了。”
“新娘子是颜舜英。”
“对，是我嫂子的妹妹。这样绕来绕去，我和他倒成了亲戚了。”
“喂，司徒田婧，你给点反应好不好!程喆好歹也是你的初恋诶，害我还替你担心了半天。”看到司徒田婧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陈雨馨抱怨道。
“唔，没的事。瞧你一惊一乍的，什么初恋，不过是大家开开玩笑罢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他是那种可以当很好很好的朋友、当兄弟，惟独当不了恋人的那种。虽然我承认我一直都蛮欣赏程喆的，不过我和他，不可能的啦……”
“切——你别和我打马虎眼。程喆那句话我可牢牢记着呢——‘小毒牙，如果到30岁你还没嫁人的话，就我们俩结婚吧。’”陈雨馨支起一只胳膊，撑着头，似笑非笑。
“嘿，那我来帮你补充完整好了，后面还有四个字的——‘以毒攻毒’。也真是的，不过是句玩笑话罢了，就你记得！”
“程喆说话从来都不骗人的。也只有你，最没良心，才会把人家认认真真、掏心挖肺讲的话当成是玩笑。我那时虽然讷了一点，可我看得出，阿喆是认真的。”
“呵呵。那我现在不是还没到30岁么？他还不是和别人结婚了？跟你说过了，我和他只会是好朋友、好兄弟。”
“这是什么缘故，你自己最清楚！”
恍恍惚惚地，陈雨馨眼前浮现起高一的暑假，向来是只有她和田婧两个人的小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加入了第三个人——程喆，一个喜欢穿白T恤、淡色牛仔裤的男生，清爽而健康。他和田婧有许多相似之处。一样写得一手好字，一样的善待他人，一样的追求完美……
陈雨馨一直很羡慕他们两人可以旁征博引地用她不甚明白的“之乎者也”、诗词典故侃侃而谈，尽管有时是很不道德地相互抨击。而原本是她和田婧两个人的这家小店，后来成了她和田婧和阿喆，三个人的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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