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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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7年初冬,上海。
心荷下了飞机,随人流向外走。出了机场,人们各行其道,可是心荷却没了方向。
萧瑟的寒风迎面而来,让孤独的旅者倍感清冷。心荷放慢脚步,裹紧白色风衣,边走边想着自己的去向。她不想马上回苏州,回去也是一个人。
正在这时,她听到有人叫她,一对俊男靓女相拥着走过来,原来是叶子俊和罗彦丹。
“陈医生!我大老远就看到象你,丹丹还说不是!”叫她的是叶子俊,罗彦丹则是一幅尴尬的表情。心荷明白她本想故意装作认不出自己,也就冲叶子俊淡淡一笑,仍然一个人走。
“咦?USA!陈心荷!中学同学都说你失踪了,你怎么会去了美国?”罗彦丹看到心荷行李箱上的标识,诧异地瞪着她。
心荷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更感到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她索性直视着罗彦丹,傲然说道:“对!我一年前就去了美国,直到今天才回!”
罗彦丹气极,从牙缝里挤道:“陈心荷!你变了!”
叶子俊看到两个女孩有点不太对劲,忙把罗彦丹往自己后面一拉,对心荷说:“陈医生,你回来了正好!奶奶病了,要不你先跟我去叶氏公馆吧!奶奶好几次都念叨你呢!”一旁的罗彦丹气得直向子俊瞪眼。
心荷一惊:“叶老太太病了?严重吗?”
叶子俊沮丧地说:“她老人家不严重我们也不会提前从欧洲旅行回了!”
“那——好吧!我跟你去看看!”心荷顾不上罗彦丹对自己的态度了,医生的职业病就是一听到有病人就想去出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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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氏公馆里又是一派热闹景象,叶老太太这场病,倒是有个好处,就是平日里各忙各的子孙们终于有个理由聚集一堂。
当心荷跟着叶子俊两人出现时,着实引起了不小的惊喜。当然,最高兴的当属庄静仪和叶老太太。
心荷给老太太把了脉,安慰她说:“问题不大,只是气血不足引起的。老人本来脏器功能就有些退化,加上经历了一个夏季的损耗,如果秋天未及时调理,入冬就很容易亏空。我开一剂方子,您吃了应该可以补上来。这药我下得不会很猛,您年纪大了,得慢慢补。”
老太太一直盯着心荷的脸,看她说这番话时,心神安定,便知她所言非虚,自己也就放了心。
三儿媳刘容巧忙串过来道:“我就说嘛!老太太就是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老太太厌烦地皱着眉说:“现在会说这话!刚才是谁还在那儿哭哭啼啼地,说我面色不好了?象是巴不得我早点去了!”刘容巧尴尬地退到了后面。
庄静仪一直在旁边没插话,此时看心荷忙完,才上前问:“我到苏州找过你,人家说你去年秋天就失踪了,你不知道我多着急!”
“是啊!心荷!你快给我们讲讲这一年你去哪了!”奶奶拉着她的手说。
“奶奶!陈医生是去美国了!”叶子俊大声说。
整个屋子的人都听到了,全都看着心荷。大家都明白了:这个女孩的失踪,一定与那个曾经给家族带给莫大危险的人有关。
老太太艰难地从贵妃椅上坐起来,“心荷,你扶我上我的房间吧,静仪,你也过来帮忙。”大家明白,老太太是想单独问她有关那人的情况。
三人进了房,“心荷,把门关上,”老太太吩咐道。
“心荷!你怎么会去了美国?是文森特将军带你去的?”庄静仪焦急地问她,恨不得立刻知道所有的事情。
心荷点点头:“当时龙爵的失眠症非常厉害,他们想尽了办法也治不好,文森特将军秘密带我去了美国为他治疗。”
“唉!怎么我有这毛病他也有?该不会是遗传吧?那他现在好些了没有?”老太太担忧地问。
“好些了,他——已经开始工作了。”提起龙爵,心荷倍感伤痛,神情落寞。
庄静仪看到心荷的样子,知道她一定还有很多不想说起的事情,便对她说:“今天也不早了,你不用急着回老家了!先去我那儿住段时间吧!”
心荷心中很乱,她发现自己千辛万苦回到中国,却并不是真的想回老家,所以,同意了庄姨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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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崇贤和庄静仪的宅第,是个非常清静的院落。心荷很喜欢这里的环境,如同喜欢它的女主人一样,倍感亲切。
相处久了,她发现那位向来严肃、不苟言笑的叶崇贤伯伯,其实是个非常不错的人。他正直、善良,做人很有原则,对妻子很是疼爱,对心荷也很亲切。
只是,听庄姨说他最近的身体不是太好,主要原因还是生意上操心太多。他这人太过耿直,以前在美国还好,现在来中国发展,对国内市场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心荷,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看到你叶伯伯那么辛苦,我真的恨不得让他把公司给卖了,退休好了!”庄静仪向心荷讲述家事,忧心忡忡。
心荷也为叶崇贤把过脉,他的身体的确存在一些隐患。“要是他儿子能回来帮帮他该多好!”她还是忍不住想起那个人。
静仪苦笑一下:“那是不可能的!龙儿不会原谅他父亲!”
“什么?”心荷惊异地看着庄姨,“当时不是因为他加入‘休莫岛’组织,叶伯伯才与他断绝父子关系的吗?难道他会因此而对自己的父亲怀恨在心?”
“那倒不是,”静仪低落地说道,“主要是后来还发生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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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爵与父亲决裂后,将近一年的时间,一直杳无音信。
那年,也是初冬的一个夜晚,天下着小雨,异常寒冷。
晚上十点多了,崇贤仍关在书房看书。因为睡不着,静仪正在客厅看电视。突然听到门铃响了。
她在视频里,看到龙爵抱着一个婴儿站在门口,忙开门出去。这时,书房门开了,崇贤也跟了过来,问:“这么晚,是谁啊?”
天空还在下雨,龙爵用身体护着怀里的孩子,自己的身上已经有些湿了。
“龙儿!是你!真的是你吗?”静仪非常激动。她正要让龙爵和孩子进门,崇贤却出现在门口。
崇贤只瞟他一眼,便拉静仪进屋:“静仪!快进来!外面在下雨!”转身准备关门。
“龙儿!是龙儿回来了!外面在下雨,你就让他进来一下吧!说一句话就行!”静仪伤心地乞求崇贤。
“少废话!我们已经没有儿子了!”崇贤决绝地说着。
龙爵冲着还没合上的门向里面叫着:“爸!不管您多么恨我!可我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她不能跟着她的妈妈!她妈妈根本就不爱她!我想请你们收留她!求您了!”
静仪再也忍不住,冲出房门,过来看龙爵手中的女婴:“好漂亮的孩子!她母亲怎么会不喜欢她的呢?天下哪有这样的母亲?”
她正准备接过孩子来抱抱,被赶过来的崇贤狠心地拉进房里。崇贤冲龙爵低沉地说了一句:“你自己种的苦果该你自己品尝,我们没有义务帮你!”说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孩子原本在龙爵的怀里熟睡着,此时被吓醒了,哇地大哭起来。
龙爵只好退到院子,哄着孩子。
他看那扇门再开无望,只得抱着孩子离去。
窗子里,静仪望着儿子雨中的背影,哭得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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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庄姨的回忆,心荷无比震惊。她依稀记得温妮姨妈说过,孩子出生以后,因为罗娜对孩子不好,龙爵曾抱着孩子离开过两天,原来竟是求父母去了!
“要是当初你叶伯伯不那么狠心,那孩子也不会死了!”静仪忍不住捂着脸恸哭起来。
心荷不知该怎么安慰这位夹脚的妻子和母亲,她轻轻搂着庄姨的肩膀,想给她一些坚强的力量。
“其实这些年,你叶伯伯也很后悔。都怪我!怪我当时太软弱了!我应该坚持把孩子留下来的!”静仪抽泣着说,“他一个人身入狼**,还带着个孩子!这太难了!”
心荷想起远方那人,原来他也是个可怜的人!
她还没告诉庄姨姬菲拉的事,也没有告诉她,将军他们曾怎样把他当动物一样囚禁。包括他反常的病况也只字没提。
庄姨心里还只承受着这一桩苦,可那个人呢?岳父和妻子的折磨,爱女的莫明离世,身边女人的相继被害,加上这次姬菲拉的打击……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承受这么多的痛呢?
想到这些,心中不觉一阵揪心的疼。
心荷突然想起:他连加入“休莫岛”,与“狼”共舞都不怕,曾经闯过无数险关,怎么会怕几个绑匪呢?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没救成姬菲拉呢?
心荷发觉自己才回来不到一周就有些后悔了,是不是她真的太冲动?是不是还有什么她不了解的真象?
“龙爵的病不在身体,而在心里!只有解开他的心结,才能好起来啊!”心荷突然想起温妮姨妈曾经说过的话。
她原本是千里迢迢去为他治病的,她不是一直坚持她是他的医生吗?她曾经对自己说过:他是病人,一切反应都是病况,身体的,心理的,她是医生,不能同他计较。
可是,她却根本还没治好他就当了逃兵!竟然还没搞清真相就一气之下离开了他!
即使他真把她当成药,她也应该起一点作用啊!
这天听了庄姨讲的事,心荷辗转难眠,对于自己这次的冲动无比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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