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赢书入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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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已经下了好几场雨,天还是象没立秋前一样闷热,热的人满身臭汗淋漓,秋老虎的威风八面。树的叶子还是那么的绿,只是绿的发黑,绿的愈加的厚重。知了也许知道自己的末日快要来到,不住地放声痛哭,一声一声,撕心裂肺,远不如秋娘子叫的那么入耳。
田里的庄稼,芝麻已经签了,高粮还没太熟,红薯结的还只有牛蛋子一样大小。各生产队都在丈量土地,秋庄稼收完,立马就要分田单干。
小许今天没去大队的代销店上班,说是公社来人盘店。所以吃过午饭,睡了一觉,起来觉得发闷,于是就一手拉着小蛮,一手端着针线篮子,来找四嫂说话。
刚到院子里就听见虫虫在屋里亲娘妈妈的鬼哭,小许加快了脚步,小蛮也快速地咽下嚼嘴里半天了的皮糖,跑上去,看个究竟。
屋里的四嫂正在抓住虫虫的脚,嘴里不停的安慰着,老敢竖着眉毛站在一旁也不言语。见小许娘俩进来,四嫂打了一声找呼,叹到:
“也不知道这小死孩从哪沾的邪气!脚上起了个血疙瘩,疼的没天没夜的鬼叫!”
还没等小许上前看个究竟,老敢在一旁埋怨到:
“他天天象撩骚狗一样,不沾家。蹬草堆逮蛐蛐!不沾上毒气才鬼呢!”
虫虫正在疼着,听老敢说他象撩骚狗,带着哭腔骂了几句脏话,哭的更利害了。
小蛮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皮糖,递给虫虫,虫虫顿时哭的声音小多了,只是还哼个不停。
“小姊呢?”小许拉了一个装满干草的袋子坐了下来,随口问了一句。
“又回娘家去了,圣桂也去了!”四嫂的话,有些急,接着甩开虫虫的脚,对老敢说:“背着虫虫出去转转!”
老敢只好弯腰背上虫虫,与小蛮一起,出了出去。
“你看,他五婶,这日子,怎么过啊?”四嫂叹到。
“哪家没有难念的经啊!”小许安慰着。
“你看吧,这结婚半年多了,在家时间也没超过一个月!还动不动问我们要缝纫机,说结婚时少她的!”
“不是折过两百给她家了吗?”
“不行,说你老安家买不到缝纫机,就别吹什么三转一响!你不知道吗?自行车、手表、收音机买了,那可是我们自己家的,凭什么哪样都给了她娘家!”
“人家可能是借借玩玩,不会要咱们的!”小许说到。
“不是!这几样东西,第二次回娘家就带去了,到现在还没有个影子!”
“缝纫机没买到,都怪那个死尊昆吹大牛!依了草鞋,戳了脚!落个话把给人家!”
“算了!反正使上媳妇了,还说那么多没用了!”
“早知道都不使什么媳妇!借了人家有一两千了,借帐没什么,但要一起同打同累,还帐也不是什么多难的事。借帐还钱,天经地义,那帐,也不能唤狗舔了!这死孩圣桂也不挣气,没结婚时,七个狸猫八个眼的不满意,这一办事,恨不能把媳妇顶到头顶上!真他娘的娶了媳妇忘了娘!也不上山了,天天在彪老娘肉!一说他,眼睁的比鸽子蛋还大,他没念书,好象娘老子八辈子少欠他似的。”
见四嫂罗罗嗦嗦的说了这么多,小许也附和着叹气:
“四嫂,你觉得怎么办好啊?”
“马上分田,哎!老爷,给他们几亩地,分家另过算了!管不了,咱不管了!”
“他们会同意吗?”
“怎么不同意?分家,这自古就是天经地义的事!由不得他!”
“四哥什么意思啊?”
“他,天天觉得要到了媳妇,到处吹牛啊!美的要死呢!但马上老敢就大了,不分家,怎么行啊?”
四嫂和小许正在长声短气的说话,只见小蛮连跑带蹦地跳了进来
“乖乖!虫虫真厉害!”一边说还一边比画着。
“怎么了?小蛮!”四嫂看了他一眼。
“虫虫第一名!”小蛮回答的语无伦次。
“什么第一名?”
“呀!你不知道,今天开学了,好多人!都没虫虫厉害!”小蛮还没有说清楚,只见老敢背着虫虫,后面还跟着四五个小孩,有说有笑的进来了。
“娘,虫虫赢了!”说完,逮住虫虫的手,向四嫂扬了扬,虫虫手里有两本新新的书!
“你又带他去推牌九了?”四嫂毫不经意。
“没!”虫虫撅起了骄傲的小嘴。
“不是!今天开学,我带虫虫去玩,几十个小孩在报名,都在报一年级。能数到一百才能给报名,能从一百倒数到一,少要学费,能做对黑板上的五道算术题,不要书费!”老敢激动的说到。
“一开始虫虫还不敢去学校,我非去!去了,见那么多小孩在数数报名念书,他想卖卖脸,哎!还真的没人比他能!五道题都对了,又加五道,又对了!”
听到老敢夸他,虫虫觉得脚不疼了。
“娘,我也要报名了!”老敢说到。
“多少钱啊?”四嫂拿了虫虫的书,摸摸又还给了他。
“四块一!”
“啊!这么贵!虫虫他们多少?”四嫂问到。
“一年级九毛,秀珍她们四年级一块四!”
“你们怎么那么贵?”小许笑着问。
“我们初三啊!”
“虫虫,以后要念书了啊!好好念,考上学,就不要花钱要人了!”小许看着虫虫,只见虫虫也不作声,似乎对他这次拿书的举动有些后悔。每年象这个时候,虫虫总是找不到人影,今年倒霉,脚上起了大血泡,还去学校算什么算术?看样子,今年不上学是不行的了。
四嫂也为虫虫赢书而感到高兴,暂时忘记了小姊的难心事,不住地用目光夸他,小蛮从口袋里掏出最后一块皮糖递给虫虫,虫虫却吃着皮糖又哼哼着说脚疼。
小许对小蛮说,有本事也去赢本书回来念。
小蛮说他不会。
这让虫虫很得意起来。
《二》
安尊文一到家,见虫虫正缠着秀珍要她帮着把新书包上皮,很是奇怪,就问哪里来的书。秀珍说是虫虫赢的,安尊文笑了一下,说赢谁的,赶快送去,别象牛嫂拧二蛋那样找到家里要。秀珍说赢的学校的,这让安尊文听不懂了。
“虫虫娘!你带虫虫报名了?”安尊文大声喊到,虫虫愿上学念书了?看来虫虫脚上的大血泡起的好啊。
“虫虫说,我是算算术赢的,这下我与二蛋他们一班了,他们留级了!呵呵!”虫虫得意非常。
“怪不到我在外面听说有个小孩真能,没上学就会算算术,原来是你这个小比养的啊!”安尊文高兴的想把虫虫举起来,看来别人说老黑山的老坟好,果然不错啊,他仿佛见到眼前瘦小的虫虫已经考上了学校,坐在小包车里,后面跟着好多点头哈腰的公社、大队干部,好不风光无限!
“大,你在楞什么啊?你看,我赢的这书,纸一点都不好,没我推牌九赢的好!”
虫虫一句话,让安尊文醒了过来,恨恨地说到:“你他妈的!从今以后,再看到你推牌九,我不把你吊起来打,你是我老子!”安尊文的话,冷冷的,第一次让虫虫有些害怕。他不明白,今天好多人都在夸他,他爸为何说话这么大脾气。
“爸,六愣子是我们老师,他喜欢打人!”虫虫说到。
“你不好好念书,挨打活该!我小时侯上学,先生用戒尺打人,那个狠啊!只要一两下,你的手就象发面饼子一样了,伸都伸不开!”
虫虫白了安尊文一眼,笑了笑“你那是念的是私塾,我们现在念的是学校,你们上学用的是毛笔,我们用铅笔!现在老师不是先生,没戒尺了!”
“没!现在用竹竿,念不好书,往你头上打!”
“六棱子要打我,我就骂他!他是什么辈份啊?哦,想起来了,他是教字辈,我还喊他爷爷呢!乖乖,他打我,我还真不敢骂他!要不,不是反了教吗?”虫虫自言自语,漫不经心地翻着手里的书
“爸,你看六棱子把我的大名写到书上了!”
“不要叫人家六棱子!人家是你老师了!天、地、国、亲、师!”安尊文说完从虫虫手里接过书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安圣红三字,不觉哈哈一笑“老大叫圣桂,老二教圣元,你叫圣红,连到一块,叫桂元红!有点意思,哈哈!”
虫虫一听,大叫了一声“我不叫圣红!狗屁桂元红,加上秀珍,那叫桂元珍红!爸!我不叫圣红!这名字不好,我早就说过,我叫安圣的!”
“你知道个屁啊!老师起的名字你也不要?”
“不!我叫安圣!”虫虫把书抢了过来,用手指沾点口水,往名字上乱擦。“不然,我就把书撕掉!”
《三》
也许是今天虫虫赢了书,让人高兴,安尊文掏了一毛钱,让秀珍去打三两酒来。四嫂也没有反对,放在往常,没来什么客人,自己喝酒的事,那是绝对不允许的,从没有这个惯例。但毕竟要买一毛钱的酒,还是让人心疼的,于是在一旁幽幽的说到:“淹菜杆子下酒,有什么好喝的!”
秀珍回来的时候,却拿了满满一盐水壶的酒,足有一斤。
“这么多!是一毛钱吗?”安遵文惊喜的问到。
“是一毛啊!我五婶卖的酒啊!”
“咦!她不说今天盘店吗,她在那?下午都在我家啊?”四嫂也有些吃惊。
秀珍说真是五婶卖的酒,王铁梅男人不在,大队代销店不就是我五叔家的么?她不去看店谁去看店。
几口酒下肚,安尊文的脸有些红,话也多了起来。
他要老敢也拿个碗来喝,老敢不想喝,却被安尊文骂作没出息,不喝酒的男人能做什么事?
老敢没法只好坐下来,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安尊文又让虫虫喝,虫虫也不说一个不字,端起碗来就喝了一大口,居然没有喊辣!好家伙,高兴的安尊文不住的摸他的头,有出息,一定有出息!一定有大出息!
四嫂见安尊文那个怪样,又好气又好笑,就问安尊文为什么不让她和秀珍娘俩喝呢?安尊文酒眼一瞪,娘们喝什么酒?去!

桌子上的淹菜杆子越来越少,安尊文的话越来越多,多的如院外满天飞舞的萤火虫。他一边吱着小酒,一边斜着眼问四嫂。
他问你知道我们安姓的第一代老祖宗吗?
四嫂说谁不知道,不就是金头银胳膊安天佐吗?
他又问你知道什么是金头银胳膊吗?
四嫂说,你别在装醉,谁不知道,不就是你们老安家以前是皇帝的大将军,把江山打下来后,皇帝杀功臣,把他头和胳膊都砍了,然后他三个儿子背着尸首逃到花亭这,然后第三代老祖宗又帮皇帝打仗,立了战功,皇帝加封了第一代老祖宗金头银胳膊,村南那个象小山一样的,平了还能长的老坟,不就是安天佐的坟,是老祖坟!这些,连三岁小孩都知道,还问这,真是喝多了!
安尊文又吱了一口酒,看着四嫂说真是女人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祖坟的那**地可真的是好,你看那大汲弯从南边象个元宝一样把老祖坟包起来,再往西就是清塘雾的水,是龙眼。当年刘伯温光看到桃花山好,没见我们的老祖坟,光修了罗汉寺,还没有把老安家坏完,老安家照样出了数不尽的大官!唱戏中的那个侠女十三妹救的安公子,就是我们十四代老祖宗。那人可是翰林大学士,编过《四库全书》的,说这书,你们可不知道,那可是皇帝的好书,这可不是吹牛,在我们家谱上记的都有。你看那戏班子唱这出戏的时候,都敢唱就不敢来花亭唱这,他妈的谁敢装我们祖宗,不剥了他的皮!你就看现在吧,从大队到公社,从公社到县里,从县里到省里,哪里没有我们花亭姓安的?中央还有人呢!
四嫂见安尊文吹大了,说中央还有人?谁啊?她怎么不知道?
安尊文把眼一睁,说到,街东的秃老五嘛!没听过?办大食堂的时候,还回来过,带十几个警卫员,都拿着二八盒子枪!那时合作区的头叫什么来着的,见了都快要磕头了。但不知道哪里惹了他了,还被他踹了两脚,非要拿枪把人毙了!哦,说你娘的是个干部不给群众一起吃,吃你娘的什么小灶!
四嫂说,你还在吹吧,他也不是什么中央的,不就是一个司令还是什么一个军长啊?
老敢、秀珍、虫虫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在听,也不答话。
安尊文不想让四嫂再插话,所以没把四嫂的话放在意上,只顾自己往下说到,花亭姓安的现在有这么多人,最少也有三千多口人,妙桥哪里有我们人多,还天天敢打。我们人多,还出那么多的官,那是老祖坟埋的好,连罗汉寺都没镇住。不过树大分枝,这花亭不是三大份七小门吗?我门小七门人最多,解放前也最有钱,那是我门小七门的长岭祖坟埋的好,说起那块地,那可是我们女老祖带来的福分!女老祖姓陶,就是山里草店公社的,没出嫁时上山干活,见老野鸡与兔子在那斗架,所以出驾时,就要了那块地当嫁妆。后来陶家知道这事后,发誓十辈子不要丫头,生了丫头就捏死!现在好象还没超过十代呢!我们几家在小七门最有钱,发家是从我们的太爷开始的,太爷是个武举子,经常与土匪打仗,所以就把东边的山给抢了过来。我们家起家就是靠东边的山,那山都是我家的!到我娘也就是虫虫奶奶这辈子,我们家有一百多条快枪护家!
听到奶奶一字,虫虫来了精神,说他还没见过奶奶爷爷长的什么样呢,他还没出世,他们都死了。
四嫂对虫虫说你爷爷有五六尺那么高,人长的好凶,眉毛都有一寸长。不喜欢打家里长工,就喜欢打你奶奶!你奶奶没有眉毛,心太好,只要见谁家没有吃的了,就偷偷从家里把好东西往衣服大襟里一塞,就给人家偷着送去,回来你爷爷知道了,还夸她,帮她瞒着。所以,你奶奶临咽气的时候,家里冒了一股青烟,村上以为我们家失火了,都提着水桶来救,才知道你奶奶去世了。都说你奶成神仙了。
安尊文被虫虫和四嫂的话打断,提高了嗓门说,你俩要听他说完。
说,你奶奶和你爷爷老黑山那块地,可是花了三百大洋请地理仙花了半年时间踩的地,你太爷、太奶奶都在那里。背靠长岭,左有老黑山,右有高山顶,前有黄罐泉,说从我这辈开始,三代之内,必出将军!
说完,安尊文的眼睛亮亮的先看了看虫虫又把在座的所有的人都看了一遍。现在罗汉寺又被扒得看不到屁影了,说不定自家的虫虫以后就是将军。
虫虫说他才当不上将军呢,身体不好。
四嫂见酒喝完了,就让秀珍把碗筷子收了。自己在一旁说圣桂与小姊的事情不如乘早分家,这整天在娘家,真不是回事。
秀珍应到说她大嫂好懒,不烧锅,也不洗碗,在家就知道吃完睡觉。
安尊文的红脸一黑,骂到,赶到分完田,把他四个舅舅喊来,再把咱几家的叔叔大爷们找到场,把里屋打一个门,分他娘的一家!早就看出这个王八羔子的花花肠子了!不就是怕虫虫他们拖他后腿吗!老子还没老到哪里去呢!分家就是分家!
(四)
已经是有五分醉意的安尊文,摸了摸下巴稀疏的胡子,先在堂屋喝着小曲转了几圈,回头对虫虫说了一声,要带他去外面捞捞门子。
虫虫高兴坏了,连忙瘸着脚往里屋跑,找他的叠的整整齐齐一打一打的纸。安尊文说他带那个干什么,虫虫说要和二蛋他们推牌九。
安尊文野兽一般窜到虫虫的眼前,一把抓住虫虫的衣领,瞪着一双发红的眼睛,接近咆哮地骂到:
“我日你个死妈!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吗?!我让你推牌九!”说完手一用劲,就把虫虫摔出有一丈来远,瘦小的虫虫,就象是被抛摔出去的一只鸡,砰的一声,惊动了在厢房洗碗的四嫂。她伸头来看,只见虫虫象被拧断脖子的小鸡,在地上踢腾着两腿,挣命的一样!眼前的景象把四嫂吓的大叫了一声,冲上去想拉虫虫起来,却被发疯似的安尊文一把推开,抬起一脚,这次虫虫哼了一声,人就被踢滚到院子中的地上,停了好大一会儿,人才哇哇的哭出声来,手里的纸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安尊文!你这个黑心种!你把虫虫吃了算了!”被安尊文一把推开,把持不住,一**跌坐在地上的四嫂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安尊文还想冲上去打虫虫,却见四嫂张牙舞爪地上前与他撕打,一时还腾不出手来教训虫虫。撕打的声音很大,不一会儿,院子里就来满了拉架和看热闹的人。虫虫脚上的血泡已被蹭开,整个脚象放在火上烧着一样,痛的钻心。他坐在地上,用袖头擦着鼻涕,放声痛哭。有人对他说,还不快跑,一会儿你爸还要打你!虫虫不理他们,仍在没命似的哭,四嫂跑了过来,把虫虫身上的土打了打,一边还在骂着安尊文的黑心。
安尊文早被看热闹的人拉回了屋里,嘴里还恨恨的说着骂虫虫的气话。众人很是不解,虫虫一向可是安尊文的放在手里怕飞了,放在嘴里怕化了的小心肝,今天发这么大的火,出这么大的力气,恐怕是酒搞多了,酒老爷当了家。
人散了,天也不早了,四下的黑夜把村庄包裹的安安静静,风与秋虫的声音到处流淌。
昏暗的灯光下,安尊文的烟卷头,抽出丝丝缕缕的青烟,仍如挥向虫虫的鞭子,他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亦如一头随时扑过来的豹子。
虫虫躲在四嫂的怀里,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虫虫!挨打的可快活!再见你推牌九,可不是跺你两脚算了,我把你的爪子砍了!听到没有!”安尊文的话,火药熏过的一样。
“他推牌九,碍你什么事,你的一脚,不踢死他,你不快活是吧?”四嫂为虫虫不平。
“去你娘的!你少多嘴!你知道惯子不成吗?!”
“我怎么惯他了?”四嫂红着眼睛,心疼地摸着虫虫的头发。
“那你为什么一听到郭传飞家的小丫头,你就不同意那门婚事了呢!我想他郭传飞不是一生下来就会赌的吧?”安尊文打着比方说话。
“你别把虫虫与他比?小孩子玩玩纸,也不是钱!走虫虫睡觉去,不管他!”
“我看你敢!今晚我还没让你跪黄豆,就算饶了你!说,下次敢不敢了?”安尊文站起身来,目光早就抽打在虫虫的脸上。
“你别一身劲,明天准备老敢他们学费啊!要赊帐,你去,我不去!”
“怎么你老是与我对着干!虫虫不打还能**吗?”安尊文抬腿就要出去,四嫂却以为他又要来打虫虫,连忙站起来护他,安尊文一笑:
“我出去尿泡尿!看你就象老母鸡样!”
虫虫见安尊文出去了,此时才又防声大哭。
老敢和秀珍早被安尊文的凶样吓傻了,他们从没有见他发过这么的火气对虫虫。
四嫂埋怨老敢带虫虫去学校转悠,让他赢什么鸟书上什么屁学,本来虫虫就长不高,再念书费脑子,以后更是难活。再说那老畜生还一心相信什么老坟好,以后念不好书,还不知道怎么对虫虫下毒手呢!
虫虫一听四嫂这么说,站起来就要去把书扔到外面去,但脚疼的让他走不成路。
虫虫哭着骂老敢真是害他,明天念书脚不管走路,一定要背他去学校。他甚至说等上课想上茅厕的时候,也让老敢去背,不然就尿在班里,把老师骚死。
四嫂一旁笑,说班里有一些小丫头,到时候你肯定不敢。
老敢见虫虫不住的哭闹,把脸一板说虫虫念不念书关他屁事,等爸回来再打,连一个人都不会拉。
四嫂说,还没正式念书就挨上了打,以后虫虫可要小醉难受了。
吓的虫虫忘了脚疼和哭。
今晚,他第一次知道爸也会打他,打他与打老敢一样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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