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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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蒂雷斯的皇后殿下所率领的黄昏军团刚刚穿过了神圣帝都的最后一道防线。在都市的神殿中凝神祷告的年轻祭司从光明女神雕像的冰冷的脚边站起,他所背对着的神殿正门,天空的云缝间透出一道夕阳的余辉,随着缓缓打开的大门照射到神殿青白的地砖上。祭司转过身去,从披挂着残阳渐渐向自己走近的人身上,闻到了浓重的血的气息。
虽然皇后黑色衣服上看不到一丝血迹。
有些微沙的女声在空旷的正殿里回荡,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意。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这里,看来是神的子孙自己选择了背弃荣誉啊。”
在大厅的中间停下来,皇后环顾着四周,她的上半身略微倾斜,笼罩在夕阳里的影子有些残缺不全,妖异的轮廓仿佛一个刚从地狱里爬上丑陋的恶魔。衣服上看不到鲜血,祭司的双目低垂着,只看到了皇后脚前,顺着剑流下逐渐汇集的血液。一股强烈的晕眩感冲上了脑门,他默默在心中祷告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通过了地狱的死神。
皇后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激动或喜悦的表情,相反只有一丝困倦仿佛是对玩具厌烦了的孩子。她轻挑的语气,透过寒冷的空气回响在神殿中。
“想不到这里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呢,一点也没有改变。”
“少说也快有上千年历史的神殿,保存得这么完好。应该归功于留守在这里的人的功劳么?”
安蒂雷斯的皇后望着祭司那近乎是凝视的神情。
“从你的表情来看似乎正打算为了这一份虔诚而奉献出自己年轻的生命。多么坚忍而虔诚的表情啊,也许该称赞你一下。不过非常遗憾,神圣帝国的历史只能到此为止了。”
轻松地语调,皇后在夕阳里微笑着,看向对面不为所动的祭祀司露出了迷人的微笑,如同艳丽盛开的玫瑰一般。祭司的身体站得笔直,干净的手指交叉着握在身前。他抬起头正视着地狱的引导者,正直的嘴唇吐露出同样正直的话语。
“皇帝陛下作为神圣帝国的统治者,他的行为代表了神的意志。作为神在人间的使徒,我将代替殿下贯彻神之子民对于上天的忠诚。四百年来,这里一直是只有光明女神莉莉娅最虔诚的信徒才能够踏足的地方。以我的生命发誓,即使如今,陛下不能亲自在这里奉献忠诚的时候。也没有人能够践踏这一片神圣的土地。”
祭司坚定异常的说道。
“真是不错的誓言,但是恐怕无法得到实现了,你的陛下现在应该在天国喝茶。而且我猜想,你虔诚的生命大概很快就要随着神圣帝国的历史结束了。因为这是谁也阻止不了的,即使你说得如此坚持,但是我已经站在这里了。”
皇后微笑中带着一丝歉意,“非常遗憾,我并不相信你的光明女神。”
出乎意料地,对于这明目张胆的挑衅,祭司墨绿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并不是愤怒,而是浓重的哀伤。祭司在心中怜悯地叹息着,为这个不相信神的女人而深感悲哀。鲜血滴落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那是一股弥漫在凛冽空气中的属于死亡的残酷。
祭司昂着头,墨绿的眼睛笔直望向夕阳中沉默不语的灵魂。太阳正在坠落,愈加暗淡的天色,仿佛是在预言着一段光明的神迹所无法达到的未来的降临。眼泪顺着面颊缓缓流下了,那坚韧而痛苦的表情,就如同真正有一把罪恶而锋利的剑刺穿了高洁的灵魂。
正在为那永远失去了生命的战士们而哭泣,为了与神明背道而驰的人忍受心痛的煎熬。
皇后一言不发,在那悲怜的眼神中,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经历了征战的脸,愈显疲惫。皇后将视线将越过祭司,停留在神殿的顶端,那里记录着数千年前拥有金色太阳的纹章的永恒之王在星石的守护女神们的加护下带领着人类与天人们一起战胜了破坏神的壮举。那面目模糊而圣洁永恒之王高高举起了黄金圣剑,金黄的头发,如同不屈的利剑般根根树立,金色的瞳孔充满了炙热。他被周围欢呼的子民所拥戴,脸上的神情如同神明般肃穆而仁慈。

忽然,皇后的真红之瞳透过那了千年来不曾改变的画面,仿佛看到什么。那是让人很难陷入自以为是的假象之中,也不虚构任何夸张的美好与苦难。那是一种真实的理智,引导着能够正视大多数真实的事物。
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事实,或许是面无表情,或许是无奈地忘记了悲戚。她那轻缓而醉人的声音,仿佛是一道闪电,劈醒了聆听者。恍惚间祭司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那是一个浑厚而低沉的声音,安蒂雷斯的皇后正在和这个声音对话。
“正义是盲信者的幸福,神明不会给与人们正义。”
“我看见了正义背后的真实,而这里没有我所追寻的真实。”
“虛假是死去的真实;欺瞒是被杀死的真实。虛假隐藏着真实,欺瞒扭曲着真实……为了让人们活下去而埋葬真实,即使那是虛假、欺瞒的行为……”
“为什么选择了我?”
“这里隐藏的真实,只有能够看见真实的人才有资格触摸。”
“……”
神殿里回荡着一股已经死去的沉默,祭司睁大了眼睛,仰望着声音毫无起伏的皇后。皇后闪动的红瞳竟有一只如同太阳般闪耀着金色,她把目光从屋顶光辉圣洁的图像转向了光明女神的雕像。金色的瞳孔深不见底,她继续以平静的语调说着,那声音低沉得仿佛是来自死者的沉寂的地狱。
“我无法理解,在那种情况下除了绝望还会有别的选择吗?”
“求生是生命的本能,挣扎求生不需要理由。”
“你拥有的真实无法带来高贵的救赎。”
“到门扉的这边来吧。”
光明女神的雕像前忽然出现了一团金色的光雾,似幻亦真的停留在那里。安蒂雷斯的皇后最后看了一眼祭司,仿佛自语似的缓缓说道,“当人类挣扎在自身所无法理解的苦难之中时,他们需要的往往并不是神和他的荣光而是能够支撑着活下去的信念和生存下去的勇气,正因为如此我的军团来自地狱。”
向前走去,皇后那娇小的身体没入金色的光雾中。
“到底要背负多少东西才会这样充满了深沉的伤痛与孤独?”
这是皇后最后留下的仿佛自语般的话语,祭司无法理解其中意思,不论是表面的还是里面的。过了一会,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也许只是眨眼的瞬间。整个神殿里只剩下祭司一个人,那团金色的光雾何安蒂雷斯的皇后一起消失。他难以置信的抚摸着自己的肌肤,确认着自己还活着。他向神殿外望去,目光徒然的停留在云端。最后的阳光已经被乌云所吞没,外面杀残的吵杂已经逐渐的间歇。
忽然这些吵杂声安静了下来,祭司呆滞的望着天空喃喃的自语道,“带来地狱的军团。”
云端出现了一些光亮,这些光亮穿过云端,降落在大地上。所到之处没有发出轰隆的声响,只有“噗噗”的声音。这些光亮所到之处破坏的比军队更彻底,这些光亮毁灭了杀残过后所剩下的东西,房屋,建筑,道路还有生命。
很快一切寂静了,没有任何的响动。皇后的黄昏军团还健在,只是整个神圣帝国的首府彻底变成了废墟。这一天被永远的写入了史册,神圣帝国彻底的消失在历史中。
(皇后:喂,我这样简直像是坏人一样。maskent:别在意阿,这场战争本身就没有好坏之分。皇后忽然露出了迷人的微笑:恩,有的只是强者和弱者之分,弱者会服从强者吧。maskent点点头,知觉的脊背发凉,然后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这种笑容配上这种台词,简直就是完美的坏人,boss中的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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