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青楼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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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胤和罗维钧两人这是第二次来这凤楼春了。但是这次有顾希斤相陪,与上次自然不同。
顾希斤和这凤楼春的老板似乎也是熟识。刚入正堂,就有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满脸堆着笑,拱手道:“顾兄,小弟等候多时了。”
“吴老板客气。”顾希斤也拱手还礼,“都安排好了吧?”
那吴老板故作不悦道:“顾兄说的什么话?你都打了招呼了,小弟哪有不努力巴结的道理?这两位贵客大概就是顾兄所说的英雄吧,昨日多有怠慢,请勿见怪。请,请!”
说着作了一个请的手势,自己稍微领先半步,陪在顾希斤侧前方,引着三人往里面走去。走过中间的大庭院,沿着那天溪流,从北面重楼下的一条过道穿过,转过几排树木,就看到一个独立的小院落。
罗维钧和赵匡胤都没想到这个凤楼春里还有这么一处所在。
院落的围墙外面,伫立着两排齐腰粗的树木。可惜现在正值隆冬时节,树木萧疏,倒是可以透过稀稀落落的枝条看清里面的院落。若是枝繁叶茂的春夏时节,想必这里便真是高墙深院,难以窥见了。
绕过两排树木,再走近几步,只见那院落中主楼高起五层,是一幢木材为主的建筑,翘角飞檐,气势雄伟。想来若是在周围的树木之外往里看去,也只能看见树梢上露出的楼顶。
进入院中,在月色之下,也可以看到院子里种了许多花卉。即使现在不是开花时节,也凭着各种经冬不落的青绿叶子,将院子点缀得充满生机。从前院一直紧跟着几人的那条溪流从院子中穿过,最阔处挖成一个鱼池,鱼池边错落布置着几座假石山,各处还摆放着各式盆景。整个院子,显得幽雅而宁静,与前院的喧哗热闹大相径庭。
那吴老板领着三人走上主楼,一直走到三楼上,步入一个大厢房,有四个侍婢模样的少女迎上前来。吴老板吩咐了两句,就向顾希斤征询道:“顾兄,你看这里如何?”
顾希斤看着厢房内的布置。这是一个纵五丈,横六丈的大厢房,宽敞舒适,左右两侧是两排木窗,都关闭着,里面一侧的墙上挂着一副行书,写的是晚唐李商隐的无题诗。不论是木窗还是梁柱上,都有精美雕刻,但这些雕刻却不显得如何华丽,反而是朴素大方。
房内摆放的是清一色的红木家具,木香扑鼻。但也很简洁,除了桌案茶几等必备之物,没有其他家具,倒是在各角落位置放着几个花架作为点缀。中间放着一张七弦琴,古色古香。
顾希斤对这环境颇为满意,点点头。
吴老板笑道:“如此请故兄尽情欢娱,小弟却是要失陪了。”
顾希斤拱手道:“吴老板请便。”
吴老板又笑呵呵向罗维钧和赵匡胤二人致礼,又吩咐了那四个侍婢好生伺候,才转身离去。
那四个侍婢引着三人在厢房内坐定,又奉上香茗。在罗维钧三人拿起茶盏时,一个女子从厢房门外款款步入。
罗维钧和顾希斤都将端着茶盏的手顿在空中,呆呆看着那女子,倒是赵匡胤,仍是自顾自饮茶。
那女子身着素绿色燕尾衣裾的褂衣,下着淡色绫罗裙,腰缠博带,腰下缀着飘带。一身装扮倒像是富贵人家的千金,似乎不该在这种***场所出现。但是配着那女子的仪容神态,又显得那么自然而合理。一头纤柔的乌黑秀发随意垂在肩背上,白嫩似玉的肌肤,娇艳如花的容貌,配合着她脸上稍带着一丝矜持的浅笑,让这女子显得分外纯美。
见她款步迎着自己走过来,罗维钧和顾希斤忙放下茶盏,起身相迎。
那女子微微屈身一福,用柔和中带......
着少女自有的清脆声音道:“飞儿劳各位贵客等候,多有失礼。”
虽然明知那是客气之辞,多半这女子是故意让三人稍等一下才出来的,但是罗维钧还是连道无妨,连连让座。
顾希斤听她自报芳名,已知道这是凤楼春四凤之一的凤飞儿。据说凤楼春有四凤,都是国色天香,平常客人难得一见。今日是那吴老板特意安排,让这凤飞儿前来相陪,顾希斤才得以第一次见到四凤之一。
凤飞儿脸上始终挂着浅笑,令人觉得既亲切可人,又有些不可唐突。
“飞儿还未请教各位贵客尊姓。”那凤飞儿依着罗维钧,在一旁离中间那张七弦琴最近的椅子上坐下,开口问名。
“老朽顾希斤,也是蒲州人。”顾希斤当仁不让地给她介绍自己一行人,“这位是陆啸云陆壮士,这位是赵匡胤赵壮士。”
顾希斤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两位。本想说公子,但罗维钧和赵匡胤都易容装扮了,看上去都是三十好几的汉子,尤其罗维钧,更是易容成一个粗豪大汉。要说公子,光从外貌看,年纪实在有些大了,有些不妥。将军和大侠之类的称呼,也不适合这种场合。再说两人虽然冒充将军,却不能自己宣扬。想了一下,最后还是用壮士两字称呼,倒也合适。
凤飞儿眼中闪着天真烂漫的光彩,看着罗维钧道:“莫非这位就是昨夜在此大战龙门帮黄副帮主的陆壮士?”
昨夜一战,虽无结果,影响却不小,凤飞儿就在凤楼春,自然早听人说了好几遍了。
罗维钧站起身来,抱拳谦逊道:“正是在下鲁莽。”
“飞儿虽然不知江湖之事,但也听说龙门帮盛名,据说那黄副帮主,武艺高强。可见陆壮士胆略武功,都是不同凡响,飞儿钦佩不已!”凤飞儿也还礼称赞。
“说得好!”随着这声音,一人推门而入,“飞儿小姐很有见识啊!”
房内诸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三四十岁的男子踏着大步走进来。那男子身材也算高,不比罗维钧矮,但是却不壮,以练武之人看来,显得瘦了些。鼻梁高挺,鼻尖微微下勾,长眉细目,留着稀疏的一缕胡须。嘴角挂着笑意,貌似亲热,却掩不住一丝傲气。

顾希斤示意罗维钧和赵匡胤两人起身相迎,自己率先站起来,冲着那男子拱手道:“李将军,多谢李将军给鄙人面子,前来相见!”
那人正是李仲彦。他听顾希斤称呼自己为将军,也很受用,抱着拳道:“顾老板客气。兄弟在这蒲州,还不是要靠各位抬举,才能维持啊?顾老板相召,兄弟岂敢不来?更何况,今日还有飞儿小姐在场。兄弟我是不知道顾老板竟请出了飞儿小姐。若早知道,肯定是恨不得再长两条腿,快一点赶来了。”
这人说话倒也有些风趣,并不端着身份架子。虽然不知真伪,但在场诸人听得都是心中舒畅。
顾希斤为李仲彦介绍罗维钧和赵匡胤两人:“这位是陆啸云壮士,这位是赵匡胤壮士。两位都是路过蒲州,在鄙人的客栈暂住几天。两位壮士听说鄙人跟李将军相熟,让鄙人代为引见。”
李仲彦闻言,眯着一双细目看了罗维钧和赵匡胤一眼,笑道:“昨夜陆兄的壮举,兄弟我也是有所耳闻了。不知道陆兄和这位赵兄要见兄弟,有何指教。若是有兄弟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只说。”
罗维钧微一迟疑。顾希斤忙拉着李仲彦道:“李将军,先入座,咱们先喝酒,边喝边聊。”
李仲彦呵呵一笑道:“是兄弟性子太急了,好,就依顾老板,先喝酒。”
厢房内摆着一张大桌子,已经备上了水酒和几个凉菜。众人在桌旁坐下,自......
有侍婢倒酒上菜。那凤飞儿也大大方方坐在李仲彦和顾希斤两人中间。
席间,自然少不得说一些天下局势,江湖逸闻。那凤飞儿对江湖事似乎知之不多,难得插嘴,只在一旁笑吟吟地聆听。说到天下局势,却常有惊人之语,令人对她的见识刮目相看。
酒过三巡,彼此间似乎也熟了起来,不复初次相见的拘束,李仲彦又问起罗维钧两人的来意:“两位兄弟,要见我李某人想必不是就为了请我喝酒。四海之内皆兄弟,有什么事尽管直说无妨。兄弟我虽不是什么人物,但在这蒲州城,还是有些能力的。只要帮得上忙,绝不会推脱。”
“好。”罗维钧举着酒杯向李仲彦敬酒,“兄弟我最佩服的就是李将军这种直爽汉子,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我和赵兄弟要见李将军,一来是久闻李将军大名,得知顾老板与李将军相熟,因此不怕冒昧相邀,好一睹李将军风采;二来,我和赵兄弟要在蒲州城羁留一段时日,没想到初来乍到就得罪了龙门帮帮主,怕是有些不妥,有李将军庇护,也可以安稳一些;三来么,兄弟我确实是有事想要向李将军打听。”
说到这里,罗维钧流露出迟疑的神色。
“陆兄谬赞了,兄弟愧不敢当啊。嗯……那黄远只是副帮主,再说不过跟他打斗一场,又没伤人,算什么得罪龙门帮?”李仲彦笑道,“放心好了,没事。那黄远在蒲州城虽然有些势力,但也不敢蛮横乱来的。这事两位兄弟只管放宽了心。”
李仲彦说道这里,顿了一顿,又接着问道:“有什么事要向兄弟打听,只要不涉及机密,兄弟我知无不言。”
罗维钧迟疑了一阵,看向赵匡胤。赵匡胤耐不住,低声问道:“李将军在护**节度使安大人麾下,想必跟安大人也是相熟?”
“相熟说不上。”李仲彦道,“莫非两位想投入我们护**?哈哈,放心好了,安大人知人善用,以两位兄弟的人才武功,不怕不受重用的。”
李仲彦说着,自己也有疑问了:“两位兄弟昨夜不是见过安大人了?何必舍近求远,来找兄弟我呢?”
赵匡胤连忙道:“不是,我们兄弟俩并不是想投入安大人麾下。我们只是想请问一下:这安大人,跟襄州安从进和镇州安重荣可有什么干系不?”
“啪!”李仲彦一掌拍在桌子上,将桌上的盘碗杯筷都震得轻轻一跳,喝道:“安大人岂能跟那些逆贼有什么干系?赵兄弟,这话可不能再说,再如此胡言,不要怪兄弟我得罪。”
“不敢不敢。”赵匡胤见那李仲彦恼怒,笑着赔罪,端起酒杯敬酒,“兄弟我也是因为安大人和那两位都是姓安,心存疑虑才如此相询啊,没有诬蔑安大人的意思。李将军勿怪!”
李仲彦看着赵匡胤,慢慢举起酒杯喝了一口,算是揭过此事。
顾希斤见气氛有些僵,忙用几句笑话岔开了话题,那凤飞儿也是伶俐,在一旁帮腔,将这事扯了过去,几人又继续喝酒,不一会就喝得面红耳热,气氛又重新融洽起来。
“李将军,小弟还有一事请教。”罗维钧趁着李仲彦高兴时问道。
李仲彦早已似乎忘了先前的不快,连道:“尽管说,尽管说。”
“我和赵兄弟现在对前途有些意见相左。”罗维钧缓缓说出自己的难题,“依我的意思,大丈夫就该上阵杀敌。就算不能搏一个封妻荫子,千古芳名,也不能浪费了咱这一身武功,胸中韬略。但是赵兄弟竟认为,生逢乱世,混江湖比投军旅更有前途。就想从此浪迹江湖,不提军事了。李将军,你说这不是谬论么?你也是军旅中人,而这河中府的龙门帮......
,也是好生兴旺,李将军想必对他们的情况有所了解的。你给评判评判,给我这赵兄当头棒喝一下,让他清醒清醒。”
李仲彦听了罗维钧这话,心中一动,为难道:“陆兄,所谓人各有志,不必相强啊。赵兄若是志在江湖,你何必强人所难呢?”
“可是他以前不是这样的。”罗维钧很痛心地说道,“只不过遇到一点灰心事,就如此丧气,我是心中着急啊。”
“哦?”李仲彦问道,“陆兄的武功,我们都已经听说了,与那黄远想斗,仍能占尽上风。兄弟佩服啊!不知道这位赵兄弟武功如何?”
“只要恢复功力,赵兄弟的武功与我只在伯仲之间。”罗维钧的回答其实就是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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