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惊为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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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胤正纵马疾奔,一路南行。
他考虑再三,最终决定要在入蜀之前回洛阳一趟,去看看父母和兄弟,几年未回,心中很有些牵挂了。跟杨佺约定,入蜀之前,一定先到河中府龙门帮总舵拜会。十月十九,赵匡胤辞别杨佺和饶宗颐等人,饶承业见他没有坐骑,赠送了一匹骏马。
一路沿着太行山东麓的大道疾行,走了四天,已经过了邢州,向行人打听路径,知道前面就是古都邯郸了。
邯郸曾是名城,但经汉末兵火,逐渐衰弱,唐代时只成了一个蕞尔小县。
离天黑还有一个多时辰,看来今晚是进不了邯郸了,又得找个地方宿一夜。赵匡胤看看天色,在马上加了一鞭。
又行了不远,耳边隐隐听见前方有马蹄声传来,赵匡胤勒住骏马,竖耳细听,果然有马蹄声。他打马向前,缓步又行一阵,马蹄声清晰起来,听来总有二十多骑,正从前方奔来。
须臾,前方大道上现出一队二十多骑的马队,赵匡胤抬眼望去,马上骑士竟全是衣袂飘飘身姿阿娜的年青女子,其中一骑独领其他马匹两个马身,马上骑士纤侬合度,丰姿卓约体态美至难以形容,一袭鹅黄长裙,如瀑秀发随风飞舞,坐下宝骑丰神俊朗,毛色光亮洁白,纯纯雪白一片,不掺一色杂色,更托得她如仙女驾云从天而降。
赵匡胤自幼上了少林,见到的老的小的,都是和尚,哪曾见过如此俏丽佳人,等到佳人临近,赵匡胤已是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全身动弹不得,只剩两眼珠随佳人移动。
只见佳人年纪不大,也就比赵匡胤自己大两三岁,肤如凝脂,眉若远山,琼瑶鼻,点绛唇,顾盼间一双盈盈秋水灵气动人,眉目间满是活泼调皮之色。虽是未脱稚气,却已让初下少林寺,刚开始知好色而慕少艾的赵匡胤惊为天人。
那少女正是黄河帮的小公主祝雨婷,此时见到路上迎面过来的少年呆呆地看着自己,有些羞恼,扬起手中马鞭,劈头一鞭就抽过去。到底是心地纯善,马鞭扬起后又不忍伤到一个孩子,手腕一振,马鞭在赵匡胤眼前打了个转,“啪”的一声,发出脆响。
这一声脆响将赵匡胤的三魂七魄拉了回来,赵匡胤脸稍稍一红,自知失礼,在马上行了个礼,表示歉意。想开口说两句道歉,那知平时能将福居师兄说得头晕脑涨的口才,此时竟是全然无用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好低头控马走在一旁,给对方让出道路。
祝雨婷见这少年脸红低头,倒觉得好玩,心中立刻谅解了他刚才的无礼,问道:“你这小孩从哪来的,可知道要去易州怎么走?”
她这小公主还真没出过远门,以前最远也就到过邯郸,这次带的这二十多女子,也都是帮中一起混大的少女,哪里认得去易州的路途?
祝雨婷先带人溜出龙门帮总舵,想也不想就先跑到了邯郸,然后才问人打听去易州怎么走,别人告诉她一直北上就是,她就带人一路向北,在这里遇到了赵匡胤。
赵匡胤刚从易州出来,此时听人问起易州路途,稍感意外,也没多想,脑子又被人家少女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占据了,幸好还保留了几分清醒,指着身后大路道:“一路北去,过了邢州、赵州和定州,就是易州了。”
“啊,还有这么多州啊?”祝雨婷连听几个州,有些头大。又问道:“要是我们一路快马赶去,要几天才能到易州啊?”
赵匡胤看了看她身后的二十多骑,见那些马都不是什么骏马,答道:“以你们的马速,再走五天,大概也能进易州境内了。”
祝雨婷见赵匡胤小小年纪似乎对这路途很熟悉,就问道:“你从北方来的?有没有听说易州近期发生过什么大事?”
赵匡胤见少女不走,还跟自己说话,心中欣喜,有意要摆显一下,把话题扯长一点,就道:“易州近期发生的大事,就是几天前的杨佺杨大侠和契丹人麻答的决战啊!哈,杨大侠真是厉害,一枪就重伤了麻答。我跟你说啊,当时我也在旁观看的,只见那杨大侠一枪刺出……”
“这事我自然知道,不用说了!你说你也在易州,可知道这场决战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大事?”祝雨婷哪有兴趣听她扯这些,打住他的话头追问。
赵匡胤听那少女一个劲追问决战之后的事情,心中感觉有些不对,故意继续瞎扯:“决战之后,就是契丹人一阵乱箭,射死了蜀中铁掌帮帮主裘志游前辈啊。”
说道裘志游之死,赵匡胤脸上神色一黯。不过那少女并没有察觉,有些恼怒地道:“谁有兴趣听你说什么裘志游啊,我问你,本月十八,易州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哦,你问的原来是此事啊。”赵匡胤恍然大悟道,“本月十八夜里,黄河帮一群人袭击龙门帮,想害死杨大侠,结果偷鸡不着蚀把米,伤亡惨重啊!”
祝雨婷一听这话立即紧张起来,一脸急切地问道:“那本……那黄河帮死伤了哪些人,我……呃,那个黄河帮帮主副帮主等人有没有事?”

“黄河帮除了帮主江岚和副帮主祝惊波负伤逃走之外,其他人全军覆没,没有一个活口。”赵匡胤从少女的话里猜测对方或许就是黄河帮人,不过此事马上就会传遍江湖,也不必隐瞒,照实说道。
祝雨婷听到这个话,终于确定了情报上的消息,但还是不大敢相信,吼道:“不可能!谁有那么厉害,能伤到他们?”虽然是吼出来的,声音依然清脆。
“七绝之一,飘雪神枪。”赵匡胤见少女神态,终于确定她跟江岚等人关系非浅,却仍作不知,故意装酷,老气横秋一字一顿地说道,“那飘雪神枪正是杨佺杨大侠的兄长,刚好守在杨大侠身边,黄河帮此时去攻袭,正所谓‘天堂有路他不走,地域无门要闯进来’啊!”
“啊!”一声惊呼,祝雨婷被“飘雪神枪”这个名号惊呆了。江湖中人谁没有听过天下七绝的名声啊?不过七绝中,少林明心、南海宋逸,契丹的耶律敌烈和萧高秋等人都是来历清楚,而这飘雪神枪却显得有些神秘,谁也不知道其人身份来历,没想到却是杨佺的兄长。黄河帮这次行动,确实是踢倒铁门板了。
祝雨婷虽对自己父亲和义父的武功充满信心,不信江湖上有几人是其对手,但听到对方竟是七绝之一,也只有相信了。此时她只想立刻赶到易州,寻找受伤的两位长辈的下落,片刻也不想耽误了。
祝雨婷一手拉马缰,另右手向赵匡胤挥了挥,以示告辞,向后面的二十多少女做了个快走的手势,两腿一夹马身,就要放马奔驰,忽听见后面又是一阵马蹄声。
赵匡胤也听到了,这次只有三匹马,但这三匹显然都是好马,奔驰的速度比刚才这些女子的马快了许多,转眼就驰到近前。前面一骑,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后面两骑上,坐着两个一脸精干的汉子。
祝雨婷回头望了望,叫了一声:“不好,他们追来了。快走!”
赵匡胤看着祝雨婷打马逃走,没走多远,就被那三匹骏马中领头的一骑追上。而那二十多女子却是一片混乱,根本没有随着逃出几步,就被另外两骑上的汉子抄到前面拦下,停在离赵匡胤不远处。
赵匡胤细看押着那黄衫少女往回走的青年,也为其风采气度叫好,只见那青年白色衣服,蓝色披风,身材挺拔,相貌英俊,神采飞扬,此时高踞马上,更显得意气风发。赵匡胤心中将自己跟对方比较一下,暗道:我大概还要再过几年,长大一些,才有这样的堂堂仪表吧?
此人正是黄河帮少帮主罗维钧,他在总舵察觉到祝雨婷带人骑马溜出去后,立刻带了两人,起着骏马追来,幸好这二十多女子骑的不是好马,而这样的队伍又很是显眼,一路上都有人注意。罗维钧稍一打听,就知道了祝雨婷此行的方向,终于在这里追到。
赵匡胤看着那青年一手控着自己马缰,一手拉着黄衫少女座骑的马缰,一路往回行来,其他人都跟在后面。
路过赵匡胤身边时,罗维钧向他点头致意,祝雨婷却道:“都是你不好,拦住了我的路,害我被维钧哥哥追上。”
赵匡胤有些哭笑不得,撇撇嘴,没有接话,转身驾马就要离开。
祝雨婷突然想起什么,又对罗维钧道:“维钧哥哥,这小孩刚从易州来的,他肯定知道义父和父亲他们的消息,不能放他走了。”
罗维钧一听,立刻拍马向前拦住了赵匡胤,一边喊道:“这位小兄弟,请留步!”
另外两名精干汉子也打马上来,隐隐对赵匡胤形成合围之势。
赵匡胤一看这形势,心中恼怒,脸上却嘻笑道:“你们若客客气气向我询问,我自然不会故意隐瞒。摆出这种阵势,又是什么意思?”说着扬手指了一指三人方位。
罗维钧见状,对这少年重视几分,挥手让手下退开两步,在马上拱手躬身,赔礼道:“这位小兄弟,在下黄河帮罗维钧。实在是我们心中挂念本帮帮主和帮中兄弟,若有得罪之处,望见谅。小兄弟如果知道我帮中人的消息,还请详细告知!”
赵匡胤见罗维钧如此谦恭有礼,消了气,就想告诉他们也是无妨,当然,自己的身份是不必说的。正要开口,却听得那黄衫少女插嘴道:“维钧哥哥,你跟他这么客气干嘛?这小孩嬉皮笑脸的,谁知道他会不会说真话。还是要带回帮中慢慢审问。”
赵匡胤听那少女一口一个“维钧哥哥”叫得亲热,对自己却说是嬉皮笑脸,还要带回审问,心中不知如何,竟隐隐升起一股火气,看向罗维钧似乎也不是那么顺眼了。明明是祝雨婷说要带回审问,他心中不怪祝雨婷,那火气就全冲着罗维钧发去。从马边抽出盘龙棍,指着罗维钧道:“要带小爷回黄河帮,也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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