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雨雪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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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今天虫虫收到何洁的传呼,虫虫回过电话的时候,一开始何洁在电话那头不说话,虫虫说出什么事情都别怕,虫虫的心一下子跌入窗外的水泥地面上,不住地想着可能发生的坏事,何洁被人**了?
何洁在电话那头不住地哭,虫虫在这边差点要把电话摔掉,说你再不说话,有种你再不说话,老子赶过去把你劈了!
何洁哭着说,她把公司的货拿走了,好几天了。
虫虫愤怒地说到,你人现在在哪里。赶快回省城再说。
没有想到,真没有想到,一共才一万多块钱的货,根本不值得,也不是一百万。
虫虫正在气恼地抽着烟,何洁公司里又在传呼他,虫虫回了电话,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心里却是相当的不安,公司那边也没有说何洁携货逃跑的事情,只是不住地问虫虫现在何处,虫虫知道何洁公司的意思,他是何洁的经济担保人。
天已经黑了,虫虫到汽车站去接何洁,他知道她公司一定不会放过她,他想让她把货交出来。
何洁见到虫虫时,一眼的恐惧。
虫虫说别怕,货在什么地方。
何洁说,货卖了,钱在包里,一万多的货卖了四千。
虫虫说现在不要回家,赶快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何洁说去小顾家,虫虫说不行,让自己的哥们知道,他丢不起那个人。
何洁咬着嘴唇,一副欲哭的模样。
当虫虫从何洁老乡那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半夜,虫虫骑着自行车走在依然是人声鼎沸的大街上,发觉有无数双向他讨帐的眼睛,一双双眼睛都在呼喊着他是个窃贼。
虫虫劝何洁把货交上的谈话失效,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房东还没有睡,见了虫虫大惊,说有人在这里刚走,他们要找何洁。
虫虫苦笑一下,神情暗淡地上楼睡觉,躺在床上的他,耳朵在楼下仔细地听着每一个脚步,发现那脚步都是冲着自己走来。
他起的很晚,公司给他好几个传呼,下楼回一个,接电话的人说不知道谁打的,他说今天请假。
虫虫见到何洁时,何洁正在与她东北老乡说着什么,见虫虫走进,话顿然停下。
虫虫说昨晚有人到家找,何洁更是显得惶恐。
何洁的老乡说要去洗澡,虫虫说去吧,洗洗身上的晦气也好。
虫虫到澡堂回来的时候,何洁的老乡给了虫虫一张纸条,是何洁的亲笔信,说她要回东北老家了,家里在苏州破产,她这么做是想为家里减轻一点负担。
虫虫的头象被人砸了一铁锤,他发疯地撕掉纸条,飞奔出去,打上的,冲向火车站。
好大的候车室里,他焦急的目光在搜寻着,何洁别走!
他摸出一张IC卡,一便一遍地给何洁打传呼,卡上的钱打完了,虫虫还没有收到何洁的回电,他的眼睛快要滴血。
他在人群之中想放声大哭。
天空中的风还在冷冷的吹,人群之中没有一张笑脸。
虫虫在酒醉的梦中哭醒,在这百万的城市里,没有了何洁,他象一个孤儿。
每一阵风把门弄响,他总认为何洁就站在门外。
说好春节就结婚的,说好要一辈子在一起的,怎么说走就走。
天还没有亮,虫虫一遍一遍地想。
天已经亮开,虫虫还在想,突然有人轻轻地敲门,何洁!回来了,我永远爱你!虫虫噌地一声就从床上窜起。
(二)
门外不是何洁,是一群面带杀气的男人。
虫虫问他们找谁。
一人低声说就找你。
虫虫说他不认识你们。
来人说他认识他。
虫虫说稍等,他要把衣服穿好。
虫虫跟人走的时候,男房东说他也去。
虫虫说这没有你的事,大哥你别去。
男房东说,住在他家就是一家人,怎么没有他的事,除非不认他这个兄弟。
来的一帮人让虫虫快走,虫虫笑笑,说天这么早,还怕走不到。
那帮人把虫虫和男房东带到何洁的公司,虫虫坦然地坐在办公室里。
虫虫说男房东快走,到中午十二点不见自己的人,就赶快报警,俩人在这,没用。
一人厉声对虫虫说到快把何洁交出来。
虫虫笑笑,说他也正在找她。
找到何洁就把她腿或者胳膊下了,有人威胁着说。
虫虫说有人敢动她一根毫毛,他就直接要他命,钱归钱,帐归帐,少来血腥的那一套。
找不到何洁,何洁的帐有你来赔,你是他男人兼经济担保人,说话的人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虫虫只顾自笑,不再言语,他起身要走,被人把门拦住。
虫虫说他饿了,要吃饭。
一大汉说,走到后面的饭店吃,不把何洁交出来,这里管吃管住。
虫虫心凉了一下,被人软禁了。
坐在饭店的台前,虫虫把随身的包往台面上一放,问服务员小姐洗手间在哪?
服务员小姐好象是个胖乎乎的乡下女孩,慈眉善目地对他说洗手间在一楼。
虫虫看也没看在座的几个大汉,站起身就往楼下走,身后好象没人跟上。
虫虫出了饭店大门的时候,正好有一辆出租车停在那。
出租车司机问虫虫到什么地方,虫虫说到东站。
长途汽车开出省城的时候,虫虫还如惊弓之鸟。
车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停下,天正在纷纷扬扬地下着雪,地上的雪已没了鞋面,今天是虫虫的生日,而在这漫天大雪的世界里,谁也不知道。
虫虫的泪比雪还要冰冷。
现在他要到哪里去?
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要回省城,他要取走自己的毕业证书。
他要回家,家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有欺诈和威胁。
四嫂见脸色苍白的虫虫千里回来一言不发地到家倒头就睡,只当他累了。
起来的时候,虫虫见到了四嫂,哭的象个婴儿,委屈让一向坚强的他变的脆弱如冰。
四嫂安慰他说,省城不要回去了,可以去南京找份工作,好好的重头再来。
虫虫点了点头,他说他连去南京的路费都没有。
四嫂给了他三百块钱。
虫虫说等雪停了,他就走。
(三)
南京的雪一点也不比家里的小,路面上到处是黑色的泥水。
虫虫一身雪花地站在叶飞军的小修理部门口时,叶飞军冲上来打了他一拳,虫虫眼一瞥见他的孩子都有半人多高,心里的滋味实是难说。
叶飞军手里拿着手机,还有几个也有手机,都喊叶飞军老板。
叶飞军说他的门市部后面有个小厂,自己在南京是混穷。
虫虫知道他是在谦虚的说。
喝酒的时候,叶飞军说在座的所有人的学历加在一起也没有虫虫高。
虫虫知道这是在挖苦他,他现在什么都没有。
雪还在不知疲倦地下着,虫虫不顾叶飞军的劝阻,说要到人才市场上找工作,马上要过年了。
雪花落在脖子里,冷的让人打颤。虽然虫虫的皮鞋早就湿透,但没有感觉到冻脚,他已经步行了三道大街才找到人才市场的地方。
在大门口徘徊的时候,有个带着眼镜的小女孩问虫虫是外地来的吧。
虫虫笑笑,说他老家就在南京的隔壁。
进去的时候,虫虫被场里的工作搞的眼花缭乱,胡乱地投了几份简历,就匆匆出来,居然有家单位让他下午去面试。
又在大门口,他又遇见了那带眼镜的小女孩,小女孩说真叫有缘分,她叫金菲,京大应届毕业生,学财会的,工作真难找。
虫虫笑,说工作好找,高工资的好工作难找。
金菲说她下午要去面试,面试的单位正好与虫虫是同一单位,金菲笑了,笑的比雪花还甜。
虫虫说他在南京一个人也不认识,中午他请客,算是交了个好朋友,下午同去单位面试去。
金菲拍着手高兴地跳了起来。
面试出来的时候,金菲问虫虫住在哪个酒店,是在南京等面试的结果么?
虫虫说他吃饭都有问题,还住什么酒店。
金菲让虫虫跟她回学校到男生寝室住。
金菲与虫虫一起出现在她同学面前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他,他知道,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是金菲的男朋友。
虫虫看了看金菲,见她大方地与人解释着,好象他是她在街上拣到的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虫虫给叶飞军打了一个电话,说他在京大要给一帮哥们喝酒,不用等他回去睡觉了。
叶飞军好象没有听清,就挂了电话,他实在是忙。
就在京大的食堂,金菲找了俩男同学,虫虫去学校的超市里买来十斤女儿红。
虫虫在男同学的搀扶下上的男生楼,睡下的时候,天还在不停的下着雪。
这是一个温暖的雪夜。
虫虫没有被噩梦惊醒。
清晨金菲约虫虫去看校园雪景,雪景果然不俗,毛茸茸的白色把这枝那杈的树木点缀的象秋天成熟的棉花,来来往往前来看雪的人到是一道热闹的风景。
虫虫木然地与金菲在雪地里走着,眼睛里时儿有半点快乐,时儿有全部的忧郁。在这别人都在快乐的雪地里,他想到了何洁,现在东北的雪恐怕更为洁白。
风扬起的雪花,迷离了虫虫的眼睛。金菲跑回来问虫虫怎么了,虫虫没有说,见金菲那天真无邪的样子,他抿了抿嘴,他想抱住她,痛快地哭一场也许她永远不懂的哭。
没有什么比心伤更为疼痛。
这也许是老天对他的最好的惩罚,他想起他那花哨的对联:清雁静玉娜红花,洁凤珍云丽芳芹。一字一句都是上天对他的咒语。
金菲依然是心情舒畅地在雪地里奔跑,时儿还向虫虫扔来一团雪球,打的虫虫目瞪口呆。
见虫虫的傻傻状,金菲挽住了虫虫的胳膊,小情人一般。几次在僻静处她把自己如雪一样的粉脸凑在虫虫的唇下,只要虫虫低头,他就会香甜地拥有。
虫虫仍然傻傻地看雪。
雪在小小地下,细如针尖。
金菲问虫虫是不是有了女朋友。
虫虫说没有。真的没有,现在真的没有。
金菲笑。
虫虫也笑。
虫虫觉得金菲象是自己的亲妹妹,虽然长的又小又瘦,人又象个饥饿的麻雀乱叫。
因她在雪天里把他领到一个温暖的地方,他真的象一只无家可归的狗,找到一个无风的窝。
这几天,虫虫明显感觉到金菲对他的依赖,他害怕那种感觉会影响自己的情绪,他不想让自己一颗破碎而又不洁的心被别人无知地保存。
虫虫说他要回老家,他不喜欢南京,因他不了解这地方的男人,看起来,这里的男人有点女人的味道,他怕他入不了群。
金菲睁大了眼睛,迷茫地看着虫虫,问他还回不回南京。
虫虫说他是属于北方的,算命的早就说过,信命吧,你会少许多痛苦。
金菲说她不懂什么叫命,她喜欢能抓的住的东西,虚渺的东西只是在朗诵诗歌时一种暂时的陶醉,不是她所幻想的生活,虽然她是个弱小的女孩。
虫虫不可置否,他说他下午从浦口站上车,一是想过一过漫天雪花的大江,看一看那书生如何让杜十娘肝肠寸断的凄惨,或是感受一下朱自清充满父爱的背影,在这雪天里如何弥漫。
金菲说虫虫是个浪漫的人,以后可以做诗人或是作家。
虫虫说他从没有想过做什么,只是想安安稳稳地活着。
雪花落在无声的江水里无声地化着,虫虫无声地看着无声的金菲,船在无声地载着喧闹的过江人。
站台上的雪花让千万双脚印踏践,一双乌黑冰冷的铁轨伸到天的尽头,列车呜咽地催促着别离的人群,一切都到了分手的时候。

“我爱你!但我不能跟你走!”金菲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在站台上狂呼。
虫虫在车门口低头亲了一下她冰冷的脸,毅然迈上了列车,车已经缓缓地游动。
虫虫回头,见金菲站在原地不住地招手,他不知道她有没有流泪,他眼睁睁地见她变成雪天里一个小小的黑点,慢慢地消失在身后的天边。
雪还在下,天不知寒冷。
下了车的虫虫给金菲打了一个电话,对方是一阵阵忙音,看来是一个永远打不通的空号。
雪还在下,人被寒冷包围。
(四)
四嫂见虫虫回来,问没有找到工作么?
虫虫说他过完年还要回省城,那里有他的档案和户口。
四嫂说回去会不会出事。
虫虫说按法律上讲,他没有什么事,他做的经济担保是无效担保,因没有担保的实力和担保的内容和担保期限。
虫虫一连串的法律术语让四嫂放心不少。
四嫂说你爸现在也不把这个家当成家了,整天也不给家里钱,也不往家里写信,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有人也好,让他死在外面好了。
虫虫嫌四嫂罗嗦,一腔的心事都被搞乱,他正在想着何洁。
四嫂说永化与小玉离婚后又复婚,现在跟小玉走了,走了的时候说永远不再回家。
虫虫说放屁,家难道还不要么。
这个冬天真是懂人心意,虫虫在家其实真的不敢出门,他怕村里人问他放假怎么这么早,在他们的眼里,虫虫是个国家干部。下着大雪,在家喝酒正好。
四嫂说要去老懒虫家去做祷告,帮虫虫做祷告。虫虫说不必了,他不相信外国的那个私生子会是什么神。
四嫂差点用脚踹他。
到了大年二十八安尊文才回来,四嫂一见就开始大骂,安尊文背着肩上的行李就在院子里与她对骂。
虫虫从厢房出来,接过安尊文的行李,冲着四嫂喊叫,说明天就是年三十,少说几句,多发财。
俩人不再吵,但谁也不看谁一眼。
安尊文问虫虫的情况,虫虫说情况还好。
四嫂说好个屁,差点让人给砍了,做老子的也不管。
安尊文说他能管什么,管他上大学还不够么?
其他的一切事情都得靠自己。
安尊文一听虫虫说出何洁的事情,不住埋怨虫虫的书是白念了,连一个丫头都玩不过,简直就是笨蛋一个,现在把工作丢了,看来大学也是白念了。
虫虫说他怎么着也不要你管,只要你少说两句。
四嫂问安尊文一年干的钱都到什么地方去了,安尊文说都让虫虫念书念掉了,还有什么钱?
虫虫说他念书才花多少钱啊,都说念书把钱给花完了,他花的还没有别人三分之一多,要不是他念书的时候挣点家教和稿费,恐怕都毕不了业。
还有许多女孩供他花钱。
安尊文大怒,说那每年的学费难道不要交么?那钱是山水淌来的。
虫虫说吃喝拉撒总共不就是一千多块一年,哪年没用奖学金给挣回来,不要再说了,他念书花钱,他认了。
安尊文开始骂虫虫说话没有良心,现在挣钱不顾家。
虫虫说他哪个月不把工资扣掉自己的伙食钱如数全部寄回给娘看病。
安尊文说给你娘看病是应该的,谁让你上了大学,人家大兄弟俩都是庄稼人,没钱给你娘看病是讲的过去的。
虫虫说没有钱,娘有病难道就要等死?即便没钱,人到个场看看,做人家儿子的不也是应该的吗?这明显是没有进到赡养义务,是违法的行为。
安尊文说那你去告他们去!
虫虫说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四嫂一旁说别把话扯远了,你安尊文那么有本事,一年干了多少钱,拿出来啊!除非在外面捣骚洞子捣了!
安尊文一听好象大怒,骂到,老子高兴!
虫虫内心一烦,双脚把地跺的乱晃。
安尊文把眼一瞪,说虫虫现在有什么脸出去见人?比偷人抢人家还丑。
春雪不再寒冷,但每天都是粘粘地把大地弄湿,把高山河流弄湿,把衣服弄湿,把眼睛弄湿。
已是正月十八,村里的戏台早就搭好开唱,一阵锣声一阵鼓声,满村的开始热闹,天慢慢收敛了雨雪,太阳洗过般的鲜艳。
今年的这台戏是县里准备的,因现在花亭与妙桥已有八年没有发生械斗,人们渐渐安心地或是在外打工,或是在老黑山上打石头。现在打石头比以前要省力气的多,一般都有专业的机器。听说还有一条高速公路在罗汉寺下动工通过,人们早就对看电视失去了兴趣,老是在最紧张的片子中加广告或是在吃饭的时候给你来段卫生巾怎么不漏水,真不如一边听戏一边拉呱来的爽快。
据说村里有个人马上要与妙桥一个小丫头结婚,政府要承担所有的结婚费用,说的有鼻子有眼,但就不知道那男的是谁。
虫虫也在犹豫着去省城还是回南京,听说二蛋在南京混的也不错,都有了自己的一个象模象样的服装店。还有那次与二蛋一起搞油漆的同学小春早就出师,在上海接了一个大活,一下赚了几十万。
二蛋春节没有回家,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也许都有了孩子,都还好吧。
四嫂的病时好时坏,坏的时候,就让姐夫过来看看,虫虫说不如让娘跟着姐姐过,到月或是到年结帐,老敢说行,圣桂还是不作声。
安尊文早在年初六就匆匆走了,虫虫不让他走,说让他在家照顾娘,他偷走的。
四嫂让虫虫快出去吧,都老大不小了,还没有成家,实在是她的一块心病,要是成家有了后,她死也能瞑目了。
虫虫走的时候,路还没有干,乱蹦乱叫的三轮车走在上面,时时让人提防着溅到身上的泥水。
虫虫不住地回头张望,见娘老远还站在烟雾迷茫的村口路上,风吹着花白的头发连同瘦弱的身子一同颤巍。
(五)
虫虫出了省城火车站的门口,迟疑了一下,好似何洁公司的人就在门口等着扑上来抓他。
虫虫笑自己的胆小,如果再遇上那伙好似黑社会的人,他就立马报警。
虫虫的出现,让小顾兴奋不已,小顾说他从今年开始就不再考狗屁律师,当律师不是一张证能解决问题的,干什么都是搞钱,现在他必须要有钱。说完指了指他女朋友的肚子,肚子象个小山。
虫虫笑着从腰里掏出一百元钱,说春节结婚没有喝成喜酒,现在补上。
小顾说想喝酒随时可以,兄弟们不要那么客气,等会把小虎找过来一起同醉。
虫虫吃惊地问小虎回来,那杨老三回来么?
小顾笑。
小虎脸上少了许多以前那样的笑容,不说话的时候两眼里抖出许多冷色的光芒。
官人也在,他说他今年还要考研,年前考的一点戏都没有,英语最多能考三十分。
虫虫把话题全放在了小虎身上,对官人的话一笑而过,在农村早就是当爹的人了还考试,简直就是一个当代范进。
小虎说他在号子里一百多天里,知道了命苦不能怨政府,命累不能怨社会,坚决不能与政府对抗。
虫虫说他怎么现在成了劳改队的管教干部,他年轻的时候也呆过三十多天的号子,那里面比上北大清华还要学到东西,说不定,小虎将是兄弟们中最有出息的人。
小虎说大发猪屎吃装疯被判了无期,拣了一条命,杨老三判了六年。其他的细节一概不提。
虫虫怕追问会扫了小虎的兴,一旁不作声地只顾喝酒,他想到了何洁,心口就痛。
只是大冷象孩子般的好奇,不住地张开那模糊吐字的嘴,连环屁一样。
当虫虫在兄弟们一再追问下说出何洁拿货和自己被人绑架的事情来时,兄弟们顿时火冒了起来。
小虎说哥他想再进一次号子,把那个骚娘们胳膊下了。
大冷说他去,这娘们的心实在太黑。
小顾和官人不做声地看着虫虫。
虫虫说他去趟东北,找到她。给她一耳光,完了了事。这是她对自己几年来被冷落的报复,与在座的兄弟们无关。
酒在肚中翻腾,不消一会,虫虫就趴在桌子上。
酒,喝的太急。
酒,对郁闷的人来说是水。
五个大男人都趴在桌子上,不知道是悲还是喜,眼中流下的不知是泪还是酒。
一年之计在于春,虫虫在酒醒来的时候,决定一定去东北,打人一耳光,就一耳光。虫虫的一年之计不过如此。
虫虫上了火车的时候,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身上仅还有二百块钱,到了东北回来的路费是绝对不够。
车已经开了,箭已经不能回头。
经过一夜的奔跑,到了伟大首都北京时,天才大亮,虫虫买了一碗方便面,吃完后接着佯睡。
出山海关的时候,火车上的广**放歌曲,反复一句我为你翻山越岭歌词,让虫虫望着窗外发呆,自己这是为什么翻山越岭,人家是为了爱,自己是为了恨,没有爱怎么会有恨?这么俗的话自己就是不明白。歌曲的旋律很美,美的让虫虫有点动情,他仿佛想到了何洁的好。
虫虫按地址找到了何洁的一个高中时最好的一个女同学,管慧。管慧见到虫虫吃惊地睁大眼睛,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虫虫说何洁让他来找她但没有她的联系。
管慧给何洁打了传呼,虫虫接的电话。何洁一听虫虫的声音顿时在电话的那头呜咽起来,哭声非常低沉,从丹田的深处漫出来似的。
虫虫说见面再说,何洁说她不敢见,怕虫虫打她。
虫虫说不打。
何洁说保证不打才见。
何洁、虫虫俩人在一家小饭店的圆桌旁,各人都有着不尽的心事。看着何洁面带惭愧的脸,虫虫实在是不忍心实施来时的计划,他想到何洁对他的一切还是上学时的那么好。
何洁说她拿人家的货,是那家公司逼的,凭什么她付出那么多劳动就不能拿到应该得到的收入,拿他的货是活该。
虫虫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到现在还嘴里含个屎橛子给个麻花也不换。
何洁说那个公司的副总经理检查工作时,差点要**她,说完就哭。
虫虫说哪个副总经理,他回去把他劈了。
何洁不住地用圆桌上的餐巾纸擦着眼泪和鼻涕。
虫虫的心彻底软下,他向老板要了一瓶酒,喝的比东北人还爽快。
何洁没有住在家里,她租有一间平房。
俩人把门刚打开还没有把门销上的时候,就相互抱在一起迫不及待地滚到了床上。
反复了几次**,把郁闷了一冬晦气彻底燃烧完毕,虫虫的酒已醒了,天早就亮了,这里半夜天就会亮起。
“你还回省城么?”何洁抚摩着虫虫宽大的胸膛。
“回去,娘的病要我照顾,我不能这么远。”
“我家人打死也不让我回中原,说那里的人太坏!”
“哪里都有好人和坏人!本来这世上就没有好人和坏人!”虫虫不知道从哪里想到一句台词。
“你还爱我吗?”何洁在黑暗中看着虫虫的眼。
“还说这干什么,我不远万里来找你,什么都不用说了。”虫虫从不把爱字挂在嘴上。
“那你别走!我们还在一起!”何洁的手加大力气地抚摩着虫虫的身体“我家人说我不能生孩子,你是那么优秀,怕你以后不要我!”何洁幽幽地说。
“靠!别这么说,我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老婆!”虫虫翻身又把何洁压在身下,自从与何洁认识这么多年来,虫虫从没有如此的热情过,顿时又让何洁连声娇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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