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使船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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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在露井上,
李树在桃旁,
虫来啮桃根,
李树代桃僵,
树木身相代,
兄弟还相忘。”
苏州阊门外出怀胥桥野河段,便是昨晚山北国使船遇袭所在,一条舫船隔岸而泊,船内老者对樽小酌,一边观来不远处火焚之船残骸,吟来宋人郭茂倩《鸡鸣》诗,不禁慨然而叹:
“正所谓李代桃僵啊,那山北国人居然也好计策,早就防着会遭人图谋刺杀,竟个早早与着他个正使作了替身,遇险实无惊,又个移花接木障眼法,竟将秦海骄这拨子刺客直瞒了过去的。”
“是,爹爹,那山北国人确实有些诡计的,他个假扮正使中箭跌落船,随后又大张旗鼓送去沧浪伯府求援,那瑞林堂的居平湖也是惊动,居家人妙手医治,也是喧来满城风雨,实为引着秦海骄他们全神贯注。”
答话之人便是张俊,才刚从着皮市查抄刺客隐匿之所而来。
“是啊,直接将着假扮正使的死人搬去,居平湖实在也救无可救。妙就妙在李代桃僵,桃树固然好好活着,山北国设计之下,那僵死李树也未必就亡,与着沧浪伯府居平湖统一口径,对外宣称那假使生死还存一线,此为羁绊刺客之第二招。”
曾公公话来呵呵笑:
“谁曾想呢,那山北国正使早也金蝉脱壳,另外船只护着已然上京途中了。”
“爹爹说的是,那山北国人实也狡诈的,他个便是计中计,即便此后居平湖遭了胁迫,要被逼讲出实情,居平湖便是据实以告,秦海骄所得也是他个正使已死消息,这一死万事休,便再无刺客纠缠,山北国使还是落得安生上京去。”
以假乱真终是假,山北国人此般使诈,叫着个平常阴谋阳谋惯了的阴房乌衣,也是要大大佩服的。
“俊儿,有一层你也休要小看了那居平湖了,人之身份贵贱,死人是真是假,那山北国的替身看着象不象个正使样,居平湖见贵识尊,未必就不能看出破绽来的。不是那假使尸身你也有去看了么?他个不过是名护卫枉死,皮糙肉粗的,根本与那李刹日儿子不能比,一尊一卑,贵贱立分,那居平湖却个何等眼毒的。”
曾公公小酒饮来依旧呵呵:
“所以啊,那秦海骄将着居平湖诓了去,意欲从他口中探得沧浪伯府实情。居平湖确为讲求道义之人,他若将着面上实情告之,秦海骄信以为真山北国使已死,实则是上了大当,居平湖断不愿欺故人之子。若以实情之中实情相告,居平湖从来又以医者仁心为怀,秦海骄杀人图利之事,他个助纣为虐总也不能为。所以啊,秦海骄便是诓去了居平湖,他个还是假实话也不是,真实话也不是,索性闭嘴不开口,倒也合了他居家人黑白不沾明哲保身一贯作派的。不过那秦海骄啊,也该着活上当来,谁想蒲狐狸个衙门捕头居然贴身跟,一齐弄去多了个问口,也就更多一份吃欺来。”
“是啊,那蒲狐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叫着那仇道姑差些一铁靴子活要了性命去,说来也是大活该。”
此番行动终有败,遭着横插一杠大误事,张俊话说恨恨声。
“俊儿,那蒲狐狸成事不足确是,若要说他败事有余倒也未必,你们这番追踪秦红骄而来,寻到这皮市口上,不过就两日的事吧?随后伏下暗插四头警戒,人入便困,人出便盯,总也期望秦海骄能够现身一网打尽。”
曾公公话说,手指去到杯中湿一湿酒,随后在着几上划了个圈来,指点说道:
“你道是能够瓮中捉鳖,可是昨夜秦海骄率众偷袭山北国使船,转头必然是偷着入城潜去皮市,你们既然四巷都有人看守,如何人来人去都未觉察?结果现在彻查来,还是暗道,秦红骄明着进出,秦海骄却是暗道出入,一明一暗到底还是令着你们防不胜防,到头来叫着他们溜之大吉。所以此般讲来,即便没个蒲狐狸这一搅闹,你们早早晚晚去围捕,他们自有暗道抢先一步逃遁,你们还是要扑得个空的。”

“啊,是,爹爹说的是,他们这暗道做得也太隐秘,我们便是事先有防着他们会有这一出,尽量向外扩去几层把关来,谁知他个暗道竟是穿人家过巷弄,直是通出皮市外了,到了他们人货一混杂,跑路也叫人不留意的。”
几年设计捕,眼睁睁生走脱,张俊必定担责任,便是痛心疾首也。
“俊儿啊,你也休要自责了,他个秦海骄啊,今朝不得捕,明朝总得捕,他个孙猴子啊,任其怎个本事,总也跳不出如来佛手心的。”
义子赛亲子,曾公公安慰下儿子,又道:
“不过俊儿啊,我们今天说来,还是不幸中的大幸,若个你要当时冲动,一下率人拥门而入,还不知要大吃多少亏的,这居平湖啊,说来还是才思敏捷,今朝替着我们阴房避了大难的。”
“是,若不是他取出秦海骄所留字条,上天有路,入地无门,我也不会有警惕的,这才先行遣人上房去查探,一一试出他们的机关来。”
张俊话说又恨声:
“那秦海骄啊,实也大可恶,弩箭机关设来处处是,便是屙屎的茅坑,也不忘暗设一箭来,结果谁个贪吃屎急,抢着便去活挨一箭,亏着是内甲防着,才个没能要命来。”
“是啊,那秦海骄啊,我们便是几乎灭了他全家,他个怎会不对我们阴房恨之入骨来?他个便是断定此处老巢要被端取,临走之前设个局要人命呢,多要一条是一条,再多杀我们多少也总不解他个心头恨的。”
曾公公一层想到又一层:
“那居平湖居五爷啊,一来本身心中怀仁,他个自也猜详出上天有路入地无门是为何意,不愿眼睁睁见人蹈去死地。二来么,也是顺水人情做得,他个出头示警,救得了官家性命,自也能大脱与着海贼干系,还是他居家一贯利害无涉作派啊,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他个照旧回家睡安稳觉来。”
“是啊,他个此番实也算作有恩于我们阴房,虽则秦海骄与着牵连,甚至还给医伤来,但一切又是入理入法,我们便是有心拿办他还不能的,这居家人啊,说来还最是能够自保的。”
张俊话说也佩服。
“俊儿,居平湖这便宜人情说来是,不过你可也想到另一层?”
曾公公杯盅一顿几,却要冷冷笑:
“那秦海骄遗下字条,上天有路,入地无门,若是居平湖未得其解,就个由着门户出去了,他个结果必定是中箭身亡。给得半分面子,给人留下一张字条。你会其意,便是活命。你自糊涂,出去死路。这秦海骄啊,一半还存故人情面,一半存心杀人灭口,是生是死全凭居平湖一念之间,他个设计心思总也歹毒的。”
杯中酒尽,曾公公再叹:
“我猜那居五爷啊,也是绝聪明之人,一下猜中秦海骄心意,他个已然杀人越货海盗之人,丧心病狂自不待说。故此居五爷能将手中字条呈交,还兼不欲与之合污的念头吧,自家才出险坑,当不欲他人更陷坑中,他个医家,终究还是怀仁。”
今天发完“使船”第10节,便又要新一章节开始了。因为已经完成的几节情节安排上有所欠缺(主要是因为精力不济造成),所以需要一两日进行大的调整,所以也请各位读者耐心候上一两日,我会尽快继续,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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