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散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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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易逝,日月如梭,不知不觉间又是四个月的时光倏然而过。在这段时间内,得势后的侯景卸磨杀驴诛杀了一心称帝的萧正德,自任丞相,立太子萧纲为帝,年号“大宝”。
旋而,侯景又遣部将于子悦、宋子仙兵略南梁最为富庶的吴郡、吴兴二郡。
吴郡太守袁君正惶惧之下载米、牛、酒迎降,于子悦便趁势俘袁君正,大肆掠夺吴郡!吴兴因自身兵力较弱,又无善战之将,吴兴太守张嵊便居关而守,不敢轻易出战争,吴兴郡的形势岌岌堪危……
而由于智仙师太的刻意隐瞒,般若别院中可算是隔世而居的三小对于这些情况压根是一无所知。
这一日,魏承恩正与陈顼在庭院中舞枪弄棒,但闻一直在一旁玩耍的小烟萝脆声说道:“师太来了,还领来了二位客人!”
魏、陈二人心中一突,如今这般时节,能让智仙师太奉客至此的人,要么是杨坚府中的人,要么就是陈霸先及谢阀派来的人,基本上不可能是别的方面人员前来,这使得二人不约而同地收了身形闪目细瞧。
但见智仙师太刚刚过了角门,其身后跟随而进的是一男一女。
那男子年近三十,身高七尺余,一身蓝色长袍,紫面短须浓眉大眼,生得相当威猛。一行一动间,四肢腰身仿佛都蕴有无穷的劲力一般,绝非是寻常之人;那女子却是四十多岁的妇人,或许是保养得法的原故,眼角的鱼尾纹虽已渐生,前额却依然平滑非常,再加上她貌端肤白,倒也犹有几分美妇的风韵。
打量之间,智仙师太一行已来到了他们的眼前。
智仙师太出声唤向三小道:“来,快见过高要太守府侯安都侯将军及江州温大娘!”
闻得智仙师太的介绍,魏承恩三人立时心知这二人定是陈家和谢阀派来接应陈顼和小烟萝的人。魏承恩更是不由细细地打量了一下侯安都,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位魁梧的大汉就是在南朝的历史上,排名在周育文之下、吴明彻之上的南陈三名将之一的侯安都!
在他的想象中,工隶书、能鼓琴、涉猎书传、善为五言诗、更兼精骑射、兵略的侯安都,应该是个外貌儒雅斯文的人!
魏承恩通过历史的记载当然也知道,侯安都是陈霸先早期收服的心腹大将,在陈霸先的军中大将中,只比周文育和杜僧明的资历差些。甭说自己现在是个无根基的九岁童子,就是自己这一世的“父亲”——现任西魏车骑大将军、都督朔燕显蔚四州诸军事、朔州刺史,加侍中、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的杨忠亲自出马,也难以将这万分钦服陈霸先的候安都招揽过来,所以,魏承恩不得不惋惜地放弃对这当世名将的拢罗之意。
而已认清来人面目的小烟萝发出一声娇呼,飞身奔向徐娘半老的温七娘,温七娘颤声地呼了一声“三小姐”神情激动地张开双臂。显见温七娘与小烟萝不仅是熟悉,而且还颇有感情。大家眼看着二人拥在一起轻泣激动的样子,一种劫后余生的悲凄感不觉充盈在大家的心头。

陈顼双目微红地向侯安都抱拳而言:“陈顼见过候将军,但不知叔父他老人家可还安好?”长相粗猛的侯安都面上一片恭敬地躬身答:“陈太守一切安好,只是自闻知那侯景作乱,陈太守既悬念顼公子诸位的安危,又要整军北进勤王平叛,颇有些过度操劳!”
“此处不是待客之地,且请客堂一叙!”智仙师父慈目一扫拥在一起的温七娘和小烟萝,和声说道。
步入客堂,魏承恩不待吩咐连忙整水备菜,小烟萝偎着的温七娘和候安都相视一眼同时向智仙师太行礼道:“这段时日顼公子(三小姐)多亏师太照应,在这里小人代敝上多谢师太了!”
智仙师太淡淡一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复又轻轻一叹道:“可惜张硕张将军未得保全!”已经得知张硕殒身经过的候安都和温七娘闻言不由面上一黯。
陈顼心里也忍不住一酸,急于了解当前局势的他忍抑住自己的情绪,面带戚容地向侯安都问道:“侯景作乱大梁已有年余,却不知天下各镇诸侯是如何应对的?”按照这个时代的眼光来看,十**岁的陈顼早已是可以成家立业的**了,他当然有坐席论政的资格,何况这个话题关系到他切身的利益,所以没有人觉得他说话唐突。
侯安都的目光征询似地一扫智仙师太和温七娘,智仙师太微微一点头,便垂眉敛目默不作言,温七娘却径自与偎着她的小烟萝轻声交谈,再不顾及这一边的问答。
这时魏承恩奉茶上来,候安都彬彬有礼地躬身接过茶后,长叹一声道:“贼势益大啊!自侯贼得遂挟梁帝及太子以矫诏解散各路援军之后,不仅各路勤王援军纷纷退还,而且在侯贼的利诱威逼之下,更有许多州郡刺史和宗室王侯隐有降顺侯贼之意,其中,素有勇名的司州刺史柳仲礼率先投顺了侯贼!
今年三月,侯贼更遣部下大将于子悦、宋子仙攻夺吴郡、吴兴二郡。吴郡太守袁君正迎降受俘,吴兴郡在吴兴太守张嵊的坚守下尚未沦陷,但也形势堪忧啊!”
吴兴可是陈顼的老家,闻言之下,陈顼一股怨愤之气直贯胸中,不由勃然作色地站起身来,沉声问道:“难道天下各镇诸侯就任由侯贼祸乱大梁?叔父他老人家可有什么应对之道?”
久历生死悲欢的候安都当然理解陈顼此时的心情,轻叹一声道:“各镇诸侯大都存有观望之心,皆按兵不动。陈太守倒有勤王北进之心,自去年八月闻侯贼作乱之时,便备军资整兵马。然,先是广州刺史元景仲早受侯贼诱惑,准备举兵响应侯贼!陈太守只得当机立断,举兵对抗,终使元景仲走投无路自缢而亡;后,陈太守为了不违大梁官制,迎大梁宗室曲江侯萧勃兼镇广州。谁料这曲江侯乃是目光短浅心胸狭隘之辈,置大局于不顾,使尽了软硬手段,只希望陈太守能帮他看守门户即可,根本不允许陈太守起兵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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