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等人出了山东境内到得河南顺河驻扎地时已是半月之后的事情。
此番惊险山东走一遭，毫发无伤地生擒吴云林及其家眷，苏北的心中却并无丝毫的喜悦之情，心里反而觉得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雾气沉沉的天空下，属下搬过张椅子，苏北慵懒地坐在上面，手里握着一只茶杯，看着被擒获的俘虏。
吴云林及其家眷皆被押解至此次战役中阵亡的兄弟们面前进行处决。
一名士兵端着枪命令道，“跪下。”
吴云林倔犟地立在原地没动，大声喊道，“苏北，你算什么男人，有种给老子来个痛快的。”
他的家眷却早已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颤抖着跪在地上。
苏北呷了一口茶，好整以暇地说道，“老子费尽千辛万苦，牺牲了这么多弟兄才活捉到你，你痛快了，老子不痛快。”
说完，冷冷地示意士兵打折吴云林的双腿。
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愣是没有发出一声呻吟求饶。
苏北说道，“先从小的开始杀。”
吴云林顿时大惊失色，早便听闻苏北为人冷酷无情，如今竟连无辜孩童都不放过，当下也绝了向他求情的念头，看向自己的儿子说道，“孩子，你是吴云林的儿子，勇敢些，下辈子，我们还做父子。”
士兵将枪口对准了女子怀中那名年约五六岁白白胖胖的孩童，只待苏北一声令下。
女人与孩童的哭声顿时响起。
苏北颇有些意外吴云林竟不为自己的儿子求情。
女人抽泣着说道，“老爷，他是咱们吴家唯一的根，老爷……”
吴云林闭了双眼，任凭女人怎么哀求，也不再言语。
苏北沉声说道，“开枪。”
“砰”的一声枪响之后，孩童的哭泣声停止了，女人嘶喊了一声，便欲扑上前来攻击苏北，又是一声枪响，女人与孩童相拥着倒在血泊中，场上顿时一片沉寂，士兵们皆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升了上来，跟随苏副将多年，从来没有想到苏副将竟然会心狠手辣至此，连女人和小孩都不放过。
又是数声枪响之后，吴云林的家眷便一个接一个地倒在血泊中。
场上只剩下赤红着双眼的吴云林。
副官几次三番欲走上前求情，却被苏北以冰寒的眼神制止。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女人与小孩，苏北冷冷地说道，“吴大帅，看着自己的家人死在自己眼前的滋味如何呢？”
吴云林紧紧地抿着唇，不看他，也不看向地上的尸体。
苏北说道，“结束了。”
语毕，站起身，拔出腰间手枪，枪响处，吴云林圆睁双眼倒地。
临走前，他又说道，“把他们好生安葬。”
他敬那吴云林也算一条汉子。
士兵不解他为何又有这种吩咐，却也无人敢质疑。
夜色逐渐降临。
躺在帐篷内，他感到辗转难眠。
这一仗打得艰苦，完胜之时，却并未给他带来丝毫愉悦。
索性披上军装，步出大营。
黑色夜幕中，点点星子散发出微弱的亮光。
草丛里，不知名的昆虫吱吱鸣叫着，一个平凡的暮春之夜。
军营中一片静谧。
他索性又踱回大营中躺回床榻上，明日便开拔回到上海，也不知为何，行军这大半年以来，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以及她无所畏惧地迎向自己的傲骨风姿，对她的思念竟在不知不觉中多于对跟自己在一起三年有余的林黛的思念。
“我叫月离，不叫小丫头！”
他的薄唇情不自禁地轻轻上扬。
她青春活泼，和她比起来，自己却已是历经沧桑。
莫名其妙地很想念和她斗嘴的感觉，月离！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进入了梦乡。
火光，呼喊声，“北儿，北儿，快跑！快跑！”
梦境中，娘满脸鲜血，呼喊着他的名字。
“呼哧，呼哧！”粗重的喘息声回响在耳边，
一名五六岁的孩童，被乡亲们的尸体重重地压在底下，殷红的血液染红了他的衣襟，又顺着蜿蜒的小路流入村口那条小河。
娘与姐姐被男人压在身下，露出白皙的肌肤，一个接一个男人扑到娘与姐姐的身上发泄着兽欲。
她们的惨叫声，响彻夜空。
整个村子已变**间炼狱，殷红的血液滑着起伏不平的地面流向河口的小河。
“哈哈哈！”
娘与姐姐的惨叫声，男人们**的笑声回荡在夜空中。
娘用眼睛看着他，示意他不要出声。
他紧紧地咬着唇，殷红的血丝沿着唇角流下，双目中两团叫作复仇的火焰熊熊地燃烧着，小小的心脏痛的感觉抽离。
娘与姐姐惨叫声渐渐停歇了下来，张着的嘴中发不出任何音节，呼吸也由微弱转向停歇，而身上男人起伏的动作却并未停歇。
此时，两个男人大步走了出来，大声说道，“搜到什么了吗？”
那些士兵提起裤子，大声回应道，“一无所获。”
其中一个男人示意士兵放火烧村，然后部队开拔离去。
他看清了那两个男人的样子。
后来他才知道，那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叫吴云林，另一个叫曹汝昌。
“呼哧，呼哧！”
村里只剩下火苗着在木材与茅草上噼哩啪啦作响的声音。
那名孩童吃力地推开压在身上的乡亲们的尸体，费力地钻了出来，扑到娘与姐姐的尸体边，放声痛哭，咸咸涩涩的眼泪与血液交结在一起，流入他的唇中，结成两个字，刻入他的心上，报仇！
报仇！“呼哧呼哧”苏北重重地喘着粗气，在醒与觉的边缘苦苦挣扎，这残酷的梦境有如一双大手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呼吸困难，额际渗出绵密的冷汗。
此时，一道黑色的人影轻手轻脚地走进他的大帐。
“苏副将，苏副将。”他压低声音唤他，一边又紧张兮兮地注意着四周的情况。
苏北几乎是从床上弹跳了起来，一手摁住腰际的枪。
“副官，你来做什么？”
见他醒来，副官简短地说道，“任务完成之后，大帅命令暗杀你，快走。”
苏北心中一惊，心里的不安是什么，此刻终于有了答案，曹汝昌这老贼！
二人趁着夜色，猫着腰窜出大帐，果然，不久之后，便听见大帐方向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声。
二人喘着气回望大帐方向，隐隐听见喊追的声音，。
二人不敢大意，迅速地隐身于一小土丘后面，苏北拣起一颗石子，投向相反的方向，“在那边。”脚步声逐渐离二人远去。
副官喘着粗气，问道，“苏副将，现在我们怎么办？”
苏北的薄唇轻轻扬起，说道，“回上海。”
“您还回去？”
苏北点点头，示意他跟他走，二人的身影飞快地隐匿于夜色之中。
既然曹汝昌是派人暗杀自己，那就表示他对自己尚有顾虑，最后决一生死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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