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人生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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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来到解放街,走到那个发生车祸的街口,他的心中就升腾起一股子难以抑制的怒火。其实他并不恨她,也不恨她的家人,但他就是愤怒,一种发自内心的鄙夷所引发的愤怒。
父亲叫他在走之前来向刘家道个别,他不同意,父亲说,就算是不能成为一家人,都不能失了礼数,哥哥也赞成这样做,所以,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前来。
远远地看着新换的‘正宗四川板鸭店’的招牌,何元庆费了好大的劲才挪动脚步。门口有一个约两岁多的小孩子在玩耍,手里抓着一堆乱七八糟的卡片正叫闹得欢——这大约又是奥特曼、奥运福娃一类的卡片,进门后,见一个年青女人正在扫地,想必孩子就是她的,见何元庆进来,她抬起头来一怔,随即说,“现在还没有开张,请你下午再来吧。”女人说着夹生的普通话,一听就知道不是本地人。
“刘叔和许阿姨在吗?”何元庆问。
女人见他说的是四川话,神色一松,笑道,“我二爸去进货了,二妈去了菜市场,你是哪个嘛?”
何元庆一笑,“我姓何,是来向他们道别的!既然他们不在,请你代我向他们致意,感谢他们的招待!”
女人见何元庆要走,立即叫道,“你等一哈嘛,二妈一下子就回来,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
何元庆礼貌地说,“谢谢,不用了,我急着赶车呢!”说完,转身就出了店。站到阴沉天空之下,他顿感觉一松。
那个正在玩耍的孩子突然跑过来,一不小心摔倒在地,手里的卡片洒了一地。他微笑着蹲下扶起摔得哇哇大哭的小孩子,并将地上的卡片捡起来放回他的手里,女人也出来安慰孩子,又对何元庆连声说谢谢。
卡片有十多张,有奥特曼,也有三国英雄,还有奥运福娃,何元庆每张都看了,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会心地笑了起来。当有一张卡入手时,明显手感不对,他仔细一看,这分明是一张银行卡,而且还是一张龙国银行的存钱卡。这女人可真粗心,存钱卡都给孩子耍了?
可是,盯着那个略有些熟悉的卡号,他的心突然凉了下去。再翻过来看着卡背填写名字的地方有被刮划的痕迹,原有的名字基本看不清楚,但是,凭着对这张卡的熟悉,何元庆已经猜到什么。悄悄地将这张卡藏进了衣兜里,强忍着心里的寒意和怒火,向解放街外走去。还没有走出街口,就看见一辆摩托车远远地疾驰而来,停在了‘正宗四川板鸭店’外面,女人热情地招呼着车上下来的青年进店去了。摩托车是普通的民用摩托车,但那青年戴的头盔何元庆却是刻骨难忘,那天晚上撞到他的那名赛摩骑手分明就是戴的这个头盔,再加上这身量,何元庆敢断定就是他。
他怀着无穷无尽的愤恨之意再次走了回来,女人一见他,怔问道,“啊,你还有啥子事呀?”
何元庆笑道,“我忘了一句话,我爸妈请刘叔和许阿姨有空来我们家玩呢,这话我没有带到回去铁定会被骂!”
女人笑着说,“你看吧,我让你多等一会儿你又急着赶路!”
青年正在喝茶,他的样子非常的悠闲,何元庆死死地盯着他,将他的容貌深深地刻在了心里。青年见何元庆在看他,温和地一笑,显然没有认出来就是被他撞得差点死去的人。何元庆也报以一笑,“你好,我叫何元庆!”说着,伸出了手去。

青年伸出手和他一握,“李大河!”言语之间透露出一股子不经意的傲慢。
何元庆装出一副恍然而悟的表情,“哦,你就是刘妹的男朋友呀?”
李子河得意地一笑。何元庆眼里陡射出一道寒芒,翻出手机看了一下,叫道,“哎哟,不好意思,我得走了,再迟就误了火车,下次来了有空再聊!再见!”说完,风风火火地冲出了‘正宗四川板鸭店’。
在街头的拐角处,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白晃晃的招牌底面,心中的怒火足以将整条街都给焚化。他对她的爱,在怒火的燃烧中一点一点的化为灰烬。在他濒临死亡的时候,他们竟然藏匿了他赖以救命的钱,如果不是陆兵,如果不是金定远,他和母亲早已经死在了医院里,这已经不是普通的仇恨,而是不共戴天的杀母、杀己之仇,此仇如果不报,他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此仇如果不报,他有何面目挺起腰板做人?藏匿他的救命钱,事后还帮助车祸肇事者掩盖真相,让肇事者逃避应得的惩罚,同时还让他们无法获得应得的赔偿,如果不是金定远,如果不是他一时好心救了金定远,这一家人足以让他们一家害得永远翻不了身,这是何其的恶毒呀!
正宗四川板鸭店,希望你们越开越红火。姓刘的,姓许的,希望你们越活越健康,等我回来的时候,就是你们遭到报应的时候。
在回去的路上,他的大脑里仿佛有针扎一般,痛得他直冒冷汗,但他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一则在发生车祸之后,这样的疼痛经常发生,最多的时候每天发生十多次,但是,在病情趋于稳定之后,这样的疼痛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何元庆归咎于自己太过于气愤和激动的原因。果然,当他的情绪平静下来后,疼痛便消失了。
何元庆一家四口先从宿州到合肥,再从合肥搭乘飞机回四川成都,然后坐汽车回老家。在全家人的强烈要求下,金定远无论如何都不答应一起去四川,他的理由很多,态度也很坚决,何家人完全拿他没有办法,最后只得屈服于金定远。
离开宿州的时候,天上又开始下起了纷纷扬扬地大雪。坐在汽车里,看着这个笼罩在大雪中的城市,何元庆很默然,他咬紧嘴唇,一句话也不说,充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耀着让人发寒的精光。
2007年2月21日上午,何元庆接到一个陌生人打来的电话,含泪向家人告别之后,背上了那个简单的行囊踏上了未知的征程。背包里一共有三样东西:父亲给的存着1.5万元的龙国银行存钱卡;母亲给他买的衣服和药;哥哥给的三本书,分别是《老子》、朱子《四书集注》、《孙子兵法》。
乡亲们都以为他是继续出去打工,并没有给予过多的关注,直到他踏上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扬尘而去,村里的人们才开始谈论起他到底是去干什么。何家人口封得很紧,坚决只说何元庆是外出打工,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从蓬溪到成都双流国际机场只需要三个小时,双流至上海只需要两个半小时左右。休息一晚之后,在2007年2月22日上午九时左右,在一位高级秘书的陪伴之下,他搭上了去美国纽约的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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