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劫牢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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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自开天辟地,
两仪便有吾身,
曾教三界费精神,
四方神道怕,
五岳鬼兵嗔,
**乾坤混扰,
七冥北斗难分,
八方世界有谁尊,
九天难捕我,
十万总魔君。”
但听“嘡嘡”几声锣响,千墩镇街之上便是聚众围观,圈中自有一老一少,一大一小两只猢狲呼喝翻跳,原来便是镇头上来了耍猴戏的。道是沐猴而冠似模似样,但见两只泼猴也个好穿戴,那大猴僧帽佛衣,俨然出家人打扮,大德高僧自成一派。那小猴却个头嵌戒箍,一身扎腰短打,手中更提一根哨棒,上棍腾云下棍撩尘,猢狲腔调正也十足。大伙一看便笑,这老僧身后跟着个猢狲,不就是孙行者,保着唐僧西天取经么,原来它个一出正为《西游记》也。
只见那少年之人扯下猴绳,小猢狲一蹿又上得棍梢头,作势便是手搭凉篷,东张西望好顾盼,这猴子做戏人道白:
“小圣弟兄姊妹五人,
大姊骊山老母,
二妹巫枝祗圣母,
大兄齐天大圣,
小圣通天大圣,
三弟耍耍三郎。”
少年人再个一扯猴下,小猢狲随之龇牙咧嘴,双手翻飞更是一番好棍舞:
“喜时攀藤揽葛,
怒时搅海翻江。
金鼎国女子我为妻,
玉皇殿琼浆咱得饮。
我盗了太上老君炼就金丹,
九转炼得铜筋铁骨,
火眼金睛,
俞石**,
摆锡*。”
话说到此再是猴绳一扯,那猴支棍一蹿,已是单爪倒立其上,猴衣反落猴裆尽开,前有摆锡*亮相,后有俞石**示人,孙行者果真好个猢狲红**也。
“天兵百万总归降,
金塔高擎镇北方。
四海尽知名与姓,
毗沙门下李天王。”
你个小猴一番耍罢,那老者“嘡嘡”再接几声锣敲,虚着个托塔李天王登场,跟着一番自说自话:
“小圣乃李天王是也,奉玉帝敕令,西池王母失去仙衣一套,银丝长春帽一顶,仙桃一百颗。不知被何妖怪盗去,着令某追寻跟捕,点起天兵往下方。”
“一自乾坤生我,
二亲教诲多能。
三差髻上尽滴真珠,
四妆带上金箱玛瑙。
五方神听咱节制,
**内唯我高强。
七宝杵嵌玉妆金,
八瓣球攒花刺绣。
九重天阙总元戎,
十万魔王都领袖。”
你个老锣两声敲罢,他个小钹再是几声锤响,那少年也是虚扮个角色出声:
“某乃毗沙天王第三子哪叱是也,见做八百亿万统鬼兵都元帅。奉玉帝敕父王命,追捕盗仙衣、仙酒妖魔。有神报来,是花果山紫云罗洞主通天大圣。则就今日往下方走一遭。”
老者又是数点锣,便是唱起村里迓鼓调:
“则听得数声鼙鼓,又不比九重天乐,神兵振恐,满山谷旌旗笼罩。走龙飞鞚,天王来到。唬得众衔花鹿将头角藏,献果猿将身躯耸,啸风虎将牙爪跑,唬得众妖精望风尽倒。”
少年再要几钹敲,随唱起元和令:
“恶山林天火烧,深潭洞黑云罩。李天王托着塔皱着眉梢,显他那挟泰山的恶燥暴。我便是玉天仙骋不得妖娆,众妖魔四散逃。”
一边上锣催,一边上钹赶,两猴儿随之且舞且蹈,佯作一派慌神样,这天兵天将围剿花果山,众人观来纷纷嗬嗬笑。
作着天王相,老者猛击一锣:
“走了这胡孙,怎肯干罢!道与哪叱好生跟寻者。”
少年追敲一钹,猴绳随之一扯,那小猢狲应声翻跳:
“小圣一筋斗,去十万八千里路程,那里拿我!我上树化作个焦螟虫,看他鸟闹。我依旧入洞,顶上洞门,任君门外叫,只是不开门。”
少年喉咙一捏,再换作哪叱腔调:
“这胡孙走那里去,眼见得只在洞里。”
转头又个猢狲调:
“也是悔气,这小孩儿也来欺负我。我且出去,看他怎的。兀那小厮,莫不是你奶奶着你来唤我么?”
哪叱一钹敲:

“胡孙,恁爷爷等你多时也。”
行者一钹回:
“量你却到得那里。”
哪叱钹声连连,猛个一响停:
“你欺负我?我乃八百万天兵都元帅,我着你见我那三头六臂的本事。”
跟着再是锣钹齐赶,催着个小猴直是打转,孙行者慌不择路逃跑。
老者单敲一声锣,便是天王作派:
“兀那那叱,那胡孙又走了。你与眉山七圣大搜此山,必要拿此胡孙,灭其形像者。”
老者又个单敲锣响,又个菩萨现声:
“天王见老僧么?”
天王但问:
“我佛何来?”
观音但答:
“老僧特来抄化这胡孙,与唐僧为弟子,西天取经去。休要杀他。”
天王只说:
“这厮神通广大,如何降伏得他?”
观音只话:
“将这孽畜压在花果山下,待唐僧来,着他随去取经便了。”
少年跟住一阵钹敲,牵过猴绳将着小猴圈身一绕,老者拿着大锣往其头顶一压:
“将他压住,老僧画一字。你那厮且顶住这山者。”
将着小猴往下扯低,显着那锣很是重压,少年便是一声哀道:
“佛啰,好重山也呵。”
好个神佛降孙,妖猴终压在花果山,于是乎锣钹齐声,一伙观众纷纷鼓掌喝彩,但听老者一锣捶止,起身抱拳各向:
“这神佛降孙可是好看?”
众人哪能不答:
“好看。”
“这猴儿演来可是好玩?”
众人随之应声:
“好玩。”
“既个好看好玩,我这在此为着猴儿向诸位讨些小钱买些好吃,不知可否?”
老者这一说好听,便是邀着大伙来慷慨解囊了。
“大爷大妈大叔大婶大哥大姐,这便请给上几个小钱,好让我个猴儿买上些好吃的吃吧。”
那两只大猴小猴实也乖巧,大个托着个大锣,小的托着个小钹,四转着向人讨钱去,在个少年一番求告下,几多铜钱纷纷投掷锣钹之中。
“这便替着我家猴儿,谢着各位大爷大妈大叔大婶大哥大姐了。”
一圈转下见好就收,铜钱倾归入曩中,老者将锣重打起:
“这才刚一出叫做神佛降孙,戏到此处才是做了一半呢,底下一出叫做收孙演咒,才是唐三藏正经收了孙行者作徒弟,保着西天取经呢。”
猴绳一牵唐僧出场,那大猴一身佛装,有款有样端的道貌岸然,双手一合居然也会作势阿弥陀佛,引得大伙一阵哄笑,好你个猢狲成精了的。
闻得锣声脚底痒,这街头一闹热,围观的人便是愈多来,此时对过日晟行也不免出来人,踮脚探身瞧:
“喔哟哟,这便是做猴戏啊,难怪竟要塞了街的。”
“啊呀呀,原来是张大少啊,这猴戏做得实在是有趣来,你个瞧着也乐上一乐。”
日晟行张家来此定居不久,却个财大气粗很是招人待见,东家张大少难得街面露脸,众街坊礼敬心起,自觉挤出一空,让着你个贵人近前观瞧。
“哎,这猴儿莫不是扮着孙行者么?”
但生与邻同乐之心,张大少勃勃兴致凑上前,眼见个猢狲伶俐样,不免要多手摸上摸。
猛个猴绳拎猴只蹿,猴爪一伸挠人破伤,众人惊呼不及间,大小两猴双双扑上肩,嘶叫连连发癫狂,抱住张大少头脑便是乱撕咬。
“啊啊,怎个啦?怎个啦?”
牙尖爪利一带血肉,张大少慌个闭眼护颜,双手抓拿只求挣脱,谁知腰下兀自着力,顿时气漏般两股潮热,但听唿哨一声,肩头一空两猴自去,四周刹时冷场。
“啊,杀人啦。”
猛个一声骇叫出,众人四散奔逃,张大少心中一凛,终究睁眼自身瞧,只见腰下两肋插刀,汩汩红水正冒出。
“张大少,我们与着史大少秦大少讨命来。”
老少二人快如猴摄,张大少不及反应,两刀已然重归在手。
“啊。”
低头再看腰间如泄,立足所在血泊,张大少哼声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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