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使船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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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阴狼山正阳观门下,江湖人称铁头汉的谷南雄最为威名,被着昆山鼓楼秦家聘做教师,只可惜三年之前丹阳遭朝廷阴房劫杀,与着秦大少秦天骄命丧运河。谷南雄之妻仇芳英,实为其同门师妹,人称铁靴道姑,夫妻侠名雌雄双铁。
“啊,原来是铁靴仇道姑,失敬,失敬。”
居五爷抱拳礼敬,心中再是一亮,才刚看她走路总觉别扭,其实全在她的一双脚上,这铁靴姑子自是套了铁头靴,行动起来大为异样,她脚就势一撩,自也要将那蒲无忌蒲捕头直踢重伤来。
“居五爷,贫道也是失礼了,如今我等便是与官府势不两立的,既然他个官家捕头乔装到此,我这也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仇芳英话说冷冷笑,一边屋内门后,早又另外几人跳出,刀剑直将那蒲捕头逼住。
“五爷,您请放心,我们伤是伤了他,却决不会害他性命,只要他个还能乖乖听话,不作无益之举来。”
一切尽是设计圈套,秦海骄一礼施过,话语客套却也带威。
“啊,是,还是不要伤着蒲爷为好,毕竟他个也是差命在身,才个伴在我身边,以防有所不测。”
好好个医药家,外出人家看病,贴身跟从竟然是位官衙捕头,说来也是大出常情,居五爷倒要自圆其说。
“是,五爷,这也是我家尽知的,他个蒲捕头所为,还不为了昨夜山北国使船遭袭之事?五爷既被邀去替那受伤的山北国使医治,有种内情惟恐泄露,他个蒲捕头倒是机敏过人的,自己随着五爷来穿饵钓鱼,恐怕为只为访得偷袭者的蛛丝马迹,抢得个头功吧。”
秦海骄话说又是哈哈笑:
“明人不做暗事,蒲捕头,昨日袭击使船之事确实为我家所为,你这访还是访到了的,只是可惜,饵钓不成反遭吞,你个却要先折在我们手里了。”
“啊,海骄,昨晚之事果真是你们所为么?你们不是早也出海了么?怎又回了内陆来?怎个又与他山北国人结下仇,一意要置他个死地来?”
焚船杀使,便是弥天大罪,万未想到居然秦家人所为,居五爷听来大吃惊。
“五爷,我家遭遇你有尽知的,从此我秦家人浪迹海上,所图只为自存罢了。我这本也与山北国人无冤无仇,只不过有人出价要取他们正使性命,恰巧我个又对中国本土路径大熟,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不过是一桩大利可图的生意罢了。”
秦海骄话说淡淡,心狠手辣却非寻常。
“啊,这便想不到啊,你,还有你们秦家,竟会落到这杀人越货地步来,秦松秦爷啊,可也活时万不能想到的啊。”
昆山秦松秦老爷,从前与居五爷也算故交,只是一朝家败人不存,后来江湖便传闻,秦二少海骄率众出逃海上,从此与着倭寇相勾结,作起海盗行当,居五爷每每思来总也顿足替痛心。
“是,我爹是万不能想到的,便是我自己,早个前两年,又何尝能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却要背井离乡,海上为贼为盗来?”
秦海骄话说黯然,不过回头又是冷笑:
“从来便是官逼民反,官逼为贼为盗的,我啊,说来也是重归我爹的老行当,当年他们江水帮起势之初,不也是天下大乱官贼不分么?成者王,败者寇,这便说不定哪天,我这为寇的,率着一彪人马从海上杀上岸来,直杀到老京新京去,灭了他个明房阴房,砍了他皇帝老儿的脑壳,直夺了他个花花世界去,我这便又是反寇为王了的。”
造反之语尽出反贼之口,居五爷一下辩无可辩,只得将着心中疑问说起:

“那海——,二少爷,你个此刻引我过来却是为何?”
“这一则么,我便昨日受了那山北国人箭伤的,便是居家的生肌散最是能够急愈破伤,还烦请居五爷不吝赐药,相帮医治下。”
假说是为家人看病,实为将你引至,其中目的所在,秦海骄一言道破。
“啊,原来是,我便昨天在着沧浪伯府里就听说了,说那伏击之地遗下血箭的,原来却是二少爷受了伤的。”
人受伤便得寻医,而居家生肌散,正是医过龙体的神药,那衙门蒲捕头会得乔装五爷随从,其中也是一层考虑。
“是啊,是啊,我们这是刀头之上觅利,看着银钱好挣,实为全是拼性命来。”
秦海骄分明肩胸受伤,伤不是要害,却也极为深重,痛楚时时紧皱眉:
“再一则么,我们便获知那山北国使受伤未死,竟请了居五爷去医治下,不知他个伤势如何,是死是活?还想当面向着五爷证实下。他个若是一息犹存,我们便还得设法刺杀来。若是已经死了的话,我们即可功成身退,回去向那主使雇主复命交差,讨取另一半的赏银了。”
“二少爷,这医伤治病本为我医者天职,老夫决不推诿,哪怕你个官家所缉之人。”
居五爷义字两半说,随后又道:
“不过么,你个要我透露病家讯息,专为再行刺杀来,恐怕有违我医家之仁,老夫恐难相从的。”
五爷话说微微笑:
“其实啊,二少爷,我个说真说假你也未必信的。”
“啊?五爷,这便如何说法?”
秦海骄一时不解。
“我若说人是未死,还有得救。我便有违为医之道,助你杀人去,所以老夫决计不会说那人是未死。”
居五爷一说再一说:
“我便心生怜悯,他人未死假说死了,虚情来诓你。你也一向知我为人,恐怕其实或存不实,到底还是不相信。所以说到最后来,你个问我也是白问,问我也怕无实话,即便实话也是不确信,所以终究于事情无益。”
“是,海骄确是忽略了这一层了,五爷为人仁义是真,你个不论话真话假,我个听了倒是反而难确信,问了还是白问的。”
秦海骄话说大敬服,对着再要礼拜上,不过转头也是笑:
“不过么,这一算不到一算到,也是天意啊,我个相请五爷去,不想他个蒲捕头居然不请自来也,我便问不出五爷实情,对他个衙门狐狸,总也有手段撬开实口的。”
是啊,他要作奸,你要仁义,有个中间小人来充当,正是皆大欢喜,居五爷听下大松口气,不过表面还要替你官人求情:
“啊,二少爷,他个蒲捕头毕竟与着我的关系,才个误入此地,你也休要太难为他了。”
“是呀,秦,秦二少,我便也无意冒犯的,你个便是饶过小的吧。居五爷,你个你个,千万要求着保下小的一条性命啊。”
那府衙巡捕厅,平常充当捕头总也作威作福,如今被着刀架脖子五花绑,便是有凶无凶,有霸无霸。
“蒲捕头,你也休怕死,我等既伤不着居五爷,也不愿因伤了你而牵连上他,你个便只要实言讲与我们听,那抬到沧浪伯府救治之人,他个到底是死是活?”
实际是持着两人的身家要挟来,秦海骄确非等闲心思。
“死了,死了,便人未送到城里早就死了,后来再请五爷过去医治,实为掩人耳目的,为只为造出假象,诱惑你等再行刺杀,官府可以一举缉拿的。”
那蒲捕头一气道出,原来一切也只为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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