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祸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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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魏承恩虽象是恭然而侍的样子,但在眼神之中却有一丝茫然,张硕直以为他是不明白前一段话中意思的原故,便黯然一叹,细细解说道:“太清元年正月,东魏司徒、河南道大行台侯景归附西魏;二月,已是西魏太傅、上谷公的侯景往降大梁!太清帝(梁武帝)大喜之下对其加官进爵,以领南豫州牧、河南王厚而待之。孰料这贼子狼子野心胆大妄为,去年八月起兵反叛,并竟敢在今年十月率八千兵马过江作乱,反攻国都建康!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身任平北将军、都督京师诸军事的皇族中人临贺王萧正德鬼迷心窍,京师空有男女十余万、甲士二万余,他不仅按而不加发动,更大开城门引狼入室!
京师军中虽有义烈之士纷纷奋勇抵御,但大势已去,仍未能阻贼入进建康。即连西江督护兼高要太守、督七郡诸军事陈霸先之兄文德主帅陈道谭也战死宫门!侯贼由此肆虐都城!可怜国都臣民大受荼毒,名阀世家惨遭灭族之祸,即连太清帝也不知所遇如何!而我这既沐皇恩、复又受陈太守护兄重托的甚么东宫直阁将军,却厚颜苟活下来!”
随着自己的叙述,张硕的语调神情越来越趋向激越,语至后来,他切齿之余却又不胜愧然,给人一种深深的沉重感,一旁的黑衣少年和小女孩也为之抑忍不住地无声而泣,显见他们都是劫海余生之人。
对于中国历史上发生的重大事件,喜好读书的魏承恩当然并不算陌生,在颇感凄惨之余,他的脑海里立时闪出一个历史名词——候景之乱!
发懵的感觉渐渐有些平息了的魏承恩不禁忖到:侯景攻陷建康台城?如此看来,自己是处在公元五四九年的四月了!
而对于自己遇到与南朝陈国开国帝王陈霸先的朋友,魏承恩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和感慨,毕竟他早已经有了明悟:既然自己身在古代,与历史名人擦肩而过、甚至把酒言欢都是大有可能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如何通过对一些所知不甚详细的历史的先期了解,在这个时代谋得最大的益利!
“太清帝年老昏聩,重用奸佞,却又刚愎自用,不听劝谏,才致使朝政昏暗,臣下作乱!当此回天无力的境况,张将军何须愧疚自责?张将军已经尽力而为,霸先又怎么会对张将军有所怪怨?何况若无张将军的全力护持,道谭之子及这谢阀之后又如何得脱侯贼的荼毒呢?”眼见张硕切齿痛疚的样子,智仙师太温言开解道。
魏承恩却心中一怔:由智仙师太的言语之间,显见与陈霸先相当熟捻,他们会是什么关系?继而,魏承恩恍然记起一个让历史学家们大感奇怪的现象——在南北朝时期的成王败寇的政权更迭中,几乎次次败者殒命,牵累亲族无数,惟有昏君名头最响亮的陈后主在亡国之后,不仅陈后主本人被“赦其罪,给赐甚厚。每预宴,(帝)恐致(其)伤心,为不奏吴音”,即连陈朝的嫡系皇族居然也几乎人人皆得善终!
魏承恩不禁暗想:这一切难道就是因为隋文帝顾念智仙师太的原故?进而又思:难道我真的脱不掉历史的宿命?一时间,他心乱如麻。
眼见张硕在默然间微微摇头,智仙师太轻轻一叹,旋即又出言道:“张将军既拼死闯关受创,复又千里奔波到此,所受伤损非浅,若不及早妥加医治,只怕大是不妥!此院尚称宽敞,张将军三人不若且暂居于此,待得南梁时局稳定,张将军身体有所康复后,再作计较吧!”

自己当然知道自家的事,张硕也非常清楚自己在内伤外创之下,已近油尽灯枯之境,若不及时加以医治,恐有生命之危,绝不是“不妥”二字那般轻松,况且自己身边两个劫后余生的遗孤也需要安置,因此,张硕纵然心有万般不甘,也只有苦笑点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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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来暮往,不觉已过十余天。确知了自己在这个时代的身份的魏承恩,非但没有一丝化身为中国史上十大帝王之一的喜悦及兴奋,他的内心之中反而有一种沉重和失落的感觉。这份失落和沉重,绝不是因为他怯于在乱世之中如何崛起,而是因为他对于隋文帝杨坚一生的粗略了解:
杨坚既有一个时常干政且嫉妒心非常之强的妻子——独孤氏,这使魏承恩有种在异世重遇另一个“徐晓琳”的失落;杨坚还有一个穷兵黩武、奢侈腐化的儿子——杨广,使得曾经鼎盛辉煌的大隋朝二世而没,成为历史上最令人扼腕叹息的短命王朝之一,这对于知道历史走向的魏承恩来说,怎么能没有感到宿命的沉重?况且,在历史的记载中,杨坚登即帝位的基础之一,是牺牲自己的亲生女儿(杨丽华)的终身幸福换来的——奉嫁与荒淫无度的周宣帝,以得到和巩固周武帝的信任,且更名正言顺地取得总揽朝务军政的大权!
然而,作为历有前世的魏承恩更是非常明白,对于既定的事实,抱怨和回避只能使事情变得更糟,是绝对解决不了问题的。何况,按照前世的架空历史小说的描述,诸多形式的时空穿越,大多数主角都能改变未来历史的走向!
是以,经过多日的思考,魏承恩终于定下心念:先尽力地习武学艺,在充实自己个人实力的同时,尽量与各大门阀势力左右逢源搞好关系,若是能安稳度日,则尽量脱离争霸天下的宿命,隐逸朝堂或田舍之间,安享古代特有的风情;若是自身及“家庭”的安稳难以保障,自己说不得就要回归帝王宿命,殚智竭力地动用一切手段,尽快地雄霸天下、一统南北!
而在这十余天里,魏承恩不但已知晓智仙师太与陈霸先的关系,而且与张硕三人相处得也非常融洽。
原来,陈霸先出生在吴兴郡下箬里。而自春秋战国以迄六朝,吴兴一带的尚武风气颇著,并曾孕育出许多著名的战将和武力强族。在此风气之下,陈霸先自幼拜在云游四海的一名禅师门下,“不理家产,涉猎史籍,好读兵书,明纬候、孤虚、遁甲之术,多武艺”。
智仙师太的师尊慧明师太则恰恰正是一名禅师的师妹,由此而论,智仙师太可说是陈霸先的师姐了!
而在三十七年前,慧明师太南游吴兴,曾指点过陈霸先一段时间的拳脚,当时尚未出师的智仙师太就随侍一旁。故而,彼此间非常了解、亲近,颇有师姐弟的情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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