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劫牢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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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天鬼连阴,
鬼处鬼迹行,
鬼打鬼灯笼,
鬼娘鬼婿寻。”
这七月十五鬼节日,夜来小儿提着瓜果香灯,结伴游街转巷弄,家家户户门窗更是遍挂香头灯,星星点点亮遍处。
鬼天鬼歌谣,鬼灯鬼兴致,有道是乐极必生祸,但闻空气之中丝丝烟火焦味,城中陡现一处火起,其势盛大遇风扩散,转眼全城就可望见红,有人讶声惊呼起:
“啊,了不得了,这便是鼓楼秦家火着了呀。”
一火激四散,城中顿时兵荒马乱,跑的跑叫的叫,急惶之中谁个都不经意,南市河里急赶来几舟,直奔水门闯去。
“不好啦,倭贼来啦,快逃啊。”
一波未平一波起,又声疾叫更加吓人惊魂,只见南门城楼也个火烧起,杀声四起之中水城门洞开,大小船只便是一涌而入,船上之人秃额倭髻,手中弯刀哇哇乱叫,果真倭寇无疑,市面之上顿时大乱,哭爹喊娘男奔女跑。
不远南市河上,来船去舟顶头相撞,几条船只一时受阻,其后立马几人沿河赶至,个个乌衣蒙面,手中火把老远投抛,将着来去船只两向燃着,油篷忽忽大火起。
“杀呀,与他们拼了。”
孔掌柜弃篙拔刀,率着几人上岸拦杀,秦红骄见机行事,一众老小急领上岸,牵的牵抱的抱,慌不择路逃跑。
身后劫杀之乱,身前更是天下大乱,倭寇来袭人人走避,秦大小姐昏头无知,一径奔向南门去。眼前猛然船只无数,更见船上刀兵纷纷,瞧着人头奇装异服,莫非鬼节出来鬼兵不成?火光腾腾火势逼人,南门楼竟然冲天焰火,檐瓦堕墙剥落,到此退无可退进无可进,秦红骄猛个刹步,。
“大小姐。”
只听那船上一声呼喊,鬼兵之中跳出一人,头上皮套一揭而下,原来他个并非倭人。
“四郎。”
一声喊出惊喜交加,秦红骄眼见不相信。
“小妹。”
旁边更出一人,同样一揭假头套,他个原是中原人。
“二哥。”
分明大喜过望,秦红骄几乎眼泪下:
“你个怎会才回来呢?”
她个一时语不成声,身后个太太奶奶已经乱呼起:
“海骄啊,是海骄啊,你个快些来救我们呀。”
“快些个,三娘嫂嫂都在这里呢。”
出奇不意救兵到,秦红骄眼泪拭下忙告知:
“快些上县衙去,爹爹帮主他们都困在那里了。”
敌寡我众调头厮杀,一伙鬼兵迅速上得岸,随着秦红骄直杀回去,迎头便是追杀过来几名乌衣,一伙拢上齐刀砍。
孔掌柜绝非等闲辈,与着一名使剑之人早也缠斗,一招得一招失,一时半会谁个难占便宜,不过众人一围便生怯,一刀迟避削发髻,披头散发面巾落。
“哈,原来是你姓胡的?”
秦大小姐一眼识,原来正是阴阳剑胡思功胡师傅,做贼心虚遮面挡,还是露了庐山真面目。
“这帮阴房乌衣,杀来一个不剩。”
眼见着招架不住,手臂一抬袖箭出,孔掌柜躲避忙不迭,胡师傅一个虚晃蹿河去,踏着河中乱船向对岸,谁知一箭更有一箭还,悄无声背头扎,你个失足掉落水。
“快些个,爹爹他们不知有无好的。”
手臂一收空袖管,秦红骄总算替着乌小官报了一箭之仇,不待查你是死是活,一众人直街杀向城北去。
城内东处烟生西处火起,东南西北四城乱,鬼兵杀至人人走避,半道之上又是与人迎头撞,分明逃亡之徒。
“九郎,侯爷爷,你们却有逃出来啦?”
当头之人一老一少,正是盗天侯师徒俩,才刚偷袭乌衣箭手,便是他个盗侠暗中所为。
“是啊,是啊,我们便是猴蹿得快,一下逃出来了。”
能战则战,不能战则避,盗天侯首要会得自保。
“哪爹爹他们呢?”
这边兄妹俩急煞一时。

“我便看着秦爷倒了的,那四手龙王也个负伤了,估计着凶多吉少吧,哎呀呀,我两个猴子要不蹿得快,恐怕也要陷他个套里了。”
盗天侯一副老猴相,他个老江湖,也是惊魂大慌神。
“是啊,是啊,我便看着六郎为着护老爷,被着一刀削了半边头。”
小猴儿更个不消说,九郎说罢便是哭腔。
“啊,快些个,快些个去救爹爹啊。”
如此听下大血腥,一伙人睁眼立目牙痒痒,轰起更往北城杀。
西边半城烟,南边冲天火,东边上人马欢,唯有个北城边,一场闹热悄散场,县衙门前死人寂,横七竖八满尸体。
‘这便全死了么?这便全死了么?”
去而复返一刻间,才刚刀剑拼杀闹腾,转眼了无生气景象,盗天侯不免猴慌慌。
“爹爹呢?爹爹呢?”
眼见满处尸身相叠垒,秦红骄遍寻不敢认,就怕着你个亲人在其中。
“帮主呢?帮主呢?”
孔掌柜心中一个主,江水帮首领不可失。
“史帮主这儿呢,这儿呢。”
九猴子猴眼尖,一身衣衫辨识人,照壁背后伏地倒,他个四手龙王血斑斑。
“大哥,大哥。”
翻身开来果不幸,只见江水帮主双目圆睁,却个早已无声息,项上分明一道刎颈口,血尽气绝身犹暖。
“老爷,老爷,老爷也在这里呢。”
史帮主身下正压一人,抬起之后有发现,原来他个秦松正也倒毙于此,九猴子眼见都个身边人,便是敢认不敢去抱身。
“爹爹,爹爹,你个怎么啦?你个怎么啦?”
活着才刚见一面,转眼阴阳两隔绝,老子个死相一见晕,大小姐难免倒头栽。
“爹爹啊,爹爹啊,海骄救你来迟了呀。”
秦家二少更要捶胸又顿足,一边上六郎也个护主亡,西瓜削了半边脑,秦大郎一抱就个血糊糊,眼泪鼻涕没得数。
“哈哈哈,阿松啊阿松,你与大哥总也算得刎颈交割头义,这便死也死在一块了,好啊好啊,好啊好啊。”
秦松自也脖颈一刀,被着结果性命,孔掌柜眼见之下,便是且泪且笑,口口声声道:
“金兰结义在此堂,
刎颈割头又何妨;
不得同生求共死,
江水恒道日月长。”
一人念声,众人齐随,死者壮烈,活者悲愤,鬼见鬼悲,神见神悼。
此时猛个四城鸣金,自是守城士卒醒神过来,互致联络同抗外敌,闻听之下有人警觉,忙个出言相讯秦海骄:
“二爷,这便危险的有,快些逃。”
他个说话僵死蛮腔,分明不是中华人士,看着倭头倭脑倭打扮,原来实非假扮来,他个真倭鬼也。
“是,次郎,我们便按计划撤。”
各家死尸各家收,抹抹眼泪抱死爹,秦海骄此时为首,口令一声:
“烧。”
西城火,南城火,北城也是难免火,几个火把一抛投,昆山县衙随之点着,呼呼火势蔓延快。
这真假倭寇来时兵分两路,一路直杀入北城,一路南城现烧杀,但当北城一路返回时,南市河两岸已是连片火,岸头伏尸水面浮尸,已个抢劫满载船。
“这便怎会杀了这许多人?”
越到城南越是满目杀伐,即便才刚血腥一场,江水帮人看下也是大为震惊,毕竟一杀不比一杀,杀阴房乌衣是一般,杀平民百姓又是另一般。
“杀,既然爹爹死了,我便恨不能将这昆山城杀精光,与着爹爹陪葬来。”
秦家二少秦海骄,却也心狠手辣的,抱定个死爹恶狠声:
“这所有害我秦家的人,我便与着不共戴天。”
水门径直贼寇船退,径出娄江下游去,随后三城守军迟至,眼见个火着倒坍城门楼,守门军卒尸陈无生。阴房曾公公押阵到来,触目惊心出意料,铁石心肠也个哀:
“千算万算啊,未算着他这一凶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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