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家法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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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呀,丁大头他们便不该叫同门相斗,不过是遇劫抗劫而已。”
小乌秀才一套得成,转向张大少问:
“你便是托着运货的主家,他个船家帮着运货自然要护货,难不成看着客人的货遭了劫遇着抢了,还个坐视不管来?丁大头若是这般的话,才叫做真个犯了错的。张大少,你便也不愿眼看着自家的货色受了损吧?”
“啊,这个么……。”
张大少问得不意,竟也无个回口。
“所以呀,这丁大头原来根本无错,那一刀挨下,就已是大大倒霉吃亏了的,若是真个要被三刀六洞,甚至因此白丢条小命来,我个丁大哥啊,你这可不是白白冤枉死了的?”
小乌秀才吁天唉地,直是帮人痛心疾首。
“这个么,这个么。”
一时谁谁谁,任你阴谋史三少,诡计胡师傅,老奸乌二亥,巨滑张大少,你个个都反应不到,谁谁都哑口来。
“所以呀,史三少我再问你,贵帮是否也有此种帮规,但凡首领专权误罚误判,导致下属相残致伤,必得同样家法惩处,见血还血,伤命还命,白叫人家戳了一刀子,自家也要个还上一刀子?这才方叫做血命相抵,无恨无悔。”
我借你个刀,到来杀你个头,小乌秀才再个嘻嘻皮笑,堂上相问道:
“却不知那天无锡香堂,是许大爷作的主来,还是胡师傅点的头?错了错了,我却差点忘了,史三少便是你家个少主人,自然你们都要惟他个命是从,这一刀便是他命着下的,自然也该是由着他来赔回这一刀的。”
“你,你,小乌秀才,你休个来强词夺理。”
只想算出一刀,不料算回一刀,史三少发了急的。
“哎,史三少,我这可是依着江水帮个规矩说下江水帮的理,实实是个依事说理,那丁大哥实实是个无过受罚,白白挨上一刀的。”
秀才嘿嘿直笑,转去朝个胡师傅作个揖,一点他个手中托盘,道:
“胡师傅,这家法家法,可是一家之法,即便是三少爷,总也使得的吧?”
“这……。”
一个托盘两把刀,胡师傅托着竟个沉重来。
“哎,这见血还血伤命还命,三少爷错判了人一刀,自也该认下一刀来。”
只道强盗刀狠,不想他个秀才嘴狠,绕过大弯帮到你,秦大小姐到此大恍悟,忙个从盘中取过把刀子,转递过来嘴一嘻:
“小乌先生说得真正在理。”
“哎,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我也便是就理论理,就着规矩说规矩。若个你家江水帮只有他随便错罚人的规矩,并无有个罚错人反受罚的规矩,史三少这一刀总也可以免的。这不是书上有写么,古来就有叫做刑不上大夫什么的,便是他个地位高了,身份大大尊贵什么的,便个错杀了人也个白错杀,再罚也罚不到他个少爷公子头上的。”
方才还个冷若秋霜,顷刻已是满面春色,小乌秀才大大感受在心,朝你阿骄小姐眼角一挤,两个指头拈起个刀尖,转头拎去三少爷门前:
“史三少,不过书中还有个话说,叫做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便是说即便你个皇帝家儿子,若个错犯了规矩,也要照例认罪受罚的。史三少,你这江水帮帮主家少爷,算得算不得王子我不知,你个罚与不罚,要不要挨这一刀,便是你自己家规矩自己说。”
“你……,好你个小乌秀才,你今朝便个存心要来与我捣乱么?”
家法直个晃到眼门前,你个接与不接,到底罚与不罚,史三少也被逼个退无可退。
“三少爷,我却与你无怨无仇,虽然比不过我家神医先生救人救命,好歹也出了不少力帮了你家江水帮人的,如何就要硬说我个捣乱来?真正吃力不讨好啊。”

随之一脸苦相,秀才大大委屈则个,不过马上一个领悟:
“喔,我便知了,这自刀割自肉总也痛的。若个秦大郎般真英雄,三刀六洞是也无妨。若个丁大头般,一刀歪了却要半死,这一刀可真个不是好戳的啊。”
“你……。”
眼见着史三少脸白了,又红了,转而紫胀了。
不住个连连摇头,帮着你肉痛不已,小乌秀才一拍脑门,转头又个机灵:
“哎,三少爷,要么就个现成办法,你也尽可以通融通融。”
“怎个通融?”
史三少不假思索。
小乌秀才这一说又记起:
“哎,史三少,你却忘了?不是你才刚也有教与秦大爷么?若个真个实在怕什么的话,随便拿刀在眼前晃一晃,自己就个吓死过去,跟着地上装死半天,好坏不就意思一下么?自然谁也不会真个追究你三少爷来,你这可又省了出血,又省了割肉,一痛不痛就装上回孙子,何乐而不为呢?”
“你,你个臭秀才,便是戏耍我不成。”
你个少爷公子哥,这无锡一路过来,叫人众星拱月捧着,从来就是沾沾自喜,谁知遇上你个酸秀才,事事处处针对搅局,脸皮撕下都无处搁,三少爷到此恼羞成怒,头脑理智顿失,眼前刀子顺手操,转腕便是横刺。
“史……。”
人不可得意,得意便忘形,以人屎堵人腔,小乌秀才一番口沫横飞,神采飞扬正个忘乎所以,冷不防两指间失空,跟着一道寒光迎面到,直吓得缩头不及。
“啊,小心。”
一旁秦小姐眼疾手快,甩臂将你一气揽过,跟着就听“啊呀”声,有人臂膀中刀血染衣。
“好你个好,竟个乱刺人。”
你个阴险偷袭,却个正中人家大小姐,道是好男不欺女,小乌秀才义愤填膺,一手持住秦红骄,反手一招擒拿式,兔起鹘落已个空手夺白刃。
“你,我便与你拼了。”
急慌一刺偏差,史三少才个愣神间,把握之刀便是失手,恼无可恼羞无可羞,衣襟一掀“嗖”声响,绕腰一柄软剑蛇信长吐。
“啊。”
软剑弹刃含劲夹风,乌秀才近在咫尺,猝不及防慌了步数,听天由命闭眼不及,猛个背心一把抓,叫人生拉向后,险险避过它的剑锋掠削。
“史三少,且好说话。”
救人于千钧一发,自然你个先生居神医,一剑险过踏步上。
“好说话个屁。”
那史三少已是不管不顾,柔剑一回连番到,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史三少,你……。”
见剑挡剑遇招拆招,杯弓蛇影已是避过几剑,剑剑狠手招招毒刺,小居先生不由提气:
“你便太不客气了。”
“不客气又怎的?”
史三少更逼上步,手腕一抖点点寒,好个阴阳环刺剑法,不中则已一中便伤。
“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小居先生冷笑上迎,衣袖一掸拖泥带水,已将那团剑影裹住,千虚终一实,挺身踏步之间,移形换影手到擒,一柄长剑已个换主,同样空手夺白刃。
“找死。”
一晃之间两度失兵刃,史三少何止气急败坏,抬手甩臂一道寒光。
“啊。”
小居先生见势料险,本能偏头闪避,一枚袖箭“嗖”声掠过,直钉上身后门柱。
“暗箭伤人,好不要脸,我也叫你尝尝。”
入门处早个闪出人影,挥手一扬梅花点点,但听史三少“啊呀”一声,便个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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