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秀才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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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实兼到,
忽见忽藏。
健顺参半,
引进精详。
或收或放,
忽弛忽张。
错综变化,
欲抑先扬。”
道是打得基础修得楼,这楼远非一朝一夕可成,龙隐街头梆子敲响,“笃笃笃笃”便是几更天了,乌小官院中收拾起只藤筐,准备回屋归歇。
藤筐放去灶间原位,小官随后去到门口井上,一番功夫一番汗淋,一番擦身洗漱。这井台所在,原与那边药店后天井一门相通,如今早个砖砌堵死,一墙相隔那边,小居先生提灯早回前屋去了。
日不作夜摸索,你个半夜打拳闹腾,害得个八哥鸟也不得安眠,笼中扑羽哑叫两声,提着便是进屋去。你个人走行动,地脚上忽个黑影蹿动,脚踩步不及,口唾气不逮,眼见个老鼠闪身楼梯角暗处。
“哎,真个话说的,家蛇走,野鼠至,看来今朝这蛇是不可打的。”
乌小官兴趣所致,一摸身边少了个黄豆囊,台阶之上随手拾颗石子含于口中,准备个眼疾口快一击中,也叫你个鼠辈尝尝你家秀才爷的檀郎唾。
搁下鸟笼凑去角落,这家楼梯做来巧样,不似一味直上直下,却个先起一边转角,几步拾上再个转折,一路上去二层。木阶木板木扶手,少有雕花刻板,却也玲珑样式,做工自是十分精到。这楼梯转角之下,必留有一死角暗处,灯火照来灰尘空荡,哪里还有老鼠影踪?
“哎,这倒奇了,便是有洞钻了去么?”
他个话说如此,便是将灯凑上更照,道是生就个老鼠会打洞,果然触手可及之处,隐隐凹去一窟。
“这老鼠,竟会早个打洞了的?看来那蛇也并无全用。”
这鼠洞自有老鼠钻,人手进去瞎摸只怕鼠咬,小官寻思下,去到案头取把鸡毛掸子,一头竹杆试探捣入。
“咦,居然进深则个。”
这鼠洞口上似乎活络有物,再探之下竹杆凑虚而入,半把掸子入里尚是有余,我倒要瞧瞧是何缘故,小官俯身伸手相探。
“哎?”
这鼠洞凑凑巧巧,正好人手一拳可入,未得进深即有碍物,手把抓起一试,竟然好似根金属棒柱,前后有限上下可动。这砖墙板壁,墙上覆板,墙内立柱,你根就手一握棒柱,却是作何用途?
“莫不是另有机关不成?”
好奇之心大起,把着棒柱再是四下试探,这棒活置于墙壁之内,下落有底,上起空虚。小官抬下向上,直将那棒柱往个高顶,恰到是处“咔嗒”声响,听得其上仿佛有物脱绊,跟着楼梯一下轰动,居然连带壁板活动开来。
“啊,竟是个夹墙喏。”
小官一惊之下转而见喜,这人家机关有得听无得见,碰着个活老鼠,居然就个碰见了的。好个神秘驱使,小官大大胆气,连楼梯带壁板再是往外拉拽,便正好个楼梯转角,生生移动开来,一方板壁漏下,方方现出一洞,正好可以供人弯身出入。
“原来如此。”
灯照近去一观,洞墙一侧赫然嵌置一钢杵机关,一头落于地臼,一头留待出顶,你在底下出力击顶,必得触机开关,铁销但有活脱,楼梯壁板立马脱墙而出。
事有蹊跷之处,人有探究之心,灯火探照之下,墙洞之内空洞一室,不入虎**焉得虎子,乌小官口中含唾,弯身钻入。光亮映处蒙尘落灰,轰然一股霉干之气,显见这处所在久已无人打理,这阴蔽**之所,想来必个吊诡古怪玄机。小官提灯便是四下通照,但见长长方方一空室,虽不仄逼也不宽裕,地铺青砖顶隔木板,四面厚墙禁声隔音,看着竟是密闭一室。

地头搁一圈椅,踏脚护手做工俱是精制,硬木稳扎十分,也个灰灰蒙蒙失了本色。墙角置一口大陶缸,缸中多至鼓囊麻袋,闻嗅直透石灰气色。
“怪不得这般阴干,便是靠着石灰吸潮了的。”
缸侧立有一柜,柜头几层搁板,从前堆东堆西,如今空空如也。其下柜门再有打开,其中竟是藏有两瓮,应有无有掀盖一观。一瓮开起绿霉腐气,内里粉状物品,其形其色好似储存干粮。再开一瓮空无一物,清清净净纤尘不落,据着瓮边覆扣一只水碗猜想,此瓮当是蓄水之用。此处夹墙密室,主人家原为临时避难着想,早个备有干粮清水,留待不时之需,却到底个人走空闲,干粮**成末,清水蒸发无痕。
想这小楼原为霍家大姑所有,以后官府查办举家逃遁,霍药师公告为江洋大盗,此间密室照此说来,或该是贼家藏宝所在。灯火遍照四壁徒有,一不堆金二不聚银,妖不出鬼不现,蛇蛛虫豸不见,就个才刚一只老鼠,也个头尾不露。
“哎,竟个一无有趣的。”
到得宝山空手回,实在令人扫兴则个,乌小官口中念念,到底不甚死心,又个火把举高放低细照。
“哎。”
果然柜边一角,隐然凹下一窟,跟前则开门机关一式样似,小官欣然伸手去探,不想暗处一物急蹿,黑影溜墙直钻入灰缸顶墙死角。
“这死老鼠,原来藏这里来,倒个吓我一跳。”
这鼠奔鼠蹿猝不及逮,乌小官且放你一马,就手下去壁窟试探,果然一式无两样,内里照例暗设钢杵,机销开关装置。有所不同是,前则壁窟两面通透,这边上却只可一面伸手,怪不得那老鼠逃无可逃的。钢杵一顶也是“啪哒”开声,显然机关松脱了的,小官使力相推,却个纹丝不动动。
“哎,究竟是何缘故来?”
再个提气用劲肩扛下,方是稍稍启出一条缝来,原来前则那壁直推而动,里间这壁却要横移,外墙摸来便是石板一块。
“这便又是到了哪里?”
灯未照见先闻干草之味,触手正是稻草索索,这洞口横竖是出不去的,原来草捆码垛,层层积压住了,小官这才想到,这楼后原是药店家柴房所在。
一边楼里入来夹墙隐蔽,一边又可偷出隔壁柴房,直接后门逃遁而去,这暗房便是十分巧思设计。说来总是障眼法,前楼后屋搭壁修造,两下交接留虚空,外面看着无关连,里面看着也无纰漏,非得拿尺里外准足丈量,方得揭出建筑之中有玄机。
不是非常人家,不作非常设计,你个夹墙暗室如此般般构思,即便不象官府公文所说是个强盗窝,也总个不可告人目的,非是寻常人家所为。这墙里是自家,出去便是人家,不经允许不入他门,到底有种私闯人宅顾忌,小官将些稻草整理无碍,重新将堵石壁移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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