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家法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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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爷,你这便怕了么?你个好坏帮中老人,与我爹爹是同着辈的,我这一来便是先敬你几分,至于家法回头留于我爹爹处置原也可以的。”
你个出言不逊,史三少竟也不怒不恼,话出却个句句狠;
“这这倒好,却个自家不肯给自家省下几分面子,也好,我便个现在就成全了你,你便自行了事了吧。”
容人欺,不容人辱,你个欺人到家还说便宜话,秦老爷子必得抓狂,暴跳如雷点鼻开骂:
“好你个史三少,你还别在这里借你老子的名头来唬人,我便告诉你,我便天不怕来地不怕,这世界路上,敢来动你秦爷爷一根寒毛的人恐怕还未从他个娘肚子里生出来呢。”
你个一气胡吼,他个胡师傅立马把柄,嘻嘻一笑道:
“秦爷,你可仔细了,你再个乱话说,可又犯着一条了,目无尊长以下犯上。”
你嘻笑他气恼,秦爷转头呸:
“姓胡的,你也休个狐假虎威来,我个目无尊长?我个以下犯上?那你便是要说,我也该当削指为戒喽?”
唾沫星子溅上脸,胡师傅只当不觉,冷冷再笑:
“这倒不必,两过并罚取其重,秦爷只须自行三刀六洞便可。”
“我看你们谁敢?”
秦爷一脚跺去脚底震痛。
“不是我们敢不敢,是秦爷您老敢不敢。”
笑来令人寒透心,胡师傅一挥手:
“来啊,给秦爷请上家法。”
“秦爷,这便给你备上了。”
那手下两步上前,单膝跪下托盘高举。
“你你你,你们,滚你个一边去。”
秦爷气来话不成声,一脚将人踢翻去,盘甩刀飞滚散一地。
“秦爷,你也拿出些爷的风范来,给底下小子做下个样子,好坏你家个秦大郎,还实在勇气的很,三刀六洞三下完事,削个指头也一刀了事,难不成你还不如个手下来?”
史三少直是坏笑,更拿言语相激来。
“大爷,大爷,谁敢动我家大爷,我秦大郎便跟他拼命来。”
他这堂上形势逼人,他个堂下早也一清二楚,眼见你个老爷临头大祸,秦家一帮儿郎再也按捺不住,齐着想要冲门而入。
“一个个谁敢乱动,便是不想活命了么?”
辛爷才刚主人失职,叫着当庭斗起殴来,转头又个大称其职,几十名壮丁筑起道封锁,一律尖矛利枪押住阵脚,将你娄江帮人团团围住。
“秦大郎,休要再开瞎口,仔细再又削了根手指去。”
与你秦大郎算做老交道,胡师傅隔着人群说好意。
“大爷,大爷,你便不能啊。”
断指连心痛,秦大郎话说颓势。
“你们,你们这便是要硬逼我不成?”
一无外援,二无内应,秦爷顿觉失势,有种回天无力。
“秦爷,这便无人逼你,都是你自找的。”
胡师傅四下闲走,捡起个托盘,拾起把刀,三刀重归盘中,回来朝向一奉上。
“罢,罢,罢,我这老来了老来了,还要个自取其辱,我便……。”
秦爷到此垂头丧气,猛从盘中抢过一把刀,就欲对个胖肚扎,却个只见扬刀不见回戳,终个越活越怕死也。
“爹爹,你休要。”
你个一刀肯定杀不下去,却肯定叫个人大惊失色,听得一声急呼,有人从个客座后面跳将出来。
哎,哪来个女娃子?听个声音是雌,一身打扮却为雄,秦爷座后始终有位随从,众人却未留意着,原来她个女扮男装。
“阿骄啊,你这做甚?”
秦爷话说无助,一手刀垂下,一手将那出头之人抓起,宛似救命稻草一般。
“是阿骄啊,你是何时来个?”

这昆山鼓楼秦家的正房独女秦红骄,你苏州的辛爷最是认识的,听声便个辨别出。
“辛大爷,亏着你和我家爹爹老朋友,平时最要好的,现在这帮人齐着来害我爹爹,你个怎也不帮忙说?”
这秦家大小姐,穿是一身男装,袭个也是一副丈夫脾气,出口便是横气。
“阿骄啊,这便是帮规家法,我便……。”
辛爷老实不老实,如今都要死装老实。
“什么破帮规破家法?就个要我家人断手指破肚皮啊?上回无锡之事还未算得清楚呢,我家大郎硬气,是个三刀六洞了,他家丁大头呢,一刀把自家戳昏过去就了事?”
不爱红妆爱武装,这秦红骄看着丫头粗气,却也粗中有细,脑子也般鬼灵,回头对个老子道:
“爹爹,要是这般的话,你也可以随便戳上一刀,深不深浅不浅的,只要装死过去就成了。”
“啊?是么?”
秦爷喘息未定,一时回不来神。
“对呀,这可是我亲眼看到的,那秦大哥倒是两肋插刀了,那丁大哥却是一刀走偏,肝胆不得相照,余下两刀便未有再戳的。”
那辛家家丁围住当围之人,你个又是治伤救人,又是来宾身份,自然网开一面,小乌秀才插个空入得堂,心抱不平便出头,咧嘴笑嘻嘻:
“秦大爷,我便再教你个简便法子,你就拿个刀子随便眼前晃一下,便一下就吓昏过去了,也个装死个半天不起来,那再个三刀六洞什么的就全可省了。”
“哪来个小子?怎么说话呢?”
那阿骄总个小姐脾气,横来个小子开口直话,象着帮你话音,又似个损你语气,好歹自家老子一世英雄,竟个要扮怕死鬼保命般。
“哎,你别急,我个意思便是说,这规矩就是规矩,判得严还要罚得公。秦大哥英雄了得,三刀六洞生受了。丁大哥其实也不差,只是运气不好些,戳过一刀就昏死了,不过说不好运气也个好运气,后面两刀也就省了。”
话说兜来转去,小乌秀才也挠头:
“照着才刚史三少他们说法,真正帮规家法不可饶,那丁大哥岂不是还要补戳个两刀,方才可以罚罪相抵来?啊呀呀,这可哪能好?我家先生好不容易救着他个丁大哥活命来,转头你们江水帮人再好意思再要他自家来弄个半死?万一一刀下去又走偏,他个又昏死过去,我家先生再要个急忙救活过来,回头养伤养来差不多,转头你们再又要让他补上第三刀,这一刀再又个戳半死,不让我家先生再又个白添麻烦?阎王殿门口几次三番捞人回去,便个鬼老子也要嫌烦的。”
“啊,是啊。”
才刚堂内一片肃杀,小乌秀才横着一通乱解说,几近滑稽有趣却也合着理,众人嘴角笑意,不觉连连点头来。
小乌秀才话却未完,转头对着劳大爷拱手:
“劳爷,才刚你送了我家先生一盘银子,便是谢着救了丁大哥条命。如果丁大哥再把自己戳死过去两回,我家先生又都救下了,劳爷岂不是又要多送两盘银子来?啊呀呀,如果真个这般的话,你家开一回香堂就个三刀六洞,三刀便是三盘银子,可比着我家先生药店一年的买卖活了。若是真个这般的话,我与先生这便也不必回家做生意了,就个整天看在你们家江水帮好了,你们时不时个三刀六洞一回,我家先生便是一刀救人一回挣下一盘银子,这三刀三盘银子,一年里但有个几十刀,我家便个银子堆成山了,富来可就抵得过贡巷上的老皇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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