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林黛如同一只餍足的小猫咪般柔顺地偎在苏北胸前，手指若无意识地在他的胸前画着圈。
苏北径自敛了双目，也不去理会她的小动作。
两人静静地依偎在一起。
林黛已经习惯，他说，她便听，他若不说，她也从不主动找话题，生怕惹他心烦。
他的话却总是那么少。
她常常觉得其实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这个男人，便莫名其妙地陷入了他所编织的这张情网，其实她也想不通，自己在男人堆里打滚这许多年，为何偏生就爱上了这么个人？且爱得深了，爱得痴了，爱得颇有些无怨无悔了。
苏北突然开口说道，“明日我们去凤来阁看戏。”他用的是陈述句，没有咨询的意思。
她想都不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好啊。”
三年了，这是他第一次于白天相邀她出去游玩。
她的心中有着掩藏不住的窃喜。
她还记得，二年前，自己也曾怯怯地问过他何时愿意给自己一个名份的事情，他当时一脸阴霾，显然是十分不悦。
然后，整整半年，他再没踏足过这间屋子。
那段日子，她觉得自己难受得有如死去一般。
她不知道苏北对她施了什么魔法，令她对他如此着迷。
苏北收回手臂，冷声说道，“睡吧。”
林黛伸手摁灭台灯，让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中。
月离叹了口气，走回自己的房间。
夜风越发地凉了起来，转眼便快进入十一月了。
天明，又是新的一天开始。
林黛兴冲冲地化好妆，又探头对着月离的房间说道，“妹妹，我和苏长官出去了，你自己照顾自己啊。”
她应了一声，“好。”
林黛放任自己挂在苏北的手臂上，他也并不推开，任她依偎着，攀附着，面容平静。
二人出了春满园，上了苏北停靠在春满园前的雪佛兰。
苏北发动了车子，车子缓缓驶出小弄堂。
林黛觉得自己从未有过如此扬眉吐气的时刻。
街边的风景缓缓地在车外流淌着，苏北开了车，载着她在这美丽的风景中徜徉，她真盼望，时光能永远停驻在此刻。
凤来阁内，早已是高朋满座，茶倌捧着茶，四处穿梭。
一名女子端坐于台上，正手弹琵琶嘴里唱着吴侬软语的苏州评弹。
茶倌见贵客上门，也顾不得奉茶了，点头哈腰地迎了上来，热情地招呼道，“苏长官，楼上请，楼上请。”
苏北揽住林黛的纤腰，随那茶倌上得楼去。
另一名茶倌又迎上前来，端上几盘花生，瓜子，糕点之类的零嘴。
林黛只觉得这评弹听来颇为乏味。
侧头看向苏北时，却见他听得津津有味。
苏北从哪里来？他的过去是怎样，他不说，她也不敢问。
只记得第一次与他交欢时，他背上那些纵横交错的狰狞伤疤把她着实地吓了一跳，正想问时，他那阴寒的目光便把她吓得瑟瑟发抖，她从未见过那般碜人的目光。
不过，第二次来的时候，他就温和多了，她也没想到他还会来找她，她逐渐学会了，他不说的事情，她绝不问，他愿说，她便听。
三年，有如一场梦一样，不知不觉，两人之间便不温不火地走到了今日。
她一手攀住他有力的臂膀，半倚在他身上，一手便将小零嘴扔进嘴里。
苏北闭了双目，似沉醉在了这吴侬软语中，又似若有所思。
对于戏园子里的喧哗声，他早已习以为常。
两人从戏园子出来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他开着车领着她来到一处小别院前，掏出钥匙开了门。
“以后你和你那妹妹便住在这里，春满园那种地方，不必回去了。”仍然是淡淡的陈述句。
“好。”她应了一声，美丽的凤眸中觉得一片湿润。
她只觉得这狂喜的浪潮击得她有些不知应该如何反应，隐隐听见幸福向自己走来的声音，这是多少风尘女梦寐以求的归宿，她以后自己大概永远也等不到的承诺，竟如此轻易便被他放在自己手中。
他脸上的神情仍是平静一片。
将钥匙交到她手中，又从衣兜中掏出一沓钱币来，无言地递到她手中。
她也不与他推辞，接过便放进皮包里。
这便是他与她之间的关系。
他虽然话不算很多，却总是知道她什么时候需要什么。
时而冷酷得有如陌生人，时而又热情地令她无法招架。
忽远忽近，忽冷忽热的他，令她的一颗心沉沦得更加彻底且无药可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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