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家法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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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乌秀才,我们这可是办正经事来,你可休个要无理取闹。”
你话说邪的,意思也个歪里引,说笑之间竟是闹堂了,胡师傅出面干预。
“哎,这有理无理各说各理,怎个我无理取闹来?”
小乌秀才只管脸上带笑,嘿嘿再道:
“这丁大哥想想也是作孽,就一刀捅错着所在,今朝好容易才个苏醒多了,才刚在个五爷药店里还喝了些稀粥的,如今才个好好,就要弄过来添戳上两刀,早知个如此白吃苦白吃痛的话,不如当初手不抖来心不颤,稳稳个三刀一气扎了,象着秦大哥般多省事?”
他个唉声叹气,让人备觉着同情心,一时间都个无言以对,秀才转而又道:
“这丁大哥原本就胆小了点,第一次就个手不稳了,再个二次来过,岂不是更要手抖得厉害?万一这一刀戳得更偏些,肝啊胆啊肺啊什么的一气扎漏了,我家先生便是神仙也无个救活法来,丁大哥一下要了性命岂不大冤枉?这吃两刀再死,不如还就个一刀就死了呢,还是白吃苦白吃痛白救下来白多活个几天,真个长痛不如短痛,一下结果才好呢。再有万一的话,万一这回还不死,又个白救活下来白吃苦,留着下回第三刀时才真个死了的话,那不是大大大大……。”
你个大大大大危言耸听,却也正正说中些私心,那史三少早就听不耐烦,劈头就是打断:
“小乌秀才,这是我家帮中之事,你个外人还是少插嘴为好。”
“哎,史三少,这不是才刚劳爷请着我们过来作见证的么?才个一会工夫,便连个话都不准说了么?若个真是的话,那这南京什么号的大少爷,还有洞庭山的乌大爷,不也说了话也个白说,作不了数的么?”
小乌秀才话说嘻嘻,回头对着东龙王一作揖,道:
“乌爷,你便姓乌,我也姓乌,我便是龙隐镇上乌豆腐家的,却不知你家姓乌的哪里来历,说不定三百年前我们还是一家呢。”
“啊,是么?你也姓乌。”
自不屑与个无名小辈打哈哈,东龙王鼻管哼声,这小乌秀才却是话堵话,叫着一班人不能再截他个话头来。
“哎,史三少,我便再有问你个问题。”
小乌秀才大疑问。
“啊,什么?”
史三少不得不忍住耐烦。
“若个三刀六洞,那丁大哥一刀就把自己捅死了的话,那个后两刀是否还要补上?他个自己不能戳了,便要旁人代他两刀么?”
说来虽似蠢话,秀才一脸认真。
“死罪总比活罪重吧,他这一死也就抵过了,哪还有再戳两刀之理?”
史三少且不愿与你多理论。
“那丁大哥倒霉个未死,总还要补过那两刀的?”
小乌秀才扼腕痛心。
“这,这倒不一定,他个无锡之事,本也是秦大郎挑事在前,说来过错丁大头总也小些,他个一刀勉强也可抵过的。”
史三少迟疑声气,暗中把个理给拧过来。
“是么?是么?他个一刀就可抵过了么?这就好,这就好,丁大哥就不必再吃苦头了。阿弥陀佛如此说来,他还幸亏没有一刀把自己扎死来,不然可就大亏了的。”
小乌秀才欢欣鼓舞,大大替人松了口气。
“他怎就没事了呢?他个两刀就不用扎了么?”
可气你个横出头小子,倒忙直帮出个乱来,秦红骄听来发急,不禁杏眼圆睁。
“是呀,不是说原本就不是丁大哥家的错么?这一刀就可抵过了的。”
这回秀才不再作梗,反来帮说你个秦大小姐。

“抵过你娘个屁,你哪来个狗东西,瞎来乱说话?看我……。”
姑奶奶怒不可恶,分明要将粉拳砸将过来。
“啊呀呀,我可不参你家个场上,这弄得两手都是血迹斑斑来,总也大晦气,我便洗个手去,我便洗个手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包伤止血两手污污,分外血手高举,秀才道来话里有话,说走脚步却迟。
“秦爷,你家小姐说得也是,这一刀扎昏过来了也就省了后两刀,既然可以对个丁大头网开一面,秦爷你总是帮中前辈,真个要有所通融的话,也未尝不可。”
三言两语摆平个秀才,随之暗中一悟,史三少计上心来,回头旧话重提。
“通融,怎个通融?”
秦爷问也急切。
“你啊,若个真英雄,三刀六洞自行了事也可以。若个什么的话,你也尽可照着小姐所说,自戳上一刀就昏将过去,这后两刀自也可以省了。”
史三少话中带刀,回身再个一点乌秀才,哈哈高声道:
“你若个真个实在怕什么的话,就依着这位小乌秀才所说,拿把刀在眼前晃一晃,一下就个吓死过去,地上装死半天,好坏意思一下,我们也便无可追究,你这可又省了出血,又省了割肉,一痛不痛就个装回孙子,何乐而不为呢?”
他个如此戏说,竟是十分取笑之意,堂上之人个个忍俊不禁,只差笑破声来。
“你,你,你,我便,我便真个三刀六洞又如何?”
虎落平阳遭犬欺,便将你个江湖人,不作江湖看,宁可杀身死,不欲羞脸亡,秦大爷满脸赤紫,顿时当年英雄气概,三两下除去一身绸衣,露出白白胖胖一身肥膘来。
“爹爹,你。”
眼见形势不可逆转,女儿悲愤含泪。
“阿骄,你便看着,你老子从前英雄,现在还是好汉,一人做事一人当,一身罪过一身当,来来来,拿刀来。”
他个口说拿刀,却忘了那刀就个自家手上,罗汉凸肚皮,你个脂多油多,却个何处下刀好?
“啊呀呀秦爷,事情还未说清楚呢,你休个就一刀下去,万一错了的话,别人还补不回你个肉来。”
在个紧要关头,小乌秀才又个转身开了口。
“怎个?你还有甚个屁话说?”
那秦家小姐对你恨之入骨。
乌秀才却个调头去,仔细问下:
“我便再问史三少,这秦爷是犯了错,都是他犯的错,所以要三刀六洞来?”
“是,便是事实如此,劳爷并未怎么犯着他,他个手下却去无锡伤了人的。”
你个纠缠不清,史三少勉强耐住性子。
“喔,这般说来,劳大爷这边便是半点无错,都个秦爷找下麻烦,所以罚了秦大郎三刀六洞,又要罚秦大爷三刀六洞?”
乌秀才好比公堂上做讼师。
“是,你便不都自己听下了么?”
史三少背手昂头。
“哎,那么个说法,秦大爷犯着劳大爷有错,秦大郎砸了丁大头的盐船有错,那丁大头又个什么错?如何要被三刀六洞来?”
小乌秀才一针便见血。
“这丁大头不是带人同门相斗么?所以要……”
史三少脱口而出,随之觉出些味来。
“喔,他是同门相斗,哪要照个不相斗说法,便是秦大郎带了一帮人来砸船,他个丁大头不劝不阻,尽着你个刀来枪来白挨打才好,他便才是个不同门相斗?”
小乌秀才到此显聪明。
“啊,他个是……。”
史三少到此,方知自己落进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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