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师禅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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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印握着盘龙棍的右手五指轻轻松着,似乎并不使力,只是将棍子握在手里,但已经做好了随时挥棍出招准备。一般人握兵器,都是握得紧紧,生怕兵器被外力撞歪磕飞,其实却是将手腕僵硬,反不灵活。福印得名师指点,懂得其中诀窍,手掌轻握,随时可以一把拿实。平时手掌松动灵活,棍法变化自如。一旦棍子跟敌人兵器相撞,或者要击实,自然来得及握紧发力。
盘龙棍前端离开地面,微微抬起。福印直立在路旁,正视着那少女,虽未说话,身上已散发出无穷战意。
那少女一见福印这副架势,也暗自运转内息,留神防备,但是外表却毫无变化,仍旧一步一步走进,走到离福印身前五丈处停下脚步:“你对我似乎很防备啊?”
“嘿嘿,我怕你偷袭。”福印很老实地承认。
“我们素不相识,怎么对我如此充满敌意?难道你这小家伙对每个陌生人都是这样防备么?”那少女轻皱着眉头道,话中已经用上了秘法,充满魅惑。
虽然这话是对福印所说,但是旁边的汪君舒毫无准备,已然中招,只觉得这仙子般的少女被福印视为敌人,实在冤枉而委屈。福印这般做,大是不该,就要劝解。
“哼!”福印运足真气,使用少林发声之法,冷哼一声。声音虽然不大,但是犹如暮鼓晨钟,敲在两人心头,一下子将那少女用声音魅惑敌人的功夫破去。而汪君舒,更是像被当头棒喝般,猛然一颤,清醒过来。
汪君舒也是聪明人,一想到刚才情形,立刻明白,自己差点中了对方暗算,心中恼怒,但是这着这个出尘仙子般的少女,有怒火竟然不知道如何发作。
福印知道这女子有这种功夫,早有防备,运起禅功,自然不会被魅惑。一哼破去对方的声音攻击,又道:“你这招玩意,对薛锦南没用,对我怎么会有用?”
“你认识薛……你怎么知道?”福印话中奇峰突起,那少女大感意外,心神一分,连声追问。
“哈哈,你偷袭薛锦南那老家伙不成,我都在旁看在眼里。我跟他交手四招,他被我打得身受内伤,落荒而逃。”福印开始扯谎。不过也不全是谎话,薛锦南跟他确实交手四招,第一招破墙一拳,被福印避开反击一棍,第二招却是薛锦南隔墙偷袭,然后又在外面对了两招,严格说起来,是福印吃亏。但是薛锦南确实在四招之后远遁。
福印是想用这话给那少女增加压力,她偷袭不成的人物,被他四招打得落荒而逃,这样对比之下,这少女必然产生福印武功远在自己之上的印象。一旦这种印象中先入为主刻在她心中,在对战中,必然对她实力和胆气有所影响。
“小孩子吹牛吧?”那少女虽然吃惊,但是还不肯全信,试探着问道。
“若非……
那姓薛的身法诡异迅疾,逃得太快,让我追之不及,早就做了我棍下之鬼。哼,偷袭我两次,这笔帐早晚要跟他清算!”福印又继续吹牛。
但是他说到身法诡异,立刻让那少女心中更信了几分他的话。那薛锦南的武功,少女知之甚详,确实以那一身诡异的身法最为独到,堪称武林一绝。
这福印既然见识过那薛锦南的身法,难道说他们真的动过手?几天前传来消息,薛锦南在那夜黄河帮总舵的一战中,始终没什么作为,似乎身上带着内伤。算算时间,正是那夜荒村相见之后三天,难道真的是被这少年打伤的?少女心中一联想,差不多已经相信了福印的话。她却绝对没有想到,薛锦南的伤,她自己的偷袭才是罪魁祸首,其后福印罗维钧两人,只是触发薛锦南的伤势,令他伤上加伤而已。
本来是想立刻出手抢夺福印身上手套的,但是听他这么一说,少女立刻觉得棘手,不敢轻举妄动了。这少年人的武功实在有些惊世骇俗,连薛锦南这最擅刺杀的高手,都是两次偷袭不成,反被对方所伤。看福印站在对面,生龙活虎的,毫无损伤,似乎他打伤薛锦南,自身一点事情都没有,这实力太过惊人了。七绝弟子,竟是这般实力么?
少女忽然笑起来,笑得又乖又甜,道:“既然小弟那夜看到我偷袭薛锦南,自己又跟他动手,这么说起来,我们正是同仇敌忾,为何反对我这般防备呢?姐姐对你可没什么恶意啊!”
“当然,你对我没恶意!”福印也笑道。正当少女觉得自己谎言得售时,福印又接道:“你是对我身上的手套比较有好意吧?”
“小弟怎么可以如此说呢?姐姐怎么能跟那些江湖汉子一般打你手套的主意?”少女似乎被说得非常冤枉,委屈道。
“嘿嘿,难不成你从洛阳城中一直跟着我走了一百三十五丈,一路跟着我出城,到这里追上我们,不是为了这手套?只是想看看我这杀人魔王,或者是看上了我这位好兄弟?”福印指了指旁边的汪君舒道。

少女听了又是一惊,自己掩藏行迹的本事,自己当然清楚,一向都充满信心。上次在荒村,是心中发了杀机,被薛锦南察觉。这次跟踪福印,她根本不敢发出任何气息,只是远远尾随,没想到又被对方察觉。不错,在洛阳城中,她确实是跟了一百三十五丈,对方既然报出这个数字,显然不是碰巧猜对。
少女又在心中抬高了对福印的实力估计,更加确信他击伤薛锦南的话。
但是脸上却不露出一丝惊讶,反而撅起了嘴巴,委屈地辩解道:“不错,我就是想看看今日名动江湖的少年英雄,是怎么样一副英雄气概。可惜,真叫人伤心呢!竟然被你误会,冤枉我要抢你的东西。”
说到后来,竟……
然有些泪眼朦胧,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一旁的汪君舒心疼不已。
“是吗?”福印也不想直接揭穿他,故意斜着脑袋,盯着少女的脸蛋问道。这少女武功不弱,能将薛锦南偷袭致伤,可能并不在自己之下。自己和汪君舒两人联手,当然可以战而胜之,但是福印现在并不想跟人动手,他还急着赶去白马寺呢。此时他心中只有自己被逐出师门的大事,不想节外生枝了。能将她吓退,不敢再来纠缠,可能反是最佳结果。
少女连连点头,装出一副乖乖女的样子。
“那就好了,你人也见了,话也说了,可以走了!我们还有事要忙,就不陪你聊天了。”福印左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少女离开。
“你们要去做什么?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带我一起去吧。”少女想留在福印身边,肯定就有机会,偷袭或者偷窃,就看情况了。
福印却不敢带这样一个危险人物在身边,一口拒绝:“我们的事,不想外人插手,请自便。你若敢跟着,我手中的棍子,自会招呼你。”
说完不理那少女,拉着汪君舒一步步退开,退出十丈,看那少女没有跟上,才转身赶路。
刚开始还能感觉到背后的目光,但是在走出三十丈之后,已经再也感觉不到有人注视自己了。偷偷回头一看,刚才那地方已经空无一人,那少女不知道去哪里了。
福印将这事放在一边,和汪君舒两人去农家取了那匹红马,打发了汪君舒回洛阳城,他自己跨上坐骑,策马疾奔,往白马寺赶去。
进入白马寺,却被告知,明寂已经不在寺中挂单,到南方云游去了。
福印复又求见白马寺主持善渡大师。善渡倒没有因为他被明心大师逐出师门而冷落他,立刻将他邀进毗卢阁。
“大师可知我师父将我逐出师门之事?”福印在方丈的禅房坐定,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善渡摇了摇头道:“此中因果,我亦不知。”
福印立刻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善渡看在眼里,又接着说道:“不过当年明心师兄曾与老衲在论禅之余,说起过你,语言中对你颇有期待。明心师兄曾言道,当年收你为徒,另有深意,其中还有一番波折。”
“什么波折?”福印听到师父收自己为徒还有波折,大感意外,立刻追问。又觉得不妥,连忙加了一句:“请方丈大师开示。”
善渡点点头,道:“当年想收你为徒的,除了你师父明心师兄,还另有一位华山真人。据明心师兄所言,他是跟那真人下棋,赢了一盘,那真人才放弃了,让明心师兄将你收为弟子。”
这事情福印在易州曾听明德说起,当时也没多问,今日才从善渡口中得知,那跟自己师父抢收徒弟之人,是华山真人。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缘故,竟让人抢着……
收徒?福印满是疑惑。
“那位华山真人,你日后有缘,自会相见。”善渡又接着说道,“明心师兄教你武功,却不让你剃度,不让你诵经坐禅,不戒你饮酒杀生,自然有禅机在内。今日之事,想必也跟前先一样,非为你大开杀戒才将你逐出师门,而是明心师兄的禅机。只是老衲跟你一般,这内中禅机,也是无法悟得。”
福印一听这话,想起少林寺中种种,觉得大有道理,自己师父既然跟人家斗棋都要赢了自己这个徒弟,偏又不让自己剃度学禅,似乎早就为今日之事做了准备,看来确实是另有深意。如此一想,立刻觉得豁然开朗,向善渡禅师行礼致谢后,告辞离开了白马寺。
出到寺外,福印跨在红马上,向东南方向遥望:哪里是嵩山方向,少林寺距此并不远。但是既然师父已经宣布将自己逐出师门,自己也不方便急着再回少林,徒惹师父生气。还是待其他事情都了解之后,再去少林寺找师父求他将自己重列门墙吧。
福印呆呆望了一阵,收回目光,骑着骏马,往洛阳方向疾奔,不多时已看到在落日余晖下显得越发雄伟的洛阳城楼。
西风残照,一骑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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