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越长大越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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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四年级时,他开始喜欢自己的同桌,她是隔壁村的一个女孩子,因为村子小读书的人少,村里的小学停办了,便到书福村子的学校读书。那时候的杨书福不知情为何物,只知道喜欢见到她,喜欢和她说话——基本上也只和她一个女孩说过话,基本上也总是她先开口,偶尔壮着胆和她开开玩笑。书福没有告诉她自己喜欢她,那时候他脑子里还没有表白和女朋友那回事,心里的情感是受着本能的指引的。
他经常独自一人骑着单车,或者和伙伴们到两村相邻的山上玩,默默地远眺她的家,想象着她的世界的美好,心底有一股莫名的想亲近她的愿望,淡淡的,如嘴角的一丝笑意,蓝天上的一抹白云。那年植树节,两人一起在学校的花圃里种了一棵月季,两人常常父母照顾孩子般给它浇水、拔草。五年级的时候,书福听说到了初中是要按成绩高低分班的,于是暗暗发誓要考个好成绩,好跟她分在一个班。
到了初中,书福没能如愿以偿地和她分在同个班级,非但没在一个班级,并且初中三年,总是一个楼上一个楼下,难得碰面。加上胆小,碰了面也不敢打招呼、怕打了招呼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久而久之,也就淡漠了;只心底还留着一份纯真的美好。
书福是寄宿生,每周一到周五寄宿在学校。通常是周一从家里坐车到学校去,为了不迟到,基本上是鸡没叫就起床了,比村里最起早贪黑的人起得还早;那些载客的三轮机动车和中巴,要运送全乡的初中生,每周一周五所载乘客的拥挤程度,比城市上下班高峰期的公交好不了多少——因此经过三年的坚苦磨练,书福日后并没有被都市拥挤的公交吓倒。
杨母每周给他十二块钱的伙食费,米是从家里带的,学校食堂每天供应一份五角钱的菜汤,学生大多一顿饭只花费这五角钱。书福不打电子游戏,不溜冰,省吃俭用,偶尔嘴痒无聊买点零食外,剩下的钱全攒起来,带回家放在一个铁盒子里。盒子加了锁,倒不是怕人偷,而是担心老鼠嘴痒到处乱咬,拿他的宝贝来磨牙,他可不想当银行的免费广告。
钱攒得多了,书福便喜气洋洋地到镇上去,想买台收音机。到了店里,发现自己的钱只够买一台最便宜的,立即满脸窘迫,看着另外几台一望而知高档的收音机,心痒难耐。心想以后赚了钱,一定要买一台最好的。这台先将就着听吧。从此,他喜欢上了音乐,并很快因为喜欢音乐而憎恨起了没完没了的广告。

初中的生活比较平淡,主要是在读书作业与收音机的音乐中度过的。转眼就要中考。
书福虽想报考高中将来进大学,可自己数学偏科,初中就有点吃力,到了高中肯定跟不上,到时一样考不上好大学。爸妈都是忠厚老实的人,拉扯供给自己和妹妹读书不容易,要是自己和妹妹都上了高中大学,肯定会不堪重负。妹妹成绩那么好,还是让她上大学好了。自己高中部分的志愿就只报县一中,能考上就去读,考不上就死心不读大学了。反正是人才,不读大学照样成就非凡,没什么好怕的,背水一战,拼一回好了。书福知道父母希望自己和妹妹都能上大学,便没敢把这个悲壮的决定告诉父母,心想他们以后会明白的。余下的时间,杨书福更加发奋读书,第一次感到了人生的沉重;他的中考就是他的高考,决定他的未来。
时间过得很慢,也过得很快,中考的成绩出来了,天不遂人愿,差了三十几分,书福没能考上梦想的一中。他知道自己尽力了,考不上只能做罢,好在不是个让人欲罢不能、痛不欲生的分数。
四千多块学费,像一座大山,压得杨父杨母喘不过气来,杨父一根接一根地抽着闷烟,书福倍感愧疚。
好在可以办喜酒融资,这是最好不过的办法了。一张张大红的请柬,焕发着洋洋喜气,收到的人却大多愁眉苦脸,像司机收到交警的罚单,无法分享发请柬人的快乐,好比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有苦不能说,不过马上又安慰自己,放心吧,以后总有机会以牙还牙的,只当是存在银行好了。
郁闷的是那些子孙学业不精的人——只有当慈善家的份,偷偷地咬牙切齿,想揍儿子或者孙子一顿。那天杨父痛痛快快地喝了个酩酊大醉。
书福真心感激慷慨解囊的亲朋好友,只恨这喜宴不是为考上北大清华而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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