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又见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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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门口,春意盎然的青年男女,成双成对,出出进进。
心荷独自站在大门一侧,等着庄姨。
一辆白色轿车驶来,心荷对小车的品牌一点儿也不了解,只是从旁边青年看它的眼神,猜测这车一定不错。
小车在心荷旁边停下,心荷才看到原来是庄姨开的车,车里只有她一人。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庄姨独自开车出行!平时都由司机驾驶的。
“心荷!上车再说!”
心荷忙坐到了庄姨身边的副驾。“庄姨!什么事?”
庄姨却不说话,只专心地启动车子,向前开去。
车开向了市南的一个别墅区。心荷突然想起来:庄姨曾告诉过她,买了一套环境很好的别墅,是样板房。还说如果心荷毕业后没地方住,可以先住在那里。
“莫非是带我去那里?”心荷心中猜测。
车行到小区附近的一片公园,庄姨找了一处僻静的林间停了车。
“心荷,你现在在找工作吧?怎么样了?”让心荷意外的是,庄姨先说的并不是她的“急事”,而是不忘关心自己。
心荷心生感激,觉得在这个时候讲自己的事太没情理,忙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还在找,反正离毕业还早,一定有机会的!”
庄姨听出了她的艰难,侧头看她:“心荷,两个月不见,你瘦了好多!原谅我这么长时间没和你联系!我确实——有我的难处!”
心荷鼻子一酸,忍住眼泪:“庄姨!您别这么说!我知道您这段时间身体不好,我都没去看您!我总不能一直都靠您吧!我迟早是要独立的!您这段日子也瘦了好多!您还是先说说您的事吧?”
庄姨刚才还如慈母般温柔的神情,一下变得惨淡而沮丧。她沉默地伏在方向盘上,似不知如何向心荷说起。
“庄姨!究竟是什么事?您对我恩重如山!不管您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尽力去做的!”心荷诚挚地恳求着。
庄姨被心荷的话语感动了,终于下了决心。她用复杂的眼光凝视着心荷:“心荷,既然你暂时还没找到工作,不如先帮我照顾一个人吧!”
是谁呢?不管是谁,既然庄姨开口了,自己都义不容辞!
心荷什么都没问,只决然点点头:“好的!”
庄姨也不说话,将车开进小区,到最里面的一栋别墅停下。
庄姨将心荷带进屋,每打开一扇门,进去了,立刻关上。心荷看得出她神色紧张,万分谨慎。
两人来到楼上最里面的一间卧室,床上躺着一个人,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
庄姨看着心荷,心荷明白了:这个病人,需要秘密治疗,庄姨是要她帮忙医好他。
她走了过去,来到那人面前——
啊!她看到了什么?
那如雕塑般的一张脸!
驼峰般明朗的喉结——丰盈中凹的下巴——唇线刚毅分明的嘴——高挺中正的鼻——长而浓密的睫毛——浓墨剑锋般的眉——宽广高洁的额头——黑白分明的发际……
只是,他紧闭着双眼,全身发抖,面色铁青,比四年前瘦得更厉害!
心荷将被子揭开,眼前更是骇人:他胳膊上、腿上、胸前……,衣服破得不成样子,露出一道道奇怪的伤痕,伤口已经发炎,惨不忍睹!完全不**样!
四年了!四年的思念!终于又见到你了!而你却……
她的心彻底碎了!她完全忘了母亲说过再不要提起他的忠告!
“哑哥!”四年埋藏心底的情感一时间化作泪水奔涌而出。
庄姨听到她的叫声,跑了过来,惊骇地看着她:“你——你——你认识他?”
心荷抬起泪脸:“他是哑哥啊!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什么?哑哥?”庄姨满是疑虑地看着她。
“是他!绝对没错!”心荷哭诉着,“四年前,我和我妈还在苏州老家的时候,他不知遭了什么难,病倒在我家附近的林子里。我和我妈收留了他,治好了他的病。他在我家住了将近两个月呢!后来不知为什么,就不辞而别了!他从来都不说话,所以我就叫他‘哑哥’了……”
“咚”,心荷惊讶地看到,庄姨竟失魂落魄地跪到了床前。她失神地喃喃自语:“这么说——他——四年前就——来找过我了……”
心荷收起了自己的眼泪,忙去扶住她:“庄姨!您怎么了?”
“心荷——”庄姨抱住心荷恸哭起来,“你知道吗?你的哑哥——就是我的儿子啊!”
似将隐忍数年的眼泪流尽,庄姨才在心荷的安抚下平静下来。
“庄姨,哑哥他——就是您的儿子?”心荷小心地问她。
庄姨点点头,痛爱地看着床上的那人。“他中文名叫叶晟龙,他不是哑巴。只不过——我猜他是怕自己的口音暴露身份而已。他从小不听他爸的话,不好好学习中文,所以中文既说不好又写不好,只是能听懂看懂而已。唉——为这个,不知讨了他爸爸多少骂呢!”

“原来是这样!”
“对了,心荷,我们先不说这个了!你快帮我看看!他病得怎么样了?我从昨天找到他,已经给他吃过四遍药了!可怎么一点也不见好?”
心荷一惊:“您没让医生看就自己给他吃药吗?”
庄姨委屈地说:“我想他伤口发炎嘛,就给他吃了一些抗生素类的药。应该不会有事吧?”
心荷已经在给他拿脉了,好一会才停下来,“其实他现在这样,体外邪毒入侵,体内脏腑虚空,气脉亏歇严重,给他用西药无异于给他吃毒药,对他只有百害而无一益啊!”
“啊!那怎么办?”庄姨担心得差点又哭了出来。
心荷却胸有成竹:“庄姨,您如果不方便将他送医院的话,不如把他交给我!我有信心,用中医的手法边治伤边调理,一定能治好他!”
庄姨这才转悲为喜,拉着心荷的手说:“心荷——我就把他托付给你了!”
**
冲天大火,在她身后燃烧——
爆炸声越来越近——
他竭力想去拉她——
她却变身成了可怕的罗刹,向着他骇人地狞笑——
“哈哈哈!龙爵!你杀死了你的孩子!你的孩子都会因你而死!哈哈哈哈——”
“NO!”他绝望地惨叫——
他眼看着她——和他的孩子——变成火球……
**
他持续高烧,不停地做着噩梦,暗哑的嗓子拼命叫着:“NO!NO!”可是却发不出声来,脸上一遍又一遍,是绝望的死亡的表情……
心荷一直守候在他身边,彻夜未眠。
庄姨按她的方子,好容易找到一家药铺抓了药,又为她准备好一些用品和食物,就离开了。不是她不想留下,心荷明白,她不想让人发现。
整晚,心荷在厨房、卫生间与床边来来回回,为他降温的水,帮他敷伤口的药,已经换了一行又一行。
她现在什么都不愿去想,什么都不在乎,只是一心一意地做着三件事情:
•帮他敷药!
•跪在窗前向夜空祈祷,求神灵保佑他快点好起来!
•紧紧握着他的手,也紧紧抓住他的灵魂,一刻也不敢让他远离。
“心荷!心荷!快醒醒!”
心荷被一早赶来的庄姨叫醒,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就这么握着哑哥的手,趴在床边睡着了。
“孩子,你可不能这样啊!万一你也搞病了,谁来帮我给龙儿治病呢?”庄姨好生感动,温婉地劝她。
“没事的,庄姨,我身体挺好。”
“你饿了吧?我给你买了馄饨,快去趁热吃了!换我来照顾他!”
心荷的确是饿了,其实晚上就饿了,一直忍到现在。她也就不客气了。
正吃着,忽听庄姨惊叫起来:“哎呀!心荷!龙儿退烧了!他竟然退烧了啊!”
心荷边吃边甜甜地笑了。如果他不退烧,自己怎么可能睡着呢?
心荷收拾完,又回到哑哥身边,看到庄姨正慈爱地帮儿子擦着脸,理着头发。
“庄姨,我听说,叶叔叔与他——断绝了父子关系?”心荷小心地问庄姨。
庄姨的手抖了一下,然后幽幽地说道:“你是听叶家人说的吧?他们都在背地里说我的儿子怎么怎么不好,他们不知道,我的龙儿其实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孩子!可惜!他爸爸却一点儿也不理解他!”
“难道叶叔叔不爱他吗?”
“他怎么可能不爱自己的儿子?只是,他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爱!他从来只知道严厉管教!总是把自己的一些观念强加于孩子!龙儿当然什么都不愿和他说了!”
原来,一向温顺的庄姨,对丈夫竟有殊多不满。
“其实你叶叔叔的确是个很值得尊敬的人,但是在对待孩子的问题上,我真的对他很有意见!不过——我也是个没用的人,竟然连自己的儿子和……都保护不了!”庄姨边说边又泪流满面。
“庄姨——您别难过了!等哑哥病好了,我们想法子让他们父子和好吧!”心荷温柔地安慰庄姨。
庄姨凄然一笑:“和好?谈何容易?也许四年前还可以,可是……唉——这个就不奢望了,只希望他能捡回一条命,我也心安了!”
心荷不明白,他们父子之间到底有什么坚冰是亲情也无法化解的呢?
“对了,心荷,你有空的时候要多跟龙儿说说话!我看过一些书,说昏迷时间太长的病人很容易大脑退化的,需要不断地刺激才会恢复功能,也能苏醒得更快!”
“嗯!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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