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热血中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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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个骑兵身披重甲,由赵章成设计的48斤钢板挂在胸前,在金刚的带领下冲向公路,王春雨紧跟其后,“弟兄们,别给老子丢脸,咱陕西人可不能让河南人比下去!冲啊----”
“冲啊----”
“杀啊----”
嘀嘀嗒嗒的冲锋号,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冷娃们前赴后继,热血狂奔。
西一欧的步兵、粮兵全体出动,不过他们并不是真的打仗,主要是跟在西北军后拣洋落儿。郑三山带着手下老老实实呆在煤洞里,哪里都不敢去,白玉米带了七八个人陪着他们,猴子胳膊上缠着白裤头,“天爷!天爷!老天爷!”
金刚的骑兵后发先至,从西边绕上公路,向东砍杀下去,他们穿的是鬼子服饰,公路上的哨卡以为来了救兵,毫不提防,被他们砍杀殆尽,王春雨的西北军没有遭到反抗,冲过公路,直奔各个集、镇粮库。西起永济、东至运城,各个城镇、各个粮库均受到冲击,牛岛实常接到消息,惊出一身冷汗,电话线早被切断,派出多路传令兵调兵谴将,请求空军支援。
可惜是晚上,空军找不到目标;步兵回防速度太慢,骑兵分散,一时通知不到,城镇被西北军一个个攻破,打的黑天雾地。
打着打着,西北军也打乱了,鬼子增援部队一小拨一小拨回援,都是听见枪声赶过来的,口令不对、遇上就打,天黑瞎跑,旅找不着团、营找不到连,基本上以排、班为单位进攻。西北军打仗有个习惯,边打边抢东西,他们部队太穷,没有弹药、缺少给养,见了鬼子的武器二话不说上去就抢,西一欧的人马牵着马车没捞着啥好处,但跟在西北军后面不吃亏。
西一欧的目的不在武器,在于粮食,六百多人马约一百十辆骡马车(从开张镇带回80辆,上午劫回30辆,下午马黑子顺回来70辆)混水摸鱼,各取所需。
卿头镇粮库在金刚的配合下轻松被接管过来,西一欧留下20辆马车搬粮,这里的粮食实在少,主力部队奔向金井镇。
金井镇在公路南侧,鬼子图吉利,取“金井镇”的“金井”二字作为吉祥之意,把这里改造成运城西第一大粮库,驻有两个小队鬼子和一个连伪军,柳天茂的部队在这边早就和鬼子接上火,机枪喷射的火舌清晰可见,鬼子熟悉地形、早记好了射击诸元,照明弹一颗颗布满夜空,掷弹筒准确的甩向西北军,一时西北军被压制在公路南侧,只发出顽强的“杀”声,攻不上去。论火力,西北军人手一把大刀,近战无往不胜。但比枪支,西北军仨人一条枪,比伪军差多了,鬼子、伪军轻、重机枪二三十挺、有碉堡、铁丝网阻隔,西北军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177师今夜的攻击目标是想把庙张路占领、围歼张店日军,全师仅有的六门迫击炮和十几挺重机枪多数调到庙前镇,柳天茂的团有轻机枪十几挺,用来攻打金井镇的不过才五挺,与鬼子较量的结果,机枪手不停换人,总是打不到一梭子,不是被鬼子扫了、就是被掷弹筒炸了。
柳天茂团唯一一门迫击炮迅速到位,两方对轰,炮弹炸出的火花无情地撕碎土地、吞噬血肉之躯,烧焦的毛发、味充斥空中。夜间,仓促上阵的迫击炮手难以校准,以鬼子射击时发出的火花为目标,定位浪费了不少炮弹,仅摧毁了两个机枪掩体,炮弹就打光了,刚才在沿途已经消耗不少。鬼子的掷弹筒重五斤四两,灵活机动,白天四百米内命中率达85%以上,晚上也有60%,地瓜雷延时七秒爆炸,炮口没有火花,打三五炮拎着就走,无从瞄准。苦了柳天茂,没有火炮,一挺重机枪枪手被接二连三打掉、一分钟换四五个,手榴弹射程近够不着,前有铁丝网、壕沟,在照明弹下集团冲锋无疑于自寻死路,两个班十六个人的爆破组上去都被掷弹筒打下来,拼命喊叫,“上!爆破组再上!”稍一停顿,缓过劲的鬼子机枪又响,嗵嗵嗵打的柳天茂肝疼。
鬼子这边也在喊,“掷弹筒!打!快打!”掷弹筒用的是地瓜雷又名48瓣雷,顾名思义,能炸裂成48块,杀伤半径至少五米,是每个鬼子的随身制式装备,补给方便,个掷弹筒如流星般发射,每分钟不低于一百五十颗炮弹,在西北军阵地炸成火海。柳天茂派出从东边迂回包抄的部队也被铁丝网困住。
王春雨的部队在金井镇西边同样遭到鬼子阻拦,鬼子把几十辆粮车堵在公路上作掩体,掷弹筒加轻重机枪,将他们牢牢封住,眼看七八十米的距离,手榴弹总差那么一点儿够不着,死活冲不过去。
西一欧的粮车部队晚到了二十分钟,西北军的伤员已抬下七十多个。
没有思考的余地,枪炮声意味着死亡,西一欧大喝,“狙击手!准备!炮连!给老子上!”
清华紫光正为抢粮没有作战机会恼火,金刚杀了十三个鬼子,而他只杀了一个司机,还是和两个流氓配合干的。听到命令,指挥副手牛叉调集炮连,“炮连,各就各位!”
十五个掷弹筒手、十五个弹药手在空地上排成一排,半分钟后,牛叉先答:“一号准备完毕!”
“二号准备完毕!”
“三号准备完毕!”
直至“十五号准备完毕!”,清华紫光喊道,“目标,前方二百一十米,仰角七十六,五米一距、顺序覆盖!放!”
嗵嗵嗵嗵嗵嗵!
十五声一组、十五声一组,嗵了三组,二百米外鬼子机枪掩体发出连串爆炸,鬼子的惨叫声压过了炸弹,八轮掷弹筒覆盖后,金井镇西边变成火海、但没有枪响,相对平整的鬼子阵地被地瓜雷炸成了宽约五十米、长约百米的死亡通道,西北军的爆破组趁机炸了几个碉堡,王春雨拔出砍刀,“弟兄们!热血中条山!杀----”
“热血中条山!杀----”冷娃峰涌而起。
清华紫光再度命令,“目标,东南方三百三十米、仰角六十、五米一距、顺序覆盖!”
又是八轮炮弹,东南方燃起浓浓烟火,鬼子的火力立即弱了大半,西北军的杀声也起。
西一欧道,“搞定!”他想起了连长马在前的话,“老子整20门掷弹筒给你看看,啥叫400米内寸草不生!”果然不假。
王春雨的部队冲入鬼子阵地、又炸又砍,打乱了鬼子阵脚,腹背受敌的鬼子眨眼被冷娃的刀光淹没。两股西北军合流冲进金井镇,展开巷战,清华紫光、牛叉的炮连在后面打起掩护,见到机枪吐火瞄,上去就是五六发地瓜雷,周福海的狙击分队瞅冷子打暗哨,王春雨的部队有此相助,第一个攻进粮库,和鬼子拼刺刀。
金刚等人被西一欧约束,咱不是正规部队,过过瘾就行了。
柳天茂匆忙和西一欧打个招呼,看看他们大大小小的粮车,心领神会,指挥部队拣拾武器,分兵再攻其他城镇,留下粮库让西一欧拣便宜,人家帮了大忙,给点粮食作为酬劳理所应当,况且这是不花自己本钱的买卖,“西大当家,快点喔!俺们的粮队快上来啦!”
“没问题!”西一欧热情高涨,金井镇粮库几百万斤粮食,自己拉不完。
粮库里死尸一个接一个,流氓们上去,无一例外再补一刀,这是规矩。搬开尸体、粮车轰轰开进,上百个库房整齐排列,其中二十多个不同程度着火,流氓们没有抢救意识,仓库着火正好照明、哪里安全去哪儿,六百多人放开手脚大搬特搬,粮车满了往马上绑,粮库里现成的麻袋和绳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金井镇粮库不仅存粮、还有鬼子从民间搜刮来尚未运走的物资,柳天茂带人扫平障碍、只注意收集武器弹药,便宜了中条山,见啥捞啥,八辆汽车、二十桶汽油、九十辆马车、三十多包法币和数万大洋,鬼子推行联银券,用纸券强制兑换老百姓的银元,有的是换的、有的是硬抢的,对于西一欧来说,老子管你从哪儿整的,现在全改姓“西”了!
老包带人挨个仓库搜,能带走的都带,带不走的留给西北军,人多好干活,六百多人搬了一个钟头,二百七八十辆马车、八十匹战马全部装满,有汽车,独轮车也不要了,留下三十个机动骑兵,西一欧一声唿哨,开拔!三十六招走为上计。
西一欧的人马还没走远,西北军的后卫部队上来,他们可没有大型运载工具,只有少量骡马,主要靠肩扛手抬,见到地上抛弃的独轮车如获至宝,没命的搬粮。

西一欧粮队如串门一样,东一头、西一头劫粮,一劫就是二十万斤,还不算藏在煤坑里的九万斤,让郑三山、猴子佩服的八体投体,真过狠的,没见过这么狠的。
西一欧对郑三山再度表示万分感谢,把三万大洋留下表示心意,郑三山坚决不收,没有西一欧帮忙,西北军早把他们灭了。
白玉米发报,周勇的接应部队开始出动,金刚率领大队粮队回寨,西一欧没走,惦记着煤坑里的粮食,留下等粮队返回。
郑三山和猴子心里不情愿他们走,西北军没准一个“误伤”就把他们百把十人误没了,归郑三山麾下的另外五个连在杀红了眼的西北军面前略作抵抗、非死即伤,跑的干干净净。
夜半时分,战局急转直下。20师团拥有5000匹骡马、100多辆汽车,在近似于平原地区的运城,显示了良好的机动性,先是鬼子骑兵联队紧急回援,解救了庙前镇之围,接着鬼子步兵主力相继赶到,没有重火力支持的西北军抢了大批弹药、粮食,退回中条山。金刚的粮队回山寨还要找地方卸,那些刚学会开汽车的鬼兵速度太慢,拐回来搬第二趟来不及了,西一欧收到电报、听听鬼子的炮火已经逼近,带上三十个骑兵撤退,硬生生给郑三山撇下一万大洋。
郑三山受之不恭,礼上往来把自己的弹药送了一半给西一欧,两人抱拳相别。
下来就轮到郑三山演戏了,从煤坑里召出手下,这些手下多半不知道咋回事,糊里糊涂地按命令藏在煤坑里,捂了一身汗都是不痛快,听到外面枪炮响了一夜,才醒过劲,都称赞老郑英明无比。老郑一面派人招拢其他连旧部,一面甩开膀子,“猴子!开枪为他们送行!”猴子先把藏粮的煤洞口给炸塌了,脱掉上衣、摘下胳膊上的裤头,“弟兄们,皇军来啦,开火!”
机关枪、手榴弹、中正步枪打的邪乎,赶到的鬼子看见郑三山的人马赤身、玩命的扔手榴弹,郑三山本人不知从哪儿整的血迹涂了半身、抱着捷克式狂扫,而前面一个人也没有,都笑憨了,这些保安团出身的支那兵真不会打仗,但是对皇军的忠心可嘉。
笑归笑,鬼子打仗不含糊,骑兵、步兵、炮兵梯队前进,三面压缩,终于发现西北军是从解陌路的山口出来的。
一夜间,鬼子大小粮库被焚十九个,据点被拔三十五个,庙前镇据点遭重创,伪军伤亡一千五,日军死伤七百。城外打的热闹、城内更为精彩,晋绥军敌工队司马纵横复仇心切,烧了六家药铺;牺盟会炸了运城监狱,放出了囚犯;另一队神秘人穿着皇协军军服混进了空虚的鬼子兵营,留守的一个班伪军被杀,一个班鬼子被挖眼、砍手、挑脚筋,临走抢走了四万发子弹、六百颗地瓜雷。
让所有人始料不及的是,在鬼子大部队向盐湖附近集结时,后方临猗沿线的决死队、牺盟会及各路游击队、县大队、区小队、土匪刀客趁火打劫,他们以为西北军发动了大反攻,彼此没有联系,一窝峰的出击,打据点、烧粮库、杀汉奸、炸桥梁、围点打援、破坏交通线、抢夺财物,引起了太原日军司令部的恐慌。驻夏县南部的李家钰47军配合177师进行了强劲反击,他们打通了地雷阵通道,派两个团攻击夏县和运城,和日军77联队发生激烈战斗,第178师新兵团一个叫李发生的炊事兵在给部队送饭时发现鬼子偷袭,用扁担杀了五个鬼子,缴获一挺歪把子打退了鬼子,身负重伤的情况下又掩护部队撤退,成了全军的英雄,后被长官司令部嘉奖一百元,授予“抗日爱国英雄”金质奖章,一时成为抗日佳话。
第二天,国内各大报纸纷纷以“晋西南大捷”报道了西北军的战果。
牛岛实常在电话里被顶头上司梅津美治郎臭骂一顿,说你们20师团打仗也不行、护粮也不行,不如滚回朝鲜去吧!
牛岛受不了这个刺激,组织重兵对解陌路北出口封锁,派77联队堵截47军,第四集团军利用刚缴获的大批弹药、凭借地利优势防守,白天无力出来活动,晚上派小股部队带迫击炮骚扰,让老牛着实忙碌了一阵子。
郭得缸损失大了,本守在运城平安无事,西北军突然袭击,日军缺少指挥官(高兴霸中枪养伤,梁辉在庙张路驻防),他被鬼子强令上前线与西北军作战,西北军是啥人他咋不知道?掏出手枪,找个僻静的地方给自己腿上来了一枪,装病躲过一劫。被派出去救援的伪军,大都是他新收的兵,枪都打不准,俩小时折了一个营,正副营长、三个连长全被西北军劈了。
鉴于郑三山的英勇,由79联队长提议,牛岛任命他为代旅长,负责运城地区皇协军作战,郭得缸乐得养伤,明摆着的事,鬼子吃了大亏肯定要报复,子弹不长眼,上前线就是当替死鬼,还是抽大烟划算。
鬼子忙活几天,纠集重兵终于整肃好后方,威风几天的47军被逼回夏县南部防守。20师团于五月二十九日,向解陌路北口的西北军发动炮击、试探虚实。西北军依据地形构筑工事防御,轻松抵挡了一上午,炮击过后,一个营伪军在鬼子的逼迫下冲击西北军阵地。
伪军单独作战胆小如蚂蚁,有日军的支持,立刻焕发了青春,嗷嗷叫着一攻击,枪打的嗖嗖、机枪扫的哗哗。刚抢得了弹药的西北军还以颜色,仅俩小时,一个营伪军被地雷炸残了三分之一,被枪打死三分之一,三分之一被西北军故意诱进山里、大刀劈了,总之,全完了。
79联队长森木立即警觉,支那部队在山里布上了地雷,大大嘀不妙,鸣号收兵。指挥作战的郑三山心痛不已,其中有十几个派在皇协军中任职的短刀会手下再也没有回来,又把兵败的责任揽到自己头上。
森木久经战阵,早看出这些伪军勇气可嘉、尽是瞎打,不过已试出西北军的火力,就好对付,安慰郑三山,皇协军刚刚招募不久,不懂战术配合,有情可原。
牛岛实常心里清楚,这些皇协军忠勇有度,尚待时间磨练,指望他们打赢西北军,没影子的事,如果他们死完了,谁替自己防守广阔的大后方?(1939年属抗战初期,伪军数量不多,相当于日军总数的三分之一,到了1944年,伪军数量激增到日军总数的十二倍。)牛岛左思右思,命令皇协军不再直接作战、休生养息,以协助为主,另一面,他又开始酝酿新的战法,对付47军和96军。
西一欧回到山上,分发粮草,地面上枪炮打的激烈,下面地道运的溜溜,有粮在手,心中不慌,30万斤粮食起码支撑半年。郑三眼睛报告,三大山寨四百亩山地收了3万斤粮食,亩产不过80斤,也算额外收入。
高兴过了头,粮食一多,西一欧又发了愁,30万斤粮食往哪搁?山洞太潮,西一欧怕粮食发霉,郑大眼睛带着公猪献计。
公猪是庄稼好把式,在平陆三门镇长大,把家乡存粮的法子献出来。类似于窨井院,先把山洞用火烘干,土地、山壁用石灰涂抹,地上放一层被支起的木排,离地一巴掌,木排上存粮,木排旁放置木炭吸潮气,可保粮食一年不霉。西一欧咧开嘴大笑,手底下啥能人都有,轻易解决了存粮问题,粮食再多也不愁啦。公猪由此得个外号----捂谷高手。郑大眼睛高兴的合不拢嘴,抢粮顺带抢回来500多匹骡、马、牛、驴,自己的伙头军磨粮、运粮省了大事,山上播种的千亩土豆、花生、苞谷再也不用发愁。
双喜临门,李大孬带着安子来见西一欧,送上书信和新证件。司马纵横乘夜带着伤员逃出运城,找到敌工队。晋绥军敌工队大肆扩张,半年前成立之初才一百余人,现在已发展成六百多号,敌工队因此改名“敌工团”,由第二战区长官司令部直接管理,大特务头子杨贞吉任敌工团团长。司马纵横被西一欧托人救出,把西一欧的功劳说的天花乱坠,杨贞吉和他心照不宣,都是在巴结五鲜儿,五鲜儿没想到西一欧有如此大能耐,当了中条山一把手、还救了司马纵横,芳心大悦。杨贞吉趁机提议,咱不能委屈了嫩弟弟,适当的提升提升吧,反正是个虚职,五鲜儿一句“你们看着办吧!”,让杨贞吉领会精神。于是杨贞吉给西一欧写了封感谢信,又发了新的任命证件,西一欧摇身一变,成了晋绥军第二战区敌后工作团上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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