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缓缓透进一缕天光。
新的一天，旧的步调。
小满服侍夫人与小姐用完早膳之后，便绞水浣洗衣物。
夫人的身子近来终日缠绵病榻，偏生又不肯请大夫，昨晚又说出那番话来，令他的心里陡生出许多不安。
耳中又听得夫人的咳嗽声，似是越发地剧烈了。
小姐还是小孩儿心性，白日里便不见人影，更令他忧心。
此时，那个令他忧心的人儿正倚在月谣的床头，亲亲热热地陪月谣聊女儿家的话题，“月谣姐。”
另一名温婉的女子轻声应道，“嗯？”
神秘兮兮地一笑，“昨日我看见他了。”
月谣抬眼平静地问道，“哪个他？”对她一惊一乍的个性已是见怪不怪，虽然姐妹两个一个温柔似水，一个热情如火，但月谣却真喜欢月离妹妹这种热情率直的个性。
不怀好意地笑，“纳兰牧然，未来姐夫啊。”
这个名字令月谣白皙的小脸上飞起一抹绯红，沉默良久，才期期艾艾地问道，“他长得什么样子？好不好看？”
她不敢置信地惊叫道，“不会吧，你连他长得是圆是扁都没瞧清楚，亏人家还特意送上门来给你瞧。”
月谣捏起粉拳砸向她，央求道，“好妹妹，你就别消遣姐姐了，快告诉姐姐，他长得什么样子，好不好看。”
自小所受的教育岂容得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名男子看。
昨日里光顾着害羞了，哪顾得上看纳兰牧然长成什么样子，纳兰家上门来提亲的人又那么多，显然非常隆重其事。
望着她一脸期待的神情，月离也不忍再逗她，遂开口说道，“很好看，怎么样，满意了没？嘻嘻。”
见妹妹脸上又是那种调皮促狭的神情，激得她好不羞恼。
当下捏了粉拳便向她身上招呼了过去，她闪避不及只得开了门冲将出去，一边跑一边调笑，“好姐姐，饶了我，不敢了，不敢了。”
迎面撞上一堵墙。
撞得她小巧的鼻尖好不生疼。
摸了摸鼻子，正欲发作时，头顶响起一个柔和甘醇的男声，“月离表妹。”
抬头对上一双桃花眼，纳兰牧然！脑筋一转，急忙借机逃脱，“姐姐，妹妹突然还有些事，这就先回去了。”
“哎……”他一句话没来得及跟她说，便见她窈窕的身影迅速地隐匿于假山花丛间，杳不可寻，要如何告诉她？他特意寻上门来只是为了寻她，昨日里那惊鸿一瞥，她那鬼灵精怪的身影便令他一夜未成眠。
月谣呆立在原地，原来他就是纳兰牧然，昨日只敢隔得远远地看他一眼，果然，他长得很好看，一颗女儿心不由自主地泛起丝丝窃喜。
小手紧张地捉着衣角，没想到他竟寻了来，这下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好？
只从朱唇中吐出两个字，“来人，奉茶。”
侍婢急忙奉上茶，把他请进正厅中。
她安静地坐在原地，低垂着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是好。
还是他首先开口打破沉默，“未知月谣表妹平日里都有些什么爱好？”
心思纵然飞远，却也不愿失礼人前。
脸红，娇羞地回道，“刺绣，闲暇下来的时候会看些《女诫》之类的书籍。”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月谣表妹真乃慧质兰心的才女。”
偏生，他对慧质兰心的才女素无几分好感，只觉得她们沉静有余，灵动不足，若都像月离表妹那般倒是美极妙极。她那红扑扑的小脸蛋泛着健康的光泽，一双大眼毫不矫柔造作地与他对视，落落大方，乃至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纯真惑人。
听闻他的赞扬她的俏颜更红了，竟不知应该要作何反应，小手更紧地揪住衣角，良久才问道，“表哥平日有什么爱好呢？”
想了想，认真作答，“读书，期盼有朝一日学有所成，拯救社稷苍生。”
她紧张地四顾一番，关照道，“表哥此番话在此说说尚可，若被有心之人听了去，恐会招来无妄之灾。”
看着她杞人忧天的样子，他更加爽朗地笑，“会有什么无妄之灾，如若朝廷治理得当，又何须顾忌攸攸众口。”
他的大气豪朗，令她的一颗女儿心扑嗵扑嗵跳个不停。
早便听闻纳兰表哥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他的言论虽则令她似懂非懂，但是，一颗心的沉沦却无法阻止。
他又说道，“月谣表妹委实应该走出去看看外面的天地是什么样，现下满大街都是新式女学生，她们剪短发，不裹足，当真是天生丽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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